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病房外,是凌乱的脚步和刻意放轻的谈话声。不知护士低声说了什么,医生的神情渐渐染上窘迫和紧张。 这一层是VIP病房区,能够住在这里的几乎都是一些非富即贵的人,家世背景都很不一般,上来探病的人甚至需要经过许可和确认签字才可以踏足这一片区域。 前一段时间,这一层入住了一个身份尊贵,即使放眼整个n市也是家世不俗的大人物。 豪华宽敞的病房内弥漫着一股不算好闻的消毒水味,推门第一眼是满目的白色。 几捧漂亮的鲜花被随意丢在房间角落里,茶几上各种昂贵补品跟不要钱似的堆得满满当当,这些送来的精致礼物与病床上虚弱苍白的女人显得格格不入。 她长着很漂亮,头发染成了成熟魅惑的酒红色,还烫了大波浪,因为长时间没有补色,发根已经透出一些黑来。 此时此刻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面色惨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裸露在外的手臂瘦削干瘪,手背上黛色青筋突起,透明的点滴顺着输液线不断打进来,让她即使被被子妥帖盖着的身体都仍感到寒冷不适。 好像因为这一场病,一下子老去了数十岁。 病床旁边站着一个穿着西装的高大男人,微微俯身,不带任何感情地注视着病床上的女人。 确切地来说,应该是他的妻子。 过了一会儿,病房门开了,拿着化验单的医生走进来,有些拘谨地说:“裴先生,我有几句话想对您说。” 裴岭颔首,对床上的人淡淡地说了一句“好好休息”,转身跟医生出了病房。 在他身后,床上昏睡的女人手指轻微动弹了一下,做出了一个像是要攥紧什么的姿势。 两人在病房外站定。 裴岭问:“你要说什么?” 医生看着他的眼睛,不知为何更加紧张了。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说:“刚刚检查报告出来了,好消息是之前安小姐在流产后感染了盆腔炎,现在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 “坏消息是,”医生停顿了一下,察觉到裴岭陡然出现变化的眼神,在心里给自己捏了把汗,“安小姐子宫内膜因此受损,后续可能会导致一系列的生理问题。” 裴岭有些不耐烦地扯了下领带:“所以你想表达的重点是什么?” 医生硬着头皮说:“安小姐日后的生育能力可能会受到影响,也许很难再受孕了。” “很难受孕?”裴岭冷笑一声,“之前让她回家调理修养了那么多时间,就给了我这么一个结果。” 医生背后渗出冷汗,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他早就听说过峻森集团董事长,裴家现任家主的大名,但真正打交道起来还是忍不住心中发颤。 听说裴岭是个冷血的商人,万事万物都能用利益衡量,就连婚姻在他眼中也不过是谈判桌上用来交易的筹码。 一年前,他和旭安集团董事长的独女安妙可结婚,那是一场盛况空前的婚礼。 婚礼之盛大在当时不仅为n市上流社会的人们所争相谈论,甚至一度登上了微博热搜。安妙可也因天价晚礼服一时被圈内太太小姐眼红羡慕。 但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这个婚姻是一场单纯的商业联姻,目的是让两个集团联合起来,从而获取更大的利益。 裴安两夫妻表面看起来琴瑟和鸣,实则早就貌合神离,甚至连住都不住在一起。不过两人虽然私下里各玩各的,对外却还是一对感情极好的模范夫妻。 安妙可耽于玩乐,并且对管理家族企业没有丝毫兴趣,而裴岭有头脑也有野心,安家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商业伙伴,更是一块垫脚石,帮助他登向更高的位置。 为了确保家族安全,继续享受自己现在的生活,安妙可与裴岭达成了一个协议——他们之间必须孕育一个孩子,作为裴家和安家未来的继承人,也是维系两家关系的纽带。 为了这个协议,安妙可在半年前就开始备孕,很快就成功怀孕了,这之后她每天被人精心伺候,作息规律,饮食合理,定期去做产检,力图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宝宝。 结果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居然在最后一个环节上出了问题。 因为安妙可之前作息昼夜颠倒,生活习惯极其不好,经常在酒吧玩个通宵,身体不健康,导致怀孕时孩子过度缺氧,诱发了早产。 医院没能成功抢救回来,于是这个受到裴安两家瞩目的婴儿就这么早早地夭折了。 最生气的人自然是裴岭,虽然他身体康健,事业也蒸蒸日上,但没有人能逃得过岁月的鞭笞,即使他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他确实已经慢慢步入年老。 他的眼角出现细纹,浓密的黑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夹杂了几根刺眼的白发,身体容易感到疲倦,难以久站,记忆力出现一定程度的衰退,每年都必须来医院进行一次全面的体检。 事到如今,他比谁都迫切需要一个像是一张白纸一样便于他摆弄塑造的接班人来顶替他的位置。 可是孩子没了,而妻子的肚皮不争气。 他已经等不起了。 医生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裴岭的脸色,字斟句酌地说:“不过万事无绝对,安小姐也不是完全没有受孕可能,如果好好保养,悉心照料的话,她还是有可能……” “你觉得我想要听的是这些吗?”