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缄默不语,手背上的经络微微跳动,下颌崩得铁紧,终于忍无可忍,捂住她那张胡言乱语的嘴,颇有些恼羞成怒:“闭嘴。” 颜嫣仰倒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还不忘模仿他昨日的语气。 “不要再丢下我,好不好?” “不论少年谢玄,还是如今的魔尊谢砚之,皆因你而存在。” “我是你的,永永远远,都只是你的。” “你昨日说出这等酸话来勾.引我时也不见害臊,今日又在装什么正经?” 谢砚之是真拿他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许下承诺:“我下次再试试。” 颜嫣本还想继续逗谢砚之玩,尚未来得及开口,一道算不上陌生的男声骤然插了进来。 “阿颜,你在吗?我是小白。” 闻言,颜嫣眉心微蹙。 她是真没想到小白会来,如今的她又该以怎样的身份和立场来面对他? 可不论怎样,都不能装死不回应罢?理清思绪的颜嫣正准备起床穿衣,却被谢砚之一把摁回自己怀里。 他撤去隔音结界,替颜嫣回话:“不知白公子唤我家夫人有何事?” 略显低哑的嗓音是餍足后所特有的慵懒。门外的动静瞬间消失。 颜嫣的关注点格外与众不同,她挑眉望着谢砚之,似笑非笑。 “你当真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我看你啊分明就是故意的。” 谢砚之丝毫不以为耻,反倒理直气壮地反问她:“是又怎样?” 颜嫣不知他这是吃哪门子的飞醋,颇有些无奈地道。 “你想怎么喊他怎么羞辱他我都管不着,可有一点,不管怎样,他都是我昔日故友,你不许对他下手。” 谢砚之冷笑:“哼。” 若不是看在他与颜嫣乃故交的份上,那姓白的哪儿有命活到今天? 当然,这种话是不可能会对颜嫣说的,自顾自地搂着她生闷气。 船舱很小,又被谢砚之撤去了隔音结界,以池川白的修为自是能将他们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颜嫣那句“昔日故友”倒是提醒了他,他当即与颜嫣打起了感情牌。 “阿笙已然告诉我们三人,你恢复前世记忆的事……” “阿颜……你当真这般绝情,要与我们四人断交不成?” 颜嫣向来是吃软不吃硬,加之她总觉自己对池川白有所亏欠,不知不觉间,心便已软了下来。 轻声叹道:“你等我一下。” 尾音才落,便发现谢砚之正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 她一把捂住谢砚之眼睛:“不许瞪。如今可是你来求我收留你,不高兴也得给我忍着。” “况且,你需明白,我有自己的人生,不是为你而活。” “将来还会碰见许多类似的事,你若连这都受不了,谈何祈求我原谅?” 谢砚之还能说什么?只得作罢。 实际上,他对池川白的恶意可不仅仅是情敌这一层面,这厮分明就与仙族相勾结。 谢砚之之所以选择将琉璃界的秘密与颜嫣全盘托出,是要借此机会告知她此事,切不可被其迷惑。 然,那时的颜嫣已明显听不进任何话语,谢砚之只得作罢,想着待她消化完这些信息,再与她详说。 又怎知,这一缓竟叫那个姓白的占了先机? 而今,谢砚之手中并无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池川白与苍梧的联系。 若贸然说出来,颜嫣非但不会信,还会觉得他这是别有用心。 理清其中利弊关系,谢砚之只能选择再缓缓。 此外,他对这姓白的也算是刮目相看。在暴露身份的情况下竟还敢主动送上门来,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池川白哪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分明就是吃准了谢砚之受制于颜嫣,不敢动他,仅此而已。 至于颜嫣,倒也不是没想过池川白可能有问题。仍是那句话,没有确切的证据,无法证明。 况且,她的确对其池川白所亏欠。 对他狠不下心来倒也情有可原。 总之,一系列原因导致了池川白此刻的安全。 颜嫣走出船舱,天色早已暗下来。 四周一片死寂,摇曳的星光揉碎殷红似血的水波,只偶尔传来几声游鱼跃出水面的声响。 她对池川白的感情亦是分外复杂。 明知他多半是带着别的目的而来,又不想让他死于谢砚之手中。 颜嫣暗叹一口气,紧紧握住谢砚之的手,抢在他发作前开口。 “我有话要单独对小白说。” 她直接无视谢砚之黑得发青的脸色,说到此处,还特意补充了句。 “你大可放心,我此番是要与他敞开了彻底说清,绝不会不清不楚地和他纠缠在一起。” 谢砚之闻言,煞是幽怨地瞥她一眼,答应得不情不愿,却仍杵在原地,半晌不愿离开。 颜嫣着实拿他没辙,只能捂着肚子装可怜:“我饿了,你去给我弄些吃的。” 谢砚之信她个鬼,分明就是在找理由支开自己。 见谢砚之仍是一动不动,颜嫣索性豁出去,仰头勾住他脖颈,当着池川白的面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轻轻一啄。 “你若实在不放心,大可叫青冥在一旁看着我们。” 颜嫣这般做,倒是给足了谢砚之安全感。况且她都已经这么说了,谢砚之还能怎么着?