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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狡辩了，你双手染了多少同门的鲜血，你数得清吗？”老念师严重满是仇恨，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毫不犹豫替当年惨死的同门报仇吧？可是他不行了，此时他的双腿都在发抖，但为了在仇人面前维持最后的尊严，他苦苦支撑着身体，才没倒下去。 我站在他身后，多么想去扶住他。 我也想成为他的同门同道，成为他可以信赖的希望，这样才不枉费他苦等了五十年。 可是我只有魂灵在此，若非灵眼开窍的修行者，不可见我。 那段有关念门的历史，白发老头并不想多说，早就尘埃落定的事。 他今日来此，就是要了却当年那桩旧事。 “当年你们背弃师门逃亡南方的一共四人，三个都死在了南方，只剩下你，这些年，三师叔一直放不下你，派了一波又一波人去南方寻你都找不到，呵，没想到啊，你竟然在三师伯的眼皮子底下，若不是你用了念术杀人，三师伯都找不到你啊，你可让我好找啊！”白发老头说话的语调，像在埋怨。 真是笑话，想杀人，还怪别人不让他杀吗？ 这是什么土匪逻辑？ 老念师也是冷笑，他说：“当年不服你的人，只剩下我了，三师叔做梦都想我死吧？” “哈哈哈——”老头笑了起来，年纪那么大了，满嘴白森森的牙，看起来都渗人，他倒没有否认，他就是想要老念师死，这是他一块插在心上的病，只有杀了老念师，他才能成为真正念门说一不二的老祖宗。 可他又语调一转，一脸狐疑地问：“可三师叔怎么也想不明白，你都藏了五十年，也未用念术杀过人，为什么突然连杀三人，你是活够了吗？” “是啊，我活够了！”老念师面上毫无表情，他的仇恨也被风雪给吹得麻木了！ 这个答案对方显然是不满意的，他目光看向远方，即便这里看不到田家宝摔死的地方，但他似乎也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问道：“那三个人牵扯了三年前一桩命案，你是在为那命案的受害者报仇？” 老念师回答：“是！” 这时我心情却十分复杂，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我来到这里，用念术杀人，这些人根本找不到老念师！ 是我借用记恶的念术，害了老念师！ 他也知道这个，可他没怪我，反而他还为了隐藏我，将所有人事都担了下来。 我灵魂深处在抽痛！ 我都做了什么？ 白发老头听到这个答案，却是不信的，他说：“这么多年来，这个世界上那些冤死惨死的人数不胜数，你这么慈悲，早该动手了，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 为了让对方相信，老念师回答：“是，我本不该插手旁人的因果，可是藏了五十年，等了五十年，却只等到自己不久于人世的结果，三师叔，我等不了了，既然是死，那便死得其所，那三个人，该死！就像你一样！” 你也该死，可惜我杀不了你！ 白发老头立着耳朵，似信非信的样子，“不久于人世？你怎么了？” “人老了身体不中用了，哪像三师叔，作恶多端，残杀同门，身子骨却如此硬朗……” “闭嘴！”那叫冥仰的年轻人上前一步制止道。 白发老头走上来，用手将其拨到一旁，他缓缓朝老念师走过来。 冥仰有些担心护念前辈对老头不利，想上前来，被老头阻止了！ 老头虽然年纪大了，可是好歹是如今念门的一把手，宝刀未老，而且他知道，护念前辈身受重伤命不久矣，他伤不了自己。 “东西呢？”
第135章 西施楼 白发老头走到护念师父面前，眼睛直直盯着对方。 护念前辈早有准备，为了不受对方念术影响，他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大笑了起来，看来，在来之前，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我魂一直跟着他，也未能洞察到这一点，直到这口鲜血，才让我恍然大悟！ 白发老头刚才其实已对护念师父用了念术，可是不管用，他脸色大变，退了两步。 冥仰赶紧上前扶住老头，问道：“师公，怎么了？” 白发老头面带怒气，质问道：“你刚才吃了什么？” “哈哈哈哈——”护念前辈将脸仰起来，他苍老的脸上，带着血渍，而那双前不久还好好的双目，此刻瞳孔却变成了白色，已然失去了光。 护念前辈十分得意地说：“三师叔，你忘了吗，我们念门的弟子入门那天便会有一颗失光丸，吞下之后，就足以让双目尽毁，哈哈哈哈——我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真的能用到这颗失光丸。” 他笑得肆意，这好像是他五十年来，第一次赢了可恨的三师叔。 三师叔却发了狠，他一把揪住护念前辈的衣服，“东西呢？你藏哪儿去了？” 护念前辈却任由他抓扯着，“三师叔你找不到的，它已不在我这里了，哈哈哈哈！” “那在哪里？”刚才还无比沉稳的发白老头，现在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护念前辈又怎会告诉他呢，他只是期盼道：“三师叔您要保重身体啊，要活得再久一点，一定要活着的时候，看着你用谎言建立起来的那个念门，又是如何崩塌尽毁，我要你活着的时候就开始忏悔你犯下的罪过——” 冥仰怒了，一脚踢在护念前辈的身上，他苍老的身躯就这样飞出去了两米远，重重摔在地上。 