“我不放心。”谢嫦理所当然道,“我的精力没有那么多,只够天天看着你一个。” 而且他们三人的尸体还得带回去,还不能她出手,不论是蛊虫还是化乾坤,都会被人看出痕迹,只能这样演一出戏了。 “不要有心理负担,又不是我杀的。”谢嫦笑道,“当然,也不是你杀的。” 武幸不说话,看着谢嫦将尸体全都化为血肉血水,放出了信号弹,吸引附近的弟子过来清理战场。 她没等人来,便转身往回走。 谢嫦追上来,“我看你跟他们关系似乎不错,还给他们分东西吃,他们死了,你伤心了?” 武幸奇怪道,“为何要伤心?死便死了,我不伤心。” 对于武幸来说,他们死了,世上便不再有这个人了,那么留下的所有情绪都是多余的。 她不知道若是先生或小满姐姐死了她会如何,只是现在,确实如此。 她只是心中有些酸涩,那种被别人决定命运的无力感。 若不是她忍痛能力极强,匕首没有掉落,若不是辛六真的将她的安危放在心上,及时来救,刚才那一瞬间,她可以死很多次了。 她知道若是她说出来,谢嫦一定会说,放心,我一定能把你救回来。 可是没有受伤,和受了伤之后再救回来,是不一样的。 告诉她,和没有告诉她,也是不一样的。 她不想和谢嫦讲话,可是没办法,回去的时候还要和谢嫦骑同一匹马。 这让她有些迫切的想要学习骑马了,可她个子小,便是一两岁的小马驹她也骑不上去,只能再等个几年。 几人的尸体随着武幸一起被运往圣教,武幸看着装着几人尸体的灵柩被人搬走,对宋宁也问道,“他们会被送到哪里去?” “自建教以来,所有未能从训练营里出来,却为圣教而死的弟子,都会被烧成灰烬,洒在启祥殿殿门前广场上一个大炉鼎内,我们都叫它,埋骨鼎。”宋宁也有些沉痛的喟叹道,辛六和庚十四已经跟着他出了两次任务了,是不错的好苗子,他原本打算等这次结束后就把两人收到云堂来,没想到,却是不能了。 “启祥殿?”武幸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 “是教主居住的正殿,埋骨鼎里正殿还隔着半个广场的距离,并不算近。”宋宁也解释道。 武幸听罢便不太感兴趣了,虽然不知为何有些熟悉,却懒得细想,便转身跟宋宁也告辞。 “他们为保护你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你不要太过于放在心上。”宋宁也劝慰道,他似乎有些误会了,武幸来送他们最后一程,并不是因为伤心,只是她也没有解释,点点头离去了。 回到先生的院子里,没想到先生也安慰她道,“他们死是因为他们不够强,你不要伤心。” 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她应该伤心呢? 她平时是经常跟辛六他们说说话,是因为她觉得没意思,想问问他们关于圣教的事,也经常分他们东西吃,是因为她自己吃不下。 难道相处久了,就该感情好,就该伤心? 武幸有些不解,她不敢问别人,就拿这个问题问了谢嫦,谢嫦听后噗嗤一笑,满含嘲讽的道,“你真是个小怪物。” 武幸皱眉,“我是在和你说正事。”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谢嫦收敛起笑容冷冷道,“正常人都会觉得感情会随着相处日渐加深,情之所至,自然伤心,便是死了一只养了许久的小狗,都会伤心,更何况是人呢?” “你自己想想,与常人不同的你,我说你是个小怪物,有什么不对么?” 武幸黯然,她确实很久之前,就会觉得害怕,害怕被别的村人当做怪物烧死,所以她才对于自己的异常之处讳莫如深,在她内心深处,她也是把自己当怪物的。 武幸被说的哑口无言,顿时不想再理她,转身离开想要去先生的院子。 却被弟子告知程砚秋下山去了。 那好吧,武幸想了想,秋月慈来了曲塘镇也已经有几月了,她还一次都没去看过,似乎有些抱歉。 更何况她现在的心情真的很不好,也许去听一曲静心曲,跟明月姐姐说说话,能够好一些。 阔别半年之久,曲塘镇还是原来的老样子,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只有原先百香楼的位置,被大刀阔斧的改建成了清雅别致的阁楼,门院开着,一楼却空无一物,只有一张一人多高的匾额,树立在正对着门的墙上,金框绿底黑字,上书,玉楼。 庭院里白色的细纱与八角灯随着风摇晃,轻柔的在半空中飘荡,让人一眼望去,在炎热的夏季中,心生清凉,武幸运起内力在耳朵上,听到楼上有细微的说话声。 附近有几个化虚门弟子服的青年拿着剑值守在四周,见到武幸,只是瞟了一眼就别过眼去,见他们没有拦她,武幸便光明正大的走进门中,走上二楼。 二楼的门口有一道白纱帘,透过帘子可以模模糊糊的看到有两个人影正相对而坐,武幸掀开帘子走上去,有些讶异,里面的人竟然是秋月慈和程砚秋。 这两个人怎么会坐在一处?武幸记得,先生不是不太喜欢柔弱的女子么? 虽然秋月慈曾经跪地祈求他救谢嫦,程砚秋也答应了,可在武幸的印象里,两人并没有更多的交际。 秋月慈一手执起长袖,一手将倒好的热茶推到一张空椅子面前,抬头抿起嘴角笑出温柔的弧度。 武幸恍然,看来他们早就知道她要来,不然楼下那些人也不会不拦她。 