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砍头剜心而不死,惟独腹下三指之处,既非要害亦无特殊,却能令仙人无法复生。 南宫音是医修,自然知晓这处对应女体便是子宫,当初阿萝杀魔尊时,据说对方要害也是此处。 她想不明白这究竟为何,但仙人一死,济海城灵气消散,葛澄恐怕要被打回原形,此地不宜久留,短时间内天鹤山并不想跟葛巍撕破脸,济海城是修仙界凡人生活之地,南宫音并不想打破这份平静。 她捏了个遁地诀,转身便自城主府消失,另一厢葛巍眼睁睁看着健健康康的儿子忽地吐血不止,惊慌失措前来寻仙人求救,结果却发现仙人消失不见,地上只余一点灰烬,登时叫她六神无主,只恨苍天不慈,要折磨她好好的孩子。 类似的情况并不只在济海城发生。 鬼巫氏、应龙一族及女教众人,她们并没有按照少乌说的,寻找仙人并将其送回仙界,而是循着异象,如南宫音一般暗中将坠落仙人杀死,这些仙人一死,四周便灵气全无,所谓感悟灵性,不过一场假象,修仙界灵气稀薄,仙人自己都嫌灵气不够,怎么可能来点化在他们眼中与蝼蚁无异的凡人? 仙人们并没有像计划中那样占据修仙界,反倒送了性命,他们死不死,还在仙界的女萝并不知道,可是看少乌那不大好的脸色,她便猜得出来,恐怕自己这一招是用对了。 “很意外吗?” 她倚在扶桑树上,淡淡地望着少乌,“你会感谢我的。” 虽然不是完全确定,可她为何要听少乌的,去救那些瞧不起凡人的仙人? 少乌试图修复仙界而不能,又感受到一个接一个仙人的死亡,心中大恸,他不知道母亲为何如此不近人情,只想起父亲对自己的殷切期盼,惭愧无比,深觉辜负。
第179章 此时的仙界, 较先前众仙陨落时更为黯淡,周身云海晦暗不明,仙草花木枯萎死去,就连太阳栖息的扶桑树也失了色彩, 少乌并没有能力修复仙界, 他做再多也是无用功。 “吾为何要感谢于你?” 女萝笑了笑:“你既然自称是我的孩子, 又能共享我的能力,连藤蔓你都操控自如,我在魔界之事,想来你也有所耳闻吧?” 少乌那强行冷淡的面容上透出几分柔软,他知道母亲过往多艰,但这份怜悯在女萝看来就没什么必要了, 她抚摸了一把扶桑树的枝叶, 淡淡地说:“你知道魔界是因何崩塌的么?” 先前那团在心头萦绕不去的乱麻, 此刻终于被女萝理出头绪,“那是因为他力不能敌, 便吸收了全部的魔气为养料,魔界也因他这番失控而无力承受,最终崩塌。” “现在你来告诉我, 太玄自戕, 仙界既无灵气紊乱,亦无其它危机,怎地突然就出了事?” 少乌怔忡不已,他隐约感觉到女萝将说的话是自己最不愿听的,可心底又有那么一个声音挣扎着想要知道真相。 “不仅如此, 你的出现还让我想到,阿净煞曾经想用魔种同化我。” 少乌喃喃道:“那又如何?” “倒也不如何, 只是那人满口谎言不足为信,魔种藏于他体内,偏偏要放到我身上来,你觉得这是为何?” “我与阿净煞,有什么不同?” 少乌:“……吾不明白。” “得了吧,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心里清楚得很。”说完女萝顿了片刻,而后一字一句道,“长生不老,不是长生不死。” “魔尊会死,天帝也一样会死。” 少乌沉沉看来:“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也许你并不如你想象中那样了解太玄。” “这不可能。”少乌矢口否认,“吾自幼便由父亲抚养长大,他的光辉吾铭记于心,你若想以言语挑拨,那是万万不成的。” 女萝看着他这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淡淡化出藤剑:“成或不成,试试便知。” 她原本倚靠扶桑树,整个人的状态瞧起来十分平和悠闲,然而杀气只在一念间,藤剑向少乌刺去时,无数藤蔓自她身后形成一张细密的网,若少乌真被笼罩其中,不说粉身碎骨,至少也得去个半条命。 少乌手一转,寰宇钩便与藤剑交接对上,他刚失去父亲,成了新一任天帝,尚未来得及行使职责,整个仙界便在眼前崩塌,朝夕相处的仙人们坠落云端,心中苦楚难熬,真是难以用言语形容,因此女萝选在此时与他交手,竟误打误撞让少乌找到了排解之法。 两人打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周围的云海随着剑气涌动不止,这一幕在修仙界的人看来,那就是天气变化莫测,风雨欲来,刚剿杀完一名仙人的龙主抬头望向云端,她身后有另一名仙人手持法器意图偷袭,被金色龙尾一扫,整个人飞出老远。 虽然不明白仙界究竟为何崩塌的如此突然,但剿杀仙人这种事,龙主做得还是很开心的,她与女萝虽相识不久,却心有灵犀,因此当女萝决意留在仙界“帮助”少乌时,龙主未有二话,她跟女萝一样,都不相信天帝死了。 