他想爬起来，棺婆为他施的针效已过了，他再无力气了，只能趴在雪地上，口中的热气也淡了些许，但他不想再多等了，继续说话激怒对方道：“三师叔，我和师父、各位师叔师伯、众师兄弟们，会在下面等着你……哈哈哈哈哈……” 白发老头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先前那庄重肃严的姿态，他突然问道：“那东西真的存在吗？” 护念前辈突然一愣，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一般。 只有我知道，他是故意装成这样的，只有这样，才可以让对方以为，那可以威胁到他们的‘东西’并不存在，只要不存在，他们就不会害怕，我才安全！ 白发老头冷笑道：“若是真的存在，五十年了，你怎么还这副样子，最后要以这种方式寻死？” 护念前辈双手颤抖，他突然从棉袄里摸出一把匕首来，用最后的力气爬起来，向白发老头的方向冲过去，嘴里大喊道：“我杀了你这个欺师灭祖的东西——” 可他眼睛瞎了，腿也无力，都没跑到白发老头面前，就自己栽在了雪地里头。 “前辈！！”我灵魂跪在他面前，那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无力感，快要将我杀死！ 为什么，老天爷给我可以看到人间悲剧的能力？却不给我改变悲剧的能力？ 为什么！我不明白！ 白发老头见护念前辈这副模样，也没有再继续浪费时间的必要了，他转过身去，下达命令道：“冥仰，送你护念师叔，最后一程吧！” 少女上前来扶着他上了车。 车门关上后，冥仰上前来，脸上布满杀气。 护念前辈还趴在地上，不停的用手里的匕首在周围胡乱飞舞。 “我杀了你这个欺师灭祖，残害同门的畜生，我杀了你……” 冥仰冷声说：“护念师叔，别费力气了，看在曾同门的份上，不会太难受的！” 说罢，他目光看向头顶窗台上的花盆，那花盆便飞落了下来，重重砸在护念前辈的头上。 “前辈！”我大喊道，周围掀起一股冷风。 冥仰后退了两步，他感觉到这股冷风有些奇怪，再低头看时，前辈已没了气息，他只当是今天的风大，没当回事，转身就走了！ 无人的小巷里，雪越堆越厚，这种天气，是很少有人在外面走动的。 我听到记恶对我说：“我要替师父收尸，我要替师父收尸！” 我满脸泪从租的车里醒过来，心口的抽痛感，久久不能平复。 收尸？ 我用袖子擦了一把泪痕，虽然我很想为护念师父收尸，可是我不能。 我不能让人发现我和他有任何关系，为了不引起注意，我甚至都没再回过C县城，我直接开着车到了甘乡，来到那片在游魂里见过的玉米地，这里早就不种玉米了，这个季节也没有玉米。 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雪地，寒冷笼罩着我。 我站在当年发现王士尸体的地方，抽出三根香来点燃。 我对着黑土地说：“害你的人，我都收了，但你的魂我不收，这三根送魂香为你点了，你也该安心走了！” 我声音落下，便看到一个男孩的灵魂从土里钻了出来，他感激地在我面前跪下，向我磕了三个头，然后朝我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本来了却怨灵心愿，我应该开心才对，但我却开心不起来。 我双腿无力的跪坐下去，哭着忏悔道：“对不起，护念前辈，对不起，如果我知道用念术会引来那些人的话，我一定不会再用的，对不起——” “傻孩子，如果你不用念术，老朽又怎么知道这五十年没有白等呢？”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头顶传来，我抬头看去，竟是护念前辈。 他的灵魂就站在我身后，他的眼睛没有瞎，还是生前那慈祥的模样。 我擦了擦脸上的泪，这才意识到，前辈也是因我而死，所以他的魂理所应当归我所有。 我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 我送走了王士的魂，却以这种方式，得到了老念师的魂和能力。 从我修行的角度讲，这是天大的好事，毕竟我虽有记恶的能力，可他实在是能力平庸，不值一提，而他师父却不同，据我所知，他如果没受重伤，是足可以与那白发老头一决高下的实力啊！ 而从另一方面，我是在掠夺，占有！ 这就是当年我的先辈，被所有门道讨伐的原因所在！ 这样的我，真的值得护念前辈为我赴死吗？ 我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雪地，我不知道。 我现在拥有的还太少，要面对的却很多，我没有信心。 我更惶恐，如果最后，我只是藏仙君口中的朽木，怎么办？ 我没再回过C县，我将租的车开回了霜城，如今我在汪总那里，已经是说一不二的主，只需要吩咐一声，他就会安排人将车子处理好。 回到霜城后，我闭门了一个星期，这个星期，神仙街四爷他们的电话都快将我的电话打爆了，我始终没接。 我只是一言不发地待在自己的房子里，吃的东西也很少，我想安静的待着，可身边总有声音，他们很吵。 李妙妙觉得我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赵王爷觉得我抗压能力太差，新来的那几个反社会人格终于反应过来，每天在我耳边骂我，不过被飞鹰揍了几顿，不敢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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