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川赴京城参加科举后。 郭念作为一个母亲,怀揣着对远足儿子的挂念和担忧。 在那满怀牵念的日日夜夜,真不知道是怎样熬过来的。 不知她生前是否也如同伏矢般带着浓厚的残念。 想了会儿,可能还真是。 如若没有强劲的执念,她又何必化为鬼魑也要留在这个世界。 只是不知道属于自己的结又到底是什么。 为何还残留在世间不肯离去。 窗外的鱼肚白再次浮现。 白文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竟是有些饿了。 肚子咕咕叫睡不着,干脆起身去露台呼吸下新鲜空气。 刚从床榻上抬起身子。 欣然看见那一袭白衫准时在日出前盘坐在露台中央。 闻到对方身上飘荡而来的香火味道。 更加饿了。 作者有话说: 赤足和尚,危。
第10章 偷窥 “?” 白文姍显然没预料到有人失眠比她还严重。 她可是鬼。纪释的话……应该是人吧? 鬼不睡觉可以理解,但哪有人不睡觉的。 白文姍翻过窗台,坐在窗檐边上。 撑着脸颊看着对方在日出下逐渐明亮的背影。 清晨独有的淡缕薄雾飘散在屋檐间,环绕在纪释身侧缓慢流动。 放眼望去,远处错落的低层建筑之外,那峁山青枝在落下的斜辉中袅娜娉婷。 像一幅没有墨迹的山水画。 与这现代风格的时代背景格不相入,着实有些惹眼。 她突然有些好奇,对方的年龄是多少。 明明看起来和她一般大小。 但梅初和齐木楷二人都管纪释叫“师伯”。 辈分想来应该不低。 听他说话的沉着语气和气定神闲的神态。 也不像年少世事未知的青年。 虽然面孔看上去朱颜绿发,但实际年龄肯定远不于此。 难道,出家还能延绵益寿不成。 那白皙又吹弹得破的体肤,甚至让白文姍都有些几分羡慕。 想到先早在胡同巷子里,她即将被伏矢所伤之时。 对方骤然出现,一禅杖横在她面前的样子。 仿若那刹那间能隔绝所有的危险、恐惧。 纪释这人,平时温得像是一壶清茶,凌厉起来就似瞬间沸腾,吓人得很。 直到对方出声打断白文姍的“鉴赏”。 “你不困吗?” 纪释没有转头,就像脑后长着眼睛似的。 笃定白文姍坐落的方向。 她像被偷窥被逮的小孩,双手立马无处安放。 双颊浮出一色温红。 白文姍不答反问:“你呢……也不困吗?” 还好纪释背着身子,并没有捕捉到她手上的小动作。 “习惯了。” 习惯不睡觉? 还是习惯了清晨打坐? 白文姍不敢问。 全当是对方习惯了准时坐这儿光合作用。 “我今天……”白文姍怕气氛冷场,生硬地找了句话。 “在你渡化伏矢之后,脑中出现了一些画面。” 她还是第一次参与渡鬼。 不知道这是否为正常现象,也不知道这对她找回三魂七魄有没有帮助。 纪释问询:“什么画面?” “好像是我小时候的事情,有些模糊,”白文姍思索了片刻,“还有个头戴赤鬼的怪异男子。” “怪异的面具男子?”纪释话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嗯,”她蹙眉回忆,“口中尽是些神神叨叨的事,什么化作风雨的白蛇之类的。总之,古怪得很。” 纪释短暂停顿了片刻才道:“替鬼渡身本就不是天道之事。超渡之时,人的灵魄容易受到影响,幻觉和记忆交错难分。” “渡鬼之人记忆紊乱、万蚁噬心之事常有。更有甚者,或是被鬼魑的执念所吞噬,化作邪物祸害世间。” 白文姍还不清楚原来渡鬼入轮回竟是如此危险。 看赤足和尚那泰然自若的神态,还以为不过是手到擒来。 而且当时她不过是在最外侧而已,就已经受到如此影响。 很难想象位于涅槃经中心的纪释,会遭遇什么样的执念困扰。 “那你呢?也曾被执念扰志吗?” 纪释双手合在身前:“世人皆有执念,我当然也不例外。” 白文姍顿时来兴趣,抬腿挪到对方身侧,斜着眼偷瞥着对方的表情。 她很是好奇这看似通脱的赤足和尚能有什么样的执念。 “为了钱?还是为了权?” “……” 纪释双目闭合:“人活在世间哪能超脱于尘。欲望无止,但只要看得开了,就能了却宿缘。” 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白文姍只觉得自己与这赤足和尚相比,那可真是俗得不能再俗。 好像对方张口就是道德仁义,而她满脑子却是烧鹅蒸鱼。 一阵晨风袭过。 风涌夹杂着一张散落在街道上的传单,顺着气流朝着二楼的露台奔来。 白文姍眼角察觉到一笔残影,辨认出是随着气流胡乱拍打的油纸时。 已然来不及躲闪。 她下意识地闭着眼睛,蹙眉静待油纸的“痛击”。 “啪”的一声。 预想之中的吃痛并没有到来。 白文姍眯着眼睁了条缝。 才发现两根修长、没有沾染任何烟火的手指竖在她的眼前。 指尖稳稳夹着那张不期而至的传单。 残余的戗风扰的她额间垂发晃动。 她甚至能从近在咫尺的指尖闻到属于对方的香火气息。 