总不能真叫青冥在一旁盯着罢?那未免也显得他心眼太小了些。 事已至此,谢砚之心中再酸,也只能佯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明知自己不该给那姓白的多余的眼神,临走时,仍不忘狠狠瞪他一眼。 直至谢砚之走远了,颜嫣方才将目光收回,落至池川白身上。 她既做好了与他敞开天窗说亮话的准备,自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我其实很好奇,你是如何得知我在血渊禁地的?谢砚之我倒能猜到,他定然是一直派人盯着我。” “那么,你呢?你究竟是在盯着我,还是在盯着我身后的谢砚之?” 是了,颜嫣在怀疑付星寒的突然出现与池川白脱不了干系。 除却几个相熟之人,还会有谁知道她与付星寒这等隐秘的父女关系? 除此以外,池川白他分明也有充足的动机来对付谢砚之。 颜嫣心中清楚,那动机大抵就是她自己。 而这,也正是她对池川白有愧疚感的原因。那个动不动就脸红的单纯小剑修再也回不来了。 池川白神色未变,反问颜嫣:“盯着你和盯着他,又有何区别?” 他这副模样,显然是不愿意说实话。 颜嫣索性作罢,直接会挥手赶人。 “既如此,以后莫要再来找我了。”她心中亦颇有些感触:“人果真都是会变的。就好比如今的你,已然变得教我完全看不透。” 听闻此话,池川白神色骤变,向来温柔好脾气的他神色狰狞到叫颜嫣感到陌生,“人心最是难测,你又可曾真正看透过谁?” “就好比谢砚之,你与他同床共枕这般多年,可曾料到,你会因他而坠入蚀骨深渊,成了个不生不死的怪物?” “哦,还有江小别,那个口口声声说与你是好姐妹的人,正沾着你的光给谢砚之当狗,你恢复记忆已有些时日,她又可曾主动联络你?” “这世间有千千万万的人,你以为你能看透谁?” 颜嫣从未见过他这般勃然大怒的模样,简直像换了个人。 她满目惊愕地盯视着池川白,都快忘了说话。 池川白倒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噼里啪啦撂下一大通话,竟全然不顾她颜面,就这般拂袖而去,徒留颜嫣立于冷风中发呆。 颜嫣好半晌才缓过神来,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眉心紧拧。 明明是早已预料的结局,可当它真正来临时,仍有些难以适应。 好在她是个没良心的,一贯会调整自己的心情,很快便将此事抛之身后。 她正欲转身离开,一阵风卷来,某个指甲盖大小的纸团赫然闯入她视线。 若没看错,那纸团是从池川白方才坐过的椅子上飘来的。 颜嫣心中一动,连忙将那纸团摊开。 但见纸上赫然写着。 ——「莫要相信苍梧,远离谢砚之。」 短短十一个字所蕴含的信息可谓是相当之大,颜嫣好不容易舒展开的眉心再次拧紧,并不着痕迹毁去那团纸。 就在她销毁痕迹不久以后,谢砚之也已按捺不住地走了出来。 很是哀怨地望着她:“人走了?” 颜嫣垂着脑袋,答得颇有些心不在焉:“嗯。” 谢砚之俯身凑近了些,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是再也不来缠着你了?” 颜嫣犹在思索那十一个字究竟有何玄机,很是敷衍地回了个“嗯”字。 谢砚之又怎会没发觉她的魂不守舍?强行压制住心中的酸意。 将她搂进怀里,不让她看见自己充满妒意的眼睛,并用最温柔的声音问道:“我瞧你这般心不在焉,难不成是在想他?” 颜嫣压根没心思去听他在说什么,只习惯性地点点头,想也不想便道:“嗯。” 尾音才落,瞬间感受到一股子刺骨锥心的寒意。 后知后觉缓过神来的颜嫣猛地一抬头,摇头似拨浪鼓:“没有!没有!” 可转念一想,她没事和他证个锤子的清白?话锋陡然一转,很是生硬地换了个话题:“苍梧是何许人也?” 未料到颜嫣话题转得这般猝不及防,谢砚之微微一怔,倒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与她解释道。 “苍梧乃是第一个自琉璃界飞升出去的修士,曾为玄羲幕僚。” 最后,还不忘对其点评一番。 “此人心气颇高,行事极端,玄羲之所以陨落,与他脱不了干系。” 说罢,他定定望向颜嫣。 “那姓白的究竟与你说了什么?你怎突然想起要问起这个?” 颜嫣仍在转移话题。 “没怎么,况且苍梧这名字不是你昨日才说与我听的么?” “你还是把未说完的话通通都说完罢,余下的话是苍梧仙君他与什么?” 颜嫣既不愿与自己说实话,谢砚之也不好勉强,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他与池川白相勾结,不,或许还要再加上个柳南歌。” “我若没猜错,你定然是在被人掳走的那日恢复了前世记忆,而那个将你掳走的人又恰好是柳南歌。 “她母亲柳月姬当年也曾与苍梧有来往,那些棎木,显然是苍梧从仙界带来的。” 未曾料想此事牵扯竟这般大的颜嫣瞳孔骤缩,连忙垂下眼睫,遮挡住眸中翻涌的情绪。 如此一来,颜嫣已基本能判定那块玉珏与信多半是苍梧搞得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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