裴岭冷冰冰地打断他的话。 他的眼珠极黑,光线难以穿透,盯着人看的时候有如一泓深不可测的寒潭,给人在心理上一种极大的威慑。 医生神色一僵,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如鲠在喉。 事实上,他这次是受安家人委托过来的。 在过来之前,他被安家家主叮嘱过要在裴岭面前谨言行事,毕竟他们两家企业之间还有重要合作,不能因为女儿身体的过失就出现龃龉隔阂。 但裴岭是谁? 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说法,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事到如今,木已成舟,说的再多也难以挽回裴岭那颗冷硬如冰的心了。 裴岭确实很生气,他已经为这件事情浪费了很多时间,这次探病也是推了两个会议过来的。 没想到得到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答案。 安妙可已经没用了,那该怎么办? 难道他之前所有的心血都白费了吗? 出了医院,坐在后车座上的裴岭有些不耐烦用手指轻扣自己的大腿。 开车的司机透过后视镜注意到他的动作,恭敬地问:“您今天有什么烦心事吗? 司机在裴岭身边待了二十多年,是裴岭的心腹之一,很擅长察言观色。 “安妙可的儿子死了。她不能再受孕,以后也不用再多花心思了。” 裴岭冰冷地说着,语气寡淡的好像那不是一个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儿子,而是一个没用的陌生人,“现在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司机沉默。他听出来裴岭的口气中掩盖得不算好的焦躁。 能让裴岭焦虑,足以说明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不自觉地开始思考解决方案。 车内短暂陷入沉静。 经过路边一栋办公大楼,看着窗外高耸入云的建筑,电光火石间,司机忽然想起了一件尘封已久的往事,脱口而出道:“裴总,其实您可能是有一个儿子的。” 这句话仿若平地惊雷,瞬间把人炸的清醒。 裴岭一怔,撩起眼皮,追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已修 开始撒狗血
第21章 司机也是忽然才想起来这件事。 很多年前,在裴岭还没有和安妙可结婚前,裴岭在外面包养了一个情人。 名字司机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个情人性格糟糕,仗着自己受宠专横跋扈,肆意妄为,受裴岭命令供她使唤的手下都对她很有意见。 不过裴岭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宠爱了那个情人一段时间,很快就腻了,给了她不少钱让她收拾东西离开。 那个女人可不是善茬,她不甘心就这么被裴岭丢弃,三天两头过来闹,把裴岭闹的终于忍无可忍,放了下狠话,让她再敢出现在自己面前就让她在n市待不下去。 女人到底陪了裴岭这么长时间,清楚他说到做到的性格,终于害怕了,后来渐渐很少再出现了。 再后来就是裴家与安家联姻,裴岭与安妙可订婚。 之后的某一天,司机开着车在大楼下接裴岭时,被一个抱着男婴的女人敲响了车窗。 透过摇下的车窗,司机看清了那是张娇弱憔悴的脸,如果不是因为那似曾相识的五官,他差点都要认不出这是之前那个娇纵傲慢,不可一世的人了。 女人哭得梨花带雨,抽泣着说想见裴岭一面。 谨记裴岭的命令,司机给了那个女人一笔钱,并且口头上威胁了几句,把她打发走了。 之后也许是她良心发现,又或许是傍上了其他大款,那女人再也没出现过,久而久之司机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现在想来,如果那个婴儿是那个女人生下的话,那自然就是裴岭的亲骨肉。 之所以没有拿裴岭亲生儿子为由头来闹,可能是因为听说了裴岭的联姻对象,知道自己斗不过安家,所以知趣地点到为止。 但是这些都是在安妙可可以给裴岭生孩子的前提下。 现在安妙可生不出了,那裴岭流落在外的儿子自然而然就要上位了。 不过那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算起来,那个孩子现在应该已经成年了吧? 就算真的是裴岭的亲生儿子,也估计不会认他。 司机把事情大致复述了一遍,心下感慨,没有注意到裴岭的脸色已经变了。 司机的话令裴岭想起了当年的事情。他一回到公司就派人调查这件事情,没想到竟还真的调查出他是有一个儿子的。 名字叫陆星泽,已经成年了,今年刚上大一。 除此之外,裴岭还知道了其他一些有趣的事。 比如他的前情人丁婉,不仅背着他抚养了他亲儿子二十年,现在竟然还勾搭上了席家家主,成功成为了席家少夫人。 比如他的亲生儿子陆星泽,很厌恶他的亲妈,从很久前起就没管丁婉要过一分钱,自己想办法养活自己。 比如席家独子席斯勉,跟陆星泽有些交集,从线人提供的情报来看,两人关系极差,几乎可以说是仇人。 裴岭看着那几张纸,越看越觉得感兴趣,打电话叫来他的律师,让他过几天找个时间,去见一见他这个空有血缘,却好似陌生人的亲生儿子。 …… 陆星泽一觉醒来,头疼欲裂。 窗帘间掀开了一道一指宽的缝隙,灿烂的阳光照到他眼皮上,陆星泽下意识用手遮挡了一下,注意到那窗帘的颜色有点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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