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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更夫，当然要来打更了。如果没人打更，谁知道此刻什么时辰，对吧？” “你还挺，敬业。”林莫离点了点头，“那你为什么不喊时辰，只敲锣有什么用？” “我也想喊，但怕喊了吓到大家就算了。”更夫笑了笑，“神医来城东做什么？莫非是想去我家看看？家里只有老母老妻，两个女儿上城西绣坊做工，隔十天半个月才能回去一次。” “你倒是什么都了解。”林莫离叹了口气，“你没有吓到她们吧？” “为什么会被吓到？”更夫一脸茫然，“我按时出门，按时归家，中途未曾出任何意外，他们怎会被吓到？” “你改了他们的记忆？”林莫离眯了眯眼，“你知不知道你擅自更改人类的记忆，这件事情有多大？果然是地下出来的，胆子就是大。你是等着想让天道惩罚你吧？” “林神医怎么说的？我明明是让这家庭继续和睦共处，而且让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了，怎么会被惩罚？都说医仙谷乃仙人汇聚之地，你们讲究顺应天道，接受命定，肯定觉得他们一家的遭遇是天命的考验。然而在我看来，只是个小小的意外罢了。解决了意外，就能继续好好生活了，至于我到底是谁，对他们来说，有何关系？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还在，这便是值得开心的事了，对吧神医？”
第29章 、不妥 这简直是强词夺理，这能一样吗？林莫离想。明明更夫是因他而死，他现在却像是悲天悯人的菩萨一般，想要给普通人安慰。想要安慰他们当初就别杀更夫，杀了人家又想安抚家人，真是好打算。然而林莫离并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尽自朝前走，懒得搭理他。 “其实你去了反而显得突兀，又没什么事你去人家家里干什么呢？如今我便是他们家当家之人，如果我随便说点什么……神医，你的处境会很尴尬。” “所以你打算怎么说？”林莫离一脸笑眯眯，“你以为一家人就真的一点怀疑都没有吗？如果我说你被调包，你说他们会不会怀疑你？” “他们只是普通人，怀疑不怀疑的也不敢做什么……恐怕连报官都不敢。” “如果他们真的报官了你打算怎么办？”林莫离一脸好奇，“你会不会把知府的记忆也改了……如果知府看着像换了一个人，你说朝廷会不会察觉，你会不会因此干脆打上京都，把陛下也……”他似乎给人打开了一条思路，但很显然谁都知道这种可能有多凶险。 更夫一脸的莫可奈何，“所以林神医你到底想怎么样？” “原来你不敢闹这么大啊……也是，挑人都只敢挑个更夫，恐怕你观察了很久吧，白天睡觉晚上打更，平常跟人接触很少，就连家里人要跟他说上一句话都不容易。这样的人最好替代，也最不容易被发现端倪。可是，更夫是一座城很重要的组成部分，别看他不起眼，却是一座城市正常运转的原动力之一。如果人们不知道时辰，一座城市会在什么时候醒来，开始一天的生活，并没有人能肯定。你说，你是不是挑了个挺重要的人？” “要你这么说，这世上就没有不重要的。你悲天悯人，跟我个大恶人说这些有何意义？更夫谁都可以做，也有愿意做的，毕竟虽然辛苦，但工钱高啊，还是衙门直接发。帮衙门做事谁不愿意？死了这个人，还有下一个，我没让他死，你说我算不算是心善的了？” 更夫笑得诡异，“林神医，前面不远就是我家了，我可以为你打这一次掩护，说你只是路过歇脚，咱们都别把事情闹大，你看怎么样？”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林莫离瞥了他一眼，“你怎么说是你的事，我要不要配合，看我心情。而且，我去他家有别的事。” “什么事？”更夫正了脸色，“家里里里外外有什么，我都一清二楚，你是不是想从那里找到些关于我的线索？”他笑了笑，“我就在这里，你需要什么线索不如跟我说？咱们开诚布公谈一谈，看看如何达成一个平衡，怎样？” “达成什么平衡？”林莫离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个不知道什么东西代替了更夫的身份，所以他去更夫家已经没有意义……可是，他还是想去看看。看看这家人有没有察觉出什么。如果丝毫没有，那更夫存在的意义在哪里？就因为他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所以真的谁都可以代替？普通百姓便是如此，连死了消失了都无人在意…… “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只是冲着你来的？你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有其他一些原因不便明说，但如果你愿意借出你的九天之力……” “你是不是在说笑话？”林莫离瞪了他一眼，“我借出我的九天之力？恕我直言，我丝毫没有感觉到我身上有什么力量，所以无法借给你。如果你想拿到，恐怕只能杀了我。” “我可不敢，神医也不必说笑，我如果真的杀了你，怕是会被天道追杀到底。” “我以为你不怕追杀，你们向来都不把天道放在眼里。” “说是这么说，但如果能避免这些麻烦，又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岂不两全其美。” 林莫离没有再搭理他，因为更夫的家已经到了，他眼看着这人正了脸色，推门就进了小院，“快进来坐。”