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花哄她道:“那可不成,你不想我们,我们也会想你,要多多联系,让我跟飞雾知道你们一切安好。” 此去前往铸剑山,原本囊中颇为羞涩的女萝可以说是腰缠万贯,女儿城中的财富累积如山,光是灵贝就险些将女萝的乾坤袋塞满,非花飞雾犹觉不够,还想让她再多带点儿。 有了钱便不必担心买不起好的兵器,女萝不让非花飞雾再远送,一行人遥遥挥手,山高水长,总有再会之期。 “阿萝!阿萝!” 身后忽然传来红菱的声音,女萝回过头,只见红菱正站在城墙上,拼命向她挥舞一方红色的手绢:“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女萝原本以为见不到红菱了,她目光微动,也冲红菱挥手:“后会有期!” 红菱终究还是亲自来送了女萝,送完后又哭成个泪人,琼芳边跳脚边骂,忿忿给她擦眼泪。 女萝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笑着对阿刃、九霄、疾风、当车、斐斐说:“咱们走吧,去铸剑山!”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九霄更是踩在疾风头上仰头长吼,结果稚嫩的幼崽嗓子由于过分激动喊劈了,又猛烈低头咳嗽,惹来一阵大笑。 恍惚间,女萝似乎听闻耳边有一声极轻的呼唤:阿萝…… 她猛地朝四周看去,斐斐不由得问:“姐姐,你怎么了?” 是错觉吗?方才她仿佛听见有个陌生男子在叫自己的名字。 女萝摇摇头,重新露出笑容:“我没事。” 斐斐懵懵懂懂点头,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对了姐姐,大家为何一直叫你阿萝?” 原本蹙眉忧心的女萝瞬间愣住:“……啊?” 斐斐目光天真:“这是为何呀?” 女萝仔细想了一遍,似乎自己真的从未告知过斐斐本名,后来大战,更是将此事抛到脑后,如今被斐斐询问,她只觉额头冷汗涔涔。想要求助,疾风已带着九霄窜出老远,阿刃紧随其后,就连当车也假装睡着,只剩下女萝与斐斐面面相觑。 只有斐斐受伤的世界,再次达成了。
第72章 清风习习, 阳光明媚,放眼望去尽是满目碧绿,大自然瑰丽美好,即便是心情再抑郁的人见到这样一副景色, 怕也会心胸开阔。 女萝蹲在地上摘了一小捧花, 用细细的藤枝绑好送给斐斐。 斐斐鼓着腮帮子, 很想要,又觉得要矜持一些,不能这样快原谅她,原来一起出生入死分享秘密,她却连她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真是越想越叫人生气。 九霄在草地上打滚扑蝴蝶, 它在女儿城这一个月算是憋坏了, 尽情撒欢玩儿, 疾风跟阿刃靠在一起,谁都不想掺和进这俩人的小矛盾里。 斐斐其实并不是真的生气, 她纯粹就是严重缺乏安全感,所以喜欢女萝哄她,喜欢女萝眼里都是她, 到哪儿都带着她。同时她又很清楚, 不可以太过分,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要彼此真心,只让别人付出,自己一味的索取怎么能行? 所以别扭来别扭去,她对女萝说:“我看见你给琼芳纳的鞋子了, 我……我也想要,你不能对她比对我好!” 女萝一口答应下来:“好。” 她如此干脆, 反倒令斐斐踌躇:“那个……也不用太认真,你,你别累着。” 她之前可受了很重的伤,斐斐一直记着呢。 女萝摸摸她的头,正要说话,当车、疾风同时有了动静,只听扑通一声,原来是不远处的一条河岸上,有人投河自尽了! 众人赶紧向河岸奔去,原本开心扑蝴蝶的九霄也竖起圆溜溜的可爱耳朵哒哒哒跟着跑,被疾风一口叼起,投河自尽的是个年轻姑娘,女萝用藤蔓将她从水中救了出来,好在人没出事,只是呛了几口水。 被救上来后,她整个人呆愣愣的,也不说话,也不哭闹,晃晃悠悠站起来,又想继续往河里跳,女萝只好把她抓住,谁知她却大力挣扎,一副非要跳河不可的模样。 此时阿刃冷不丁道:“很多男人都会往河里尿尿。” 包括女萝在内,疾风九霄当车斐斐,大家都朝她看去,阿刃认真道:“我见过的。” 从前她在家里河边洗衣裳,就经常看见,所以洗衣服大多都在上游,中下游的水有多脏谁也不晓得。 女萝柔声问道:“姑娘,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出来,我帮你,好不好?” 她身上有种特殊的气息,令人倍感平静,年轻姑娘本就万念俱灰,如今得到这般善意,终究承受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女萝轻拍她的背:“没事的没事的,要不要喝点水?” 阿刃及时递过水袋,年轻姑娘双眼红肿,看得出是哭过许久,她就着女萝的手喝了口水,两行清泪又从面上流下,看得斐斐十分不解——怎么会有人这么爱哭? 她在广寒阁时,私底下偶尔也因飞雾失踪、非花疏远偷偷哭泣,但只要有人在,必定表现的耀武扬威趾高气昂,眼泪从来都不能解决问题,甚至这软弱的泪水会令男人兴奋,所以斐斐不喜欢爱哭的人,她无聊到靠着阿刃,用手指偷偷去捋疾风的毛毛,疾风回头作势要咬她不安分的小爪子,吓得她赶紧把两只手通通藏进阿刃口袋。 女萝耐心十足地哄了好一会儿,才得知年轻姑娘名叫来儿,家中母父尚在,还有个妹妹,她寻死,正是为了家里的名声。 