太玄死得太干脆、太简单了。 与他杀妻证道的行为相比,显得过分虚伪。 假若他在杀死女萝后有过惭愧悔恨,那么他有无数次机会弥补,阿净煞、休明涉——接二连三的两人去杀女萝,难道天帝不能阻止?但他宁肯使仙魔两族反目成仇,也没有对女萝伸出援手,眼睁睁看着她的第三次死亡,这样一个人居然在女萝找上门后自尽而亡,与其说是自惭形秽,更像是在隐藏某种不可告人的事实。 当然,龙主与女萝所达成的共识,在少乌这里并不成立,他一心追随父亲的脚步,坚决不相信太玄另有所图,与他讲道理纯属浪费口舌。 女萝有个大胆的猜测。 她一剑劈开云霞,藤剑与寰宇钩相撞,金光四溅,少乌法力高强,却出身高贵,与女萝相比要稚嫩许多,他像一块尚未被雕琢完全的璞玉,失去引导便只能随波逐流。 如果说在这之前少乌还认为女萝没有父亲强,那么在两人真正交手后,他暗暗肉跳心惊,寰宇钩乃是仙界至宝,本身便有极为强大的力量,可女萝手中的剑却是普通藤蔓所化,便是经过凤凰神火淬炼,也无法与天生地长的寰宇钩相比,然而这两样武器相交,却是少乌感到吃力。 他深感震撼,难免心慌,一时不察露了破绽,女萝抓紧时机,剑柄重击少乌手腕,对方不堪其痛,手一松,寰宇钩便落入女萝手中,她对这神器并不看重,随意一丢,少乌见她当真存有杀心,慌乱之下只得转身奔逃! 头顶阴影骤降,大鹏展翅而过,翅膀掀起的风浪卷起无数云岚,尽数向女萝袭去。 与此同时,一道金光将山海般的云岚冲破,大鹏尚未来得及带少乌逃走,便被应龙一族围攻跌落云端,女萝见状,甩出血藤扣住少乌足腕,将他自大鹏头顶扯下,他虽不受藤蔓影响,甚至能反过来使用藤蔓,对血藤却是束手无策,手中没了寰宇钩,竟应对不能。 三千年,太玄就教导出这样一个继承人? 他那么肯定自己身死,少乌必定能胜任天帝一位? 不是女萝瞧他不起,而是少乌在她看来的确不堪重任。 他很强,初见时甚至能一招击退龙主,然而强的是神器寰宇钩,并非少乌本身,他的力量来自女萝,却又不能熟练自如使用生息,他跟阿净煞是一样的,生息用一点少一点,因为他们本身并不具备觉醒生息的能力。 可是他跟阿净煞又很不以相同,少乌的身体非常独特,女萝说不准这种独特究竟从何而来。 ——以吾之精血将其取出,佐以天晷火精抚养长大,便是少乌。 女萝很确定自己没有怀过身孕,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最为清楚,怀孕会产生的症状她毫无记忆,太玄说在她死后,他才发现她有了身孕,也就是说,少乌在她体内孕育,又吸收太玄精血,在天晷火精中逐渐长大…… 他真的是“孩子”吗? 会说话会思考,会叫母亲,就是孩子吗? 可惜女萝只能在心中怀疑,仙人究竟如何孕育子嗣她并不了解,但杀死仙人的方法她略知一二。 谁知剑尖在即将刺入少乌身体前,有一层看不见的罡气陡然而生,将女萝的剑震开,她眉头蹙了一蹙,总算是明白一直以来萦绕在心头的那种违和感从何而来。 跟普通仙人相比堪称法力高强的少乌,实际上并不能与龙主匹敌,他所展现出来的力量与他的实力无比割裂,尤其是这道罡气,牢牢地护着他的要害……初见时他也曾以寰宇钩扫出一道罡气,可现在寰宇钩并不在他手中。 少乌死到临头竟躲过一劫,当下奋力往旁边一翻,躲过女萝剑后,竟化出一把藤剑,他身上的绿色藤蔓微微泛出莹光,可惜这一招对女萝并不好使。 大鹏哀哀惨叫,被应龙们撕了个粉碎,少乌见状,心神难宁,被女萝击中胸口,不得已后退数步,形容亦变得狼狈至极,与初见时判若两人。 “女萝。” 自进入仙界后便不曾开过口的日月大明镜忽地出声提醒:“你看少乌,是否可能为仙种?” 女萝微微一怔:“仙种是什么?” 她心下一动,“可与魔种有关?” 日月大明镜道:“你先前说,长生不老,不是长生不死,仙人也好,魔族也罢,寿命再漫长,也终将迎来死亡。” 女萝盯着少乌的动作,嗯了一声。 “修仙界有夺舍之法,你可还记得?” 女萝自然记得,当初在铸剑山,那意图夺舍的老魔与萧八郎,若没有他们,自己一行也不会与凤柔宜相识。 “其实根据秘闻记载,夺舍之法分上乘与下乘。” 女萝用血藤将少乌捆了个结结实实,不明白日月大明镜为何忽有此言,她们不是在讨论少乌吗? “下乘之法,便是以己之魂魄强占他人肉身,而上乘之法,却是在躯壳老化之前,留有一抹精魂,引天地之灵气,使此精魂抢夺他人命运,李代桃僵,取而代之,便是法则也无从察觉。” “只是修仙界灵气日益稀薄,此上乘之法不可用。” 女萝其实也很好奇,太玄口口声声说杀了她是为天下苍生,可他已经是天帝,尊贵无双,女萝实在想不明白他究竟还想要什么,若连天帝都无法令世间恢复太平,那么一株女萝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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