白文姍抬眼望向那双手指的主人。 只见对方睁开了眼,距离她不过半尺。 双眼对视间,她乃至能从对面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从没离得这么近瞧过对方,白文姍有些愣神,只觉得对方的眸子远比常人漆黑得很。 盯得久了,甚至感觉有几分陷了进入的意思。 “伤到没?” 话语听不出是担忧还是客道。 纪释随着话语呼出来的气息扑在她的前额有些酥麻酥麻的。 白文姍觉得被对方盯得有些发恘。 眼神慌张从对方的脸上移开,只是张硬纸传单而已,就算是拍在脸上,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但她还是接过那纸传单,道了声谢。 “没……谢谢。” 些许是抬手太快的原因,让纪释一直“端着”的神态竟是失了几厘分寸。 对方原本紧闭的衣领有些开了。 白文姍的视线顺着对方的喉结、脖颈而下。 竟是瞧见了那原本藏在领下的端倪。 “嗯,这是……” 她有些诧异。 纪释平日里都穿着厚厚的白衫,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制成。 把手脚、领口遮了个严严实实。 此时透过松散的衣领。 白文姍才发现对方身上竟全是漆黑的墨道,如枷锁般纹进了表皮之下。 在纪释原本白皑的肤色下,烙得让人看了生疼。 仔细端详,才发现不仅是领口。 墨道从衣袖深处张牙舞爪地延伸至手腕。 想来,定是遍布了全身。 是纹身? 还是其他的什么? 这赤足和尚难不成还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等其他人睡熟了,他就去夜店客串DJ? 白文姍画面感十足,已经能浮现出纪释伸手指天,屈膝动次打次的样子了。 可惜这显然只能是她的颅内自嗨。 “疼吗?” 白文姍甚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出这句话。 但当她看到这一条条墨道,只觉得阵阵剧痛。 “不疼的。” 纪释不慌不忙整理了下领口,将墨道重新藏匿在衣领之下。 白文姍试探性问询:“那这些墨色斑纹是……” 纪释淡言:“皆是宿缘。” …… 这宿缘着实是有些重口味了些。 不知道的人肯定还会以为是什么羞耻Play。 她又指了指对方别在腰间的柳木簪。 早就想问了,明明没有头发,随身带着个发簪干嘛。 “那这个呢,也是?” 纪释双目微合:“嗯,同样也是宿缘。” 白文姍觉得自己可能小瞧了这赤足和尚。 全身的宿缘,怕不是出家前红尘滚滚,看破红尘之后才变得这么通透。 “咕——” 没等她来得及吐槽,肚子一声咕叫让白文姍有些难以为情。 和对方聊了老半天都快忘了正事了。 她是起来觅食的。 这赤足和尚显然、应该、大概……是不能吃的。 纪释眉头轻微动了下,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 “冰箱里有东西可以吃。” 那可真是太好了,正合她意。 白文姍起身“告辞”。 站起身来,她又回忆起对方上次说的话。 “对了,你上次说帮我想些法子……是什么样的法子。” 白文姍可不想做一辈子的孤魂野鬼。 虽然她没有什么记忆,也没有活着的夙愿。 现在的短期目标只想把肚子填饱就行。 但人都总是要有些盼头才过得下去。 她这鬼,是不是也该要有点盼头。 纪释凝眉淡然:“我现在渡不了你,是因为你魂魄不全,入不得轮回。” “所以……?” “帮你找到丢失的魂和魄。” “然后……?” “将你渡入轮回。” 白文姍算是明白了。 别人都是朝生暮死。 而她是向死而生。 也不知道那丢了的三魂七魄真要是找到了。 她是敢要还是不敢要。 毕竟要了,就要被当场超渡。 她还是有些舍不得卤猪脚、卤鹅、卤结子的。 白文姍真想给对方温馨提示一句,“你慢慢来……我不急的。” 但张了张口,还是没敢说出来。 下楼找到那所谓的冰箱。 白文姍满怀期待的打开冰箱门,才明白对方口中的“有东西可以吃”是指的什么。 的确有东西可以吃。 昨日剩下的白粥、小菜,不知道放了几天的白面馒头。 完全蔫得不成样子的青菜。 还有一看就知道是谁偷吃了一口又放回来的半截腊肠。 “……” 好像又不是那么饿了呢。 白文姍转身将手中的传单扔进垃圾桶中,拖沓着身子准备回二楼睡觉。 眼睛无意瞥了一眼。 又鬼使神差地将已经揉皱的传单给捡了起来。 传单上印着花花绿绿的宣传标识。 【Vintage古着店急聘女大学生兼职,时薪9块9,管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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