原来三年前,她和隔壁村一户人家定了亲,定亲后两家相互走访便频繁了些,你家蒸了糕,我家戗了面,都会给对方家里送去。因家中只有姐妹俩,所以每回都是来儿亲自去送,可就在半个月前,来儿去未婚夫家中送吃的,却恰逢未婚夫及婆母不在家,独一个公爹在,对方吃醉了酒,便趁着酒劲儿,将她给糟蹋了。 听到这里,女萝眉头一蹙。 来儿捂住脸,泪水从指缝流下,此事发生后,更痛苦的还在后头,未婚夫嫌她失贞,婆母指责她勾引公爹,两个村的村民更是对她指指点点,她阿娘阿爹连腰杆都挺不直,在家中更是唉声叹气,怪罪她不懂得保护自己。 婚事自然是告吹了,可在村子里,来儿日子不好过,妹妹今年才八岁,昨日哭着跑回家问姐姐破鞋是什么意思,这是压倒来儿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觉着自己活着也没意思,倒不如投河自尽,落得个贞洁名声,日后妹妹长大,也不至于受自己连累。 女萝心疼极了,再三安慰,一抬头,发觉雌性妖兽们还有斐斐都离得远了些,强大的雌性妖兽不明白——什么是贞洁?为何能比性命还重要?它们还不明白,对于仇人,怎么能以自己的死来惩罚?哪怕是抄起刀给对方来两下,也好过哭哭啼啼悲悲戚戚的跳河! 要都照来儿这逻辑,那曾被困于御兽门的疾风,曾在极乐不夜城做花魁的斐斐,早该含羞自尽,怎么还能活到现在? 当车就更更不明白,在它的认知中,雄性只是雌性的食物,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用处,怎么人类雌性会如此软弱?连报复的勇气都没有? 都敢死了,却不敢拿刀,怪不得总是被欺负。雌性若是想要抗争,多得是法子,但人类雌性早已失去血性,变得比雄性妖兽还要软弱。 女萝顿觉头疼,不过她的想法与大家一样,只是要更加温和些,毕竟如来儿这般的姑娘,她们生在错误的环境中,早早便被抹去攻击性与棱角,贞节牌坊比命重要,她们就是被这样教导长大的。 硬生生的,将强大、凶悍的雌性,驯化成软弱胆怯的奴隶。 “来儿姑娘,我懂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投河自尽,会留下什么?” 来儿茫然地抬起头,女萝声音更加轻柔,生怕吓着她,“你会为男人留下荣誉,以及酒足饭饱的得意谈资,他们可不会因此感到愧疚,更不会认罪,甚至于你会助长他们的气焰,令他们认为侵犯了一个女人无需付出任何代价,因为这个女人自己便遮遮掩掩不敢往外说,严重了甚至会主动寻死。” “你还会为你的妹妹,为许多如你这样的姑娘留下恐惧与绝望,倘若你的妹妹日后也被人伤害,她会想起你,她会想,姐姐因此自尽,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去死,才算好姑娘?若是失了贞洁却苟活于世,那便人人喊打了。” 来儿从未想过这一点,她慌乱解释:“我就是为了妹妹——” “真要为了妹妹,你就把欺负你的人给杀了!”斐斐凶巴巴道,“挖了他的眼睛,砍了他的命根,看他还怎么嚣张!谁敢笑话你就割了谁的舌头!” 如此血腥残忍的发言,令来儿打了个哆嗦,疾风难得用尾巴拍拍斐斐的头表示夸赞,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才是雌性应有的模样,娇滴滴软趴趴等着雄性怜爱保护,怎么算是女人? 从来只有雄性妖兽夹着尾巴从雌性妖兽面前逃窜的份儿! 女萝对来儿说:“站起来,挺起胸膛,光明正大的活下去!不要让男人们将你的事情当作淫艳趣谈,你要让他们知道,谁敢这样对待女人,谁就会付出比这更惨烈的代价!问问你自己,你甘心吗?就这样死了,放你那薄情的未婚夫另娶,放污蔑你伤害你的人高枕无忧的过日子?你能死得瞑目吗?” 来儿崩溃大哭,她摇头:“我不能……我不能!可是我、我没本事……我只能去死,我只能去死!” 阿刃突然说道:“我帮你!” 于是在女萝等人的鼓励下,来儿不再想要寻死,她抹去眼泪,带女萝等人去了自家所在的村子,一到村头,就有几个在树下闲聊的男人笑嘻嘻地看她,目光暧昧,眼神更是从女萝斐斐阿刃身上从头看到脚,斐斐张嘴就骂:“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她生得如同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却格外心狠手辣,威胁起人时不免叫人心惊肉跳,几个男人吓了一跳,立马起身走开,斐斐得意地对来儿说:“看到没有,就是要凶!他们要是敢回嘴,我就把他们的舌头拽出来,再在他们脖子上绕一圈,活活把他们勒死!” 来儿都被斐斐这话吓得一哆嗦。 到了来儿家,三五成群的村妇凑在一起说话,瞧见来儿回来,也纷纷走开,这副避她如蛇蝎的态度,令来儿心中难受至极,她抬手敲门,很快,一个脸蛋圆圆眼睛圆圆嘴巴也圆圆的小姑娘跑来开门,直接扑进了来儿怀里:“姐姐!” “盼儿!”来儿抱紧妹妹,眼圈泛红。 盼儿小姑娘懂事地伸手摸摸姐姐的眼睛:“姐姐不要哭,盼儿保护你,盼儿拿石头把坏人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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