以先生的身份,身边跟着几个通风报信的影子也不奇怪,武幸自认武功学的还算不错,可若是比那些神出鬼没的隐蔽功夫,她远远不如那些训练营里出来的。 第94章 玉楼相见 武幸一掀衣袍,洒脱的坐在椅子上。 七月的天极热,流云心境暗含自然之道,云风雪雨在其中,内力护身,自认不畏暑热,可秋月慈明明不会武功,却依旧长袍大袖,靛青色的夹层纱裙,裙边上绣着鸢尾花,面色也有些苍白,神态憔悴,不似初见那时,虽也柔弱,却看起来生机焕发。 程砚秋随手一指,“阿武昨日回来的,你还未曾见过吧。” “是,”秋月慈低头轻笑,微咳了一声,“我来时还想,阿武该是长高了不少,现下看来,果然如此,不知阿嫦现在可好?” 武幸想了想道,“谢嫦很好,只是她现在不想见你。” 秋月慈敏锐的从武幸的称呼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武幸为何称呼谢嫦名姓,而不再是叫阿嫦姐姐了?只是她聪慧的没有再提,而是轻轻略过,“她安好我便放心,不见也好,免得她看到楼下那些人心情郁结。” 她清丽的面容上含着一丝抱歉的微笑,“在常阳时不小心染了病,好不容易大好,来时又吹了风,没办法,舅舅和杨门主担心我,便遣了这些人来照顾护送,这些人严肃又不近人情,连我想出去逛逛都不让,怕我又一病不起。” 她在常阳因何染病,不就是在大火之中呆了太久,肺中吸入太多烟火气,坏了身子,落下了后遗症。 在场之人全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一个人明着提起。 程砚秋呷了一口茶,淡然道,“他们的拳拳爱护之情,在下也能够感同身受,都是关心则乱罢了。” 秋月慈闻言笑道,“自是如此,我怎敢轻易拒绝长辈的一片心意呢?” 武幸疑惑的用眼神询问程砚秋,先生怎么会在此? 程砚秋握拳挡在唇间轻咳一声,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明月姑娘刚来此就病倒,我曾来看望过一回,这回是第二次来,目的还是为了你。” “为了我?”武幸不解道。 “明月姑娘琴技动天下,棋艺世无双,你要学琴棋两道,我自然该来请教一番,免得误人子弟。”程砚秋道,“且不说我,你出去这半年,琴谱棋谱可曾有看?可别全忘了才好。” 对于先生的吩咐,武幸是向来要做到最好,自是不敢懈怠,除了每日习武外,还分出半个时辰来学习琴棋,她闻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程砚秋,期待得到他的夸奖,“自然记得,先生可以考考我。” 秋月慈扑哧一笑,双眸宛若弯月,细长的柳叶眉也生动起来,“不敢当,明月也只是初初窥得门内几分,若是阿武想学,自然可来找我,只是玉楼中大部分琴都已毁坏,我这里却是没几把好琴可入眼了。” 程砚秋这才恍然想起,之前为了给武幸学琴,让人搜集好琴的事情来,竟让底下人争先恐后的送了几十把琴,全都堆在库房中落灰,不如全都送给秋月慈,也免得它们蒙尘,“这有何难?我那里的琴放着也是放着,等我回去全都遣人给你送来。” 秋月慈惊喜道,“那便是极好。” 过了片刻,反应过来,稍稍收敛了一下补救道,“这不妥吧,琴乃贵重之物。” “无妨,”程砚秋大手一挥,“便当做是给阿武交的束脩了。” 秋月慈脸颊微红,羞涩的低下头轻声道,“也好。” 等到晚间时,便有人驾着车领着长长的队伍送来了几十口长木箱子,若不是护送之人皆是身着黑斗篷气势汹汹的阴月教弟子,箱子上也没有红封,沿街百姓便要当做是哪个富贵人家要与人结亲送聘礼来了。 秋月慈在楼上望着,身边的绛珠满面喜色的指着那队伍道,“这程先生还真是大手笔呢!” “不要胡说,这只是先生替他的弟子送来的学琴束脩罢了。”秋月慈蹙眉呵斥道。 绛珠撇了撇嘴,嗔怪道,“若真是束脩,送一把名贵的琴就已经足够了,何须送这么多把?依我看,程先生就是知道您爱琴成痴,专程来讨姑娘欢心呢!” 明知道程砚秋不是这样的人,明知道绛珠说的都是假话,可秋月慈还是从心底隐秘的生出了一丝丝的欢喜。 她其实并不爱琴成痴,学琴是父亲母亲的期望,棋才是她心中所爱,爱琴与江湖第一美人,只是母亲为她打出的名声。 不然她也不会舍得把玉楼那些琴全都付之一炬。 程砚秋以往不爱美色,也不喜柔弱无主见的女子,自然对秋月慈毫无好感,可是他之前听闻秋月慈刚到东阳就病倒的消息,便抱着怀疑的态度亲眼过来看一看她是不是真的病倒了。 没想到,便看到一个面色苍白身影瘦弱的女子,她不施脂粉的脸上清新婉约,如出水芙蓉,她咬着贝齿轻轻蹙眉,像是花瓣上微微滚动的露珠。 她穿着素净的白棉布裙,腰身盈盈一握,披着柔软的狐狸毛大氅,强撑着病体出来见客,看着她那好似风一吹便倒的身子翩然下拜,让程砚秋感到有些抱歉。 “明月姑娘既然病的如此之重,实在不必如此,是程某叨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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