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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然如此说了，可我故意放缓了语气，因为我更怕面前这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伤害到我的人身安全。 “你放心，这种明显的谎话我怎么会说？不如……明日一早我就带你下山，到时候请村民带我们一起过去，你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了。” 学者搬来几只破损的蒲团，让我将就着休息一夜。他则对着烛火继续苦读经书，一丝倦意都没有。 香炉中青烟袅袅，烛火微微，我浑身疲乏，渐渐陷入沉睡之中。 救命啊——夹杂着巨大恐惧的呼喊声划破夜晚的寂静，我一个激灵翻身坐起。庙内烛火已灭，只剩下三点香火若隐若现。 学者已经不知去向。 摸索着搬起一张木桌，我取下庙门上的红灯笼，看着门外这片不知善恶的黑夜，我默念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冯陈褚卫，蒋沈韩杨……急急如律令！太上老君请一定保佑我！ 念罢，心一硬踏出庙门。 “阿U……阿U……”女子的叫喊声断断续续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似乎是林乐。我大声回应，却始终不能确定她的位置。 灯笼发出妖冶的红光，脚下山路又湿又滑，偶有凹陷，时不时我一脚踩空摔进去，好几次差点将灯笼扑灭。 记不清已经摔了几次，身上全是脏兮兮的污泥。我心中异常恼怒，责怪自己不该参加这场烂到无以复加的寻宝游戏。 “什么玩意儿，非要来这大山里住上一夜。这宅子一点人气儿都没有，找虐吗？好希望能快点回家，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睡上一觉。” “也不知道林乐跑到哪里去了，这小丫头害死我了，等我回去了再找她算总账！不请我吃上一周的冰激凌绝不饶过她！” “林乐——” “阿U——” 声音近在咫尺，我举起灯笼，好让她能看见我的位置。果然，窸窸窣窣的动静从身后传来，我惊喜回头，却见到浑身是血的林乐气喘吁吁地站在我身后，满脸惊恐。 我下意识退后几步，看着她手上的剪刀，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你……你这是怎么了？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阿U，快逃！班长被罗一鸣杀了！” 什么？这是整蛊游戏吗？难不成……这一瞬间，我有种恍然大明白的感觉，“你们……该不会是组团整我吧？” 林乐明显急了，“你怎么不明白呢！刚刚我们捡柴火走散了，黎勇找到我一起往老宅子那边走，刚进去院子里，就看见罗一鸣拿着这把带血的剪刀使劲往班长身上捅。见到我们他立马追了上来，黎勇挡住他，还夺下剪刀扔给我，让我赶紧跑出去找人。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呢！” 说完捂着脸呜呜哭着，剪刀也被她扔在地上。 “好好的……怎么会这样？”我还是无法相信她说的话。 “可能是嫉妒班长抢了班花，这一路上他不都是阴阳怪气的吗？” “罗一鸣不是那么冲动的人，这么多年同学了，就没见他发过脾气。” “可是，那是我亲眼看见的啊！”林乐揉着眼睛，眼睛红彤彤的，像只小兔子。 我捡起地上的剪刀，血腥气扑面而来。尚未干透的血渍沾到手上，传递着令人作呕的温度。 “走，我们回去看看。” “不行，黎勇拼了命才让我逃出来，咱们现在回去不是送死吗？还是先下山找警察吧。” “到那个时候，只怕黎勇已经死了。现在我们三个人，还不能抓住罗一鸣一个吗？”前提是，真的是罗一鸣发了疯，而不是你在欺骗我。我心中暗想。 其实，我坚持要先回古宅还有一个理由是，对于这件事的真实性，我始终无法完全相信。 除非亲眼所见。 “对了，班花呢？你们有见到吗？”我这才想起这个故事的关键人物。如果真的因情生恨，那么班花如今的处境变得十分微妙。 林乐停下脚步，眼神复杂的看着我，“班花……班花很奇怪……” “奇怪？”我想起这一夜班花的举止，似乎的确过于安静，一直都没跟我们搭话。按照往常的情形，她肯定会主动找我跟林乐闲聊，组成女子三人帮。 “班花跪坐在班长的边上，满脸微笑地看着罗一鸣用剪刀捅在班长的胸口上……” 这……我这是在做梦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夜色越来越青，树木渐渐显露身姿，由诡异的幻想变成可以触碰的实体。走了许久，浑身酸软，双脚疲乏，我靠在旁边一株垂柳上暂作休憩。林乐累得双手抵在腰部，胸膛一起一伏，呼吸浊重。 “天都亮了，我们不如先下山找帮手吧。”林乐旧话重提。 我擦擦额头的汗珠子，看向远方，前路不知还有多长。这一夜走来，完全不知方位，也不知道下山的路在何方。我们没有食物，现在连水也没有，又能撑到几时？ 而且，天都要亮了，只怕……如果林乐说的那事是真的，黎勇恐怕早已遭了毒手。 如今再回去那古宅，我们也会凶多吉少。 可万一，这是他们在整我呢？等我准备下山的时候再一起冒出来嘲笑我？会是这种情况吗？