他一脸热情。 林莫离又仔细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变得普通而平凡，像是一路辛勤劳作的劳苦大众，不再有方才在门外的凛冽气质。这人倒是善变，装什么都很像，这一眼看过去，就是个普普通通熬夜受累多年的打更人。 “多谢。”林莫离轻笑，“这里就是你家啊？”这位喜欢演，他突然来了兴致，倒是可以陪他演上一回。 “正是，您快请进来喝口水歇歇脚。”更夫兴高采烈领着人往堂屋走，边走边往屋里喊，“娘子，有客人来了，快给倒碗水。” “来了。”里屋传来声音，很快一位妇人迎了出来，“客人请进，我这就去倒水。” “有劳。”林莫离淡漠点头，跟着更夫进了堂屋坐下，四下打量了一番，确实是个极普通的人家，住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不大倒也整洁，屋舍有五间，倒也算宽敞。 “娘，有客人来了，让小崽去隔壁街买些菜。客人今晚就在此歇息一晚，明天一早再赶路吧。路途辛劳，得好好歇歇，正好有一间厢房是空着的，我让我娘去帮你收拾出来。” “这怎么好意思。”林莫离从兜里掏出些银钱递过去，“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这，多谢客人，客人稍坐，我这就去……” “这小院别致，我想四处逛逛不知可不可以？”为免这人不知又在哪里做手脚，林莫离决定先到底看看，既然两个人已经演上了，他觉得这人大概不会拒绝。 果然，更夫虽然有迟疑，但还是同意了，毕竟就是个一进小院子，若非原来的更夫勤劳，在两侧多盖了两间厢房，整座小院都不可能有那么大。人家想逛小院，他们也不好意思拦着，毕竟一眼就望到头了，轻易就能看到彼此在做什么。 “从堂屋穿出去似乎还有个后院，后院都用来种菜了吗？” “只有一半用来种菜了，另一半养了些鸡鸭，还有条狗，有时候夜里会有些吵，客人睡时如果吵醒，还请见谅。” “狗子吵很正常，我没什么的。”林莫离看了更夫一眼，“最近它经常吵吗？” “是啊。”更夫笑了笑，“也不知道这狗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有时候会连我都咬，所以我极少去后院。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的，你忙你的，我已经叨扰你家了，就不耽误你们做事了。” “那好，那我去前院劈柴，客人自己小心。” 更夫似乎松了口气，赶紧去了前院，看着像是落荒而逃。林莫离想了想往后院走，心想那狗大约是闻出了什么，早听说动物对人的气息最是敏感，它是不是已经感觉到了眼前的更夫不是它以前的主人了？ 很快他就在后院见到了那条狗，是条黄色的土狗，长到高大威猛，一见林莫离过去，它却摇了摇尾巴。林莫离诧异，看着挺和善的，所以咬更夫便愈发的突兀。 林莫离蹲在它面前，大黄狗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他伸手摸了摸它的头，没想到它居然愿意让他摸。“你说，你是不是觉得你这个主人有问题？” 大黄狗一听这话顿时激动起来，狂叫了几声惹得前院的更夫和厨房的夫人都跑过来看，还提醒林莫离别离太近。林莫离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摸了摸狗头，证明大黄狗对他没有恶意，两个人这才放心离开。 “你小声点，不要大声叫，你真的觉得他有问题？” 大黄狗不知想起了什么，呜咽了一声就连尾巴都垂下去了，林莫离想了想，“他是不是最近欺负过你，打过你？” 大黄狗突然夹住了尾巴，一脸灰溜溜跑回了自己的窝，不打算再搭理林莫离。 林莫离一时无语，他这是，触到大黄狗的伤心处了？他并非有意，只是没想到这家人全家上下，只有一条狗察觉到了不对。 “这位，客人。”身后一个声音颤巍巍响起，是更夫的母亲，那位自从更夫出了意外便病倒在床的老人，“你能跟大黄说话？” “不能的婆婆。”林莫离连忙否认，“只是稍微能理解一点它想表达的是什么……” “你能帮我问问，我儿子，到底为什么跟之前不一样了吗？我想大黄应该知道，因为它现在一看到我儿子，就扑过去咬。我总觉得……” 林莫离挑眉，他收回之前的话，原来这个家里，还是有人看出了不对劲。“所以，是你老人家觉得，你儿子像变了个人？” “其实，我媳妇也跟我提过，我只是不敢确认，因为太害怕了……”她叹了口气，“老太婆一大把年纪了即便死了也无所谓，可是苦了我那儿媳妇，还有她的几个孩子……” “所以，你们一直不敢摊开来明说，也是害怕会伤害到身边的人？”林莫离想了想，“老夫人是从何处看出不妥的，只因为大黄会咬他？”
第30章 、有所知 “仙长有所不知，做娘的，哪里会认不出自己的儿子。何况这华亭山多妖是自古便有的传言，但因为山中有长青寺镇守，那些妖才不敢乱来。只是……或许，也有那么几个不听话的妖呢。我想着，我儿子是不是……” “前些天府城出了事，老人家没听说过？” “听说了，说是死了个打更的，这城中有三位更夫，我儿子每天晚出早归的，我以为死的是旁人……听仙长的意思，莫非……”老人家已经有些站不住。 “是啊，老人家，我其实今天来本是想看看他有留下什么线索，结果走在半路碰上外面那位，吓了我一跳……只是你们到底是普通人，你还要好好活着为你儿子报仇，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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