我看了眼剪刀上的血迹，不像是假的。难道是动物的血？可，为了整我值得耗费这么多心思？ 血……林乐身上也都是血。哪来的？ 我悄悄看过去，她脸色如常，并无痛苦的神色，看样子身上应该没有伤口。那这血是哪里沾上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林乐擦了擦胸口的衣服，说：“这是他们打斗时，我不小心摔到班长身上时沾上的。” “那你没事吧？” “我还好。我想，黎勇也许已经逃出来了，我们现在回去太冒险了，不如先下山……” 我想了想，决定先相信林乐，毕竟我们这么多年的好友，她绝不会跟着别人一起作弄我：“也是，我们还是先下山再说。” 一阵清风带着林中水汽扑面而来，我忍不住打了寒噤。 吱呀——吱呀——头顶上似乎有什么动静。 我举着灯笼往上看去，一根枯藤上吊着个黑漆漆的人影。
第6章 第六章 ====== 青灰色的藤蔓蜿蜒曲折，沿着柳树躯干一路往下，系在树根处。藤蔓伸出半截，是个活结。我让林乐站到一边，使劲一拽，将藤蔓解开。 失去禁锢的枯藤迅速抽离，速度快得像条蛇。一声闷响，那人摔进枯叶堆里，不知死活。 我捡起一根树枝，轻轻戳在那人身上，毫无反应。 “这衣服！”林乐叫出声。 脏兮兮的皮大衣……难道是罗一鸣？我忙上前将那人身上的落叶扫开，露出一张宽阔面庞，喉管被人隔开，胸前血迹斑斑。 已经没有了气息，一角白色纸片从他口袋里滑出来，是西厢房墙壁上的那些符号。看来，他是铁了心要破解这些暗号。那么，又是谁杀了他？ 我克制不住地颤抖，大脑瞬间死机，一阵阵白噪音在耳边回旋。我……怎么会这样？这是真的？不是整蛊？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林乐身后传来，我拉着她退后几步。只见一人穿叶分花，越来越近。 “原来，你在这里啊！”杂草被人拨开，黎勇那瘦削的身影出现在我们面前。他满脸是血，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看见林乐后表情一滞，“你怎么……” “你……你想做什么？”我故作镇定，声音却不自觉带上几分弱气。 “带着你们逃走啊！罗一鸣发了疯，杀了班长，又想来杀我们。班花拿着刀站在后面……我也是没法子，抢下她的刀就跑了……林乐你没事就好。” “最重要的是现在我们都没事。”林乐说。 “可是，罗……”我刚想说明罗一鸣已死，林乐却打断我。 “也不知道现在班花怎么样了，我们赶紧下山求救吧！”她看了我一眼，眼睛直指黎勇手中那把带血的刀子。 是了，用来杀死班长的剪刀在林乐手里，那么割喉罗一鸣的工具——自然就是黎勇手中的水果刀了。 “这大山里一点信号都没有，你们的手机带了吗？有没有信号？” 我摇头，“我跟林乐去捡柴的时候都没带，所以现在才会这么狼狈！” 因衣服口袋太浅，这一路上我一直将手机放在背包里。林乐穿着裙子，自然也没地方装手机。 “那就只能主动出击了，我们还是靠着这双脚下山吧。”黎勇走在前面。 “班花……跟罗一鸣如今还在那屋子里吗？”我拉着林乐缓步跟上，却始终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应该是，我逃出大门的时候，回头还看见班花站在门口那对着我笑呢，简直要吓死我了！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人笑了！” “这件事太奇怪了，罗一鸣为什么要杀害班长？不会就因为班花吧？不至于吧？”面对我一连串的发问，黎勇挠挠头，满脸苦笑。 “这个我怎么知道，等警察来了，问他们呗！” “可是……” “哎！你们看那里有屋子，咱们得救了！”黎勇指着前面山下一片黑乎乎的影子，加快脚步跑下去。 “这么快就下山了？”我问林乐。 “不，不会这么快的。”林乐看着我，像是发冷一样裹紧衣服，“我觉得黎勇怪怪的，我们还是跟他分开吧。” 怪？可是之前他还舍身救你呢！我心中犯疑，不只是黎勇怪，林乐也不怎么正常。如果他们所说是真，那林乐逃离古宅时，黎勇正在跟罗一鸣搏斗。然后黎勇又夺下班花的刀子逃走？之后罗一鸣又是被谁所杀？ 是黎勇杀了罗一鸣之后，将其悬挂在垂柳之上？ 这段三角恋里，黎勇跟我们一样是个局外人。最多算班长的狗腿子，可是他也犯不上为了班长杀人啊？这可是要坐牢的！ 啊——黎勇大叫一声。我让林乐留在这里别动，忙下去查看。 黎勇坐在地上，指着面前的屋子，口中喃喃：“不……不可能……” 黑瓦白墙，高院森然，那栋古宅再次出现在我们眼前。 只是，原本杂草丛生的墙角此刻不见一植，全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崭新的黑色琉璃瓦整齐划一地铺在屋顶上，墙壁白惨惨一片，像是才粉刷过似的。 不对啊，原来的古宅不是这样的。这是怎么回事？ “见鬼了！这是鬼宅！”黎勇喃喃自语，“我就说罗一鸣怎么发了疯了，班花为什么说我逃不掉……她就站在大门口对着我笑，冲我招手，还说什么你早晚会回来……原来……原来是闹鬼啊！快……快……” 他挣扎着站起身，拉着我就往回跑。林乐见我们回来，刚想说什么也没来得及。黎勇拉着我们在树林中穿梭，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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