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佛老老实实地点头,不许了,没有了,说的必是张仁这个吃药的家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一夜没能成为三夜因缘里的一夜,鬼佛坐着挨了半夜的骂,到后半夜才悄悄掀开被褥躺在王二妮身边入睡了,很奇怪,明明骂声已经停歇许久了,他还是很老实地竖着耳朵,静静地听着她的呼吸声。 仿佛有些期待再挨一次骂似的,耳朵又烫又软,连带着脸颊都酥酥麻麻,呼出的气都仿佛带着火,这比先前的心跳如鼓更多了一些别的意味:从心动,到情动。 这本体张仁,命可真好啊,他想挨骂只要惹一惹夫人,这样暧昧迷离的……一顿打骂,这张仁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 次日天明,鬼佛感受到了张仁意识在逐渐清醒,有些遗憾地起身离开。张仁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夜吃药的时候呢,一睁眼天亮了,王二妮早都醒了,看他坐起身,余怒未消,呵斥道:“醒了就醒了,坐起来作甚?你昨天差点给自己药死,再歇一个早上,中午我带你去重秋星再看看医师。” 张仁现在最怕听见去重秋星这四个字,他虽然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夜的事,但这很好猜的不是吗?吃药后失去意识,早起挨了一句骂,中午还要去看医师,这很明显是吃药过量把自己冲晕了啊。 当然把他想破脑子也没想到会有人昨晚上冒出头来替他挨了一顿骂,也不止骂,还有打呢。 总之鬼佛离开后,连着好几天都念不下经文,时不时摸摸脸,摸摸心口,回忆起那夜的打骂。他可不是喜欢被打骂,而是那种被爱怜的感觉,实在叫习惯了万众匍匐的强者为之迷离沉陷。 过了年关,气候就一天比一天温暖起来了,不过还是有些倒春寒,张府里开着恒温的法阵,伏林每天来上课路上裹得厚实,进了府门就要脱棉袍,这日他正在门口解棉袍,忽然身后有个清朗中带着些忐忑的声音响起。 “请问是伏举人吗?在下韩湘,可否借一步说话?” 伏林回头,见是个容貌清正的青年书生,倒是安下了心,跟着书生走到僻静无人处,青年书生韩湘犹豫片刻,满脸羞色,愧问道:“韩某本是去年来龙兴县游湖的学子,不料因病倒在异乡,盘桓年余,钱财用尽。听闻此地张仁老爷爱重书生,向来出手阔绰……” 伏林有些犹豫了,张仁哪里阔绰?他虽然在张府里吃喝拿要,可他是在教书啊,总不能把这书生介绍来和他抢活计干,想了想,目光落在韩湘腰间的洞箫上,询问道:“韩兄可精通乐理?” 韩湘连忙点头,就听伏林又问道:“可愿意为小姐教课?” 伏林能来张府当西席,也不是就那么容易的,他可不是给公子教课,学生们都是小女娃,这一般的书生就碍于名声不愿意来,他吧,穷得吃不上饭了,也就顾不得了。 等来了之后他才发现教小女娃真是顺心极了,也安于待在张府教课,这会儿也是真心询问韩湘的,既然有难处了,就放下书生架子嘛! 说实话,韩湘看着伏林俊朗面容,听着他口中毫不在意说出小姐二字,冷汗一下子就从背后冒出来了。他在龙兴县病了年余,也听说了张仁资助书生考中举人的事,这才厚着脸皮试图打个秋风。 多的他也没去想,至少能叫他有个地方住,找个人给家里去信,来接他回去,可这传闻中被资助的伏举人……一开口就是给小姐教课! 他莫非,是干了什么不可说的副业,才被资助的? 韩湘这趟出门实在是不得已了,他盘缠用光不说,还欠了些药钱,客栈的租费也好几天没给了,要不是看他还有个秀才功名,客栈老板已经要把他扫地出门,他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想着可以先出卖一点色相,等家里来接立刻跑路,不叫那小姐占得真便宜。 伏林也算善心人,没看出韩湘已经把他当成老鸨子,按着这青年书生的背,带他进了张府里。 张仁确实挺看重读书人的,听闻韩湘善于乐理,想着给孩子们陶冶情操也是好的,立刻给韩湘安排了东厢住下,又听了一回箫,很满意地给了一笔银子,让韩湘先去补齐租费药钱,再雇人跑腿回老家让人来接,在短时间内就负责教家里的小学生们乐理了。 韩湘犹如大姑娘上花轿被伏林带去学堂,本以为会是什么放浪小姐威逼书生的戏码,然后就和一二三四五六七个小女娃娃对上了视线。 没数错呢,小六还不会走,多的两个是人形的奶牛猫。
第100章 哦,是这么个教小姐啊,我还以为……教小姐呢。 韩湘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比起在这小地方失身,给小女娃上课倒没有什么了,不过他要教的并不是他自己最擅长的洞箫,而是琴瑟这些。一是洞箫需要气足,小孩子很难学,二是这东西对嘴吹的,韩湘到底觉得需要避讳些。 当然,他要教啥是他的事,张仁也是很会处事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来韩湘出身肯定不低。既有功名在身,又擅长乐理,说明从小受到极好的教育,才能二者兼顾,又都出了些成绩。 像伏林从小寒窗苦读的,他是真埋头苦读啊,很少才有机会拜访一些先生,当初考上秀才主要靠背诵,就这情况让他再学个什么音乐?那是真得逼死他。 这年头交通不便,韩湘当初是奔着游山玩水来的,出门离了大府范围也就和家人断了联络,又在龙兴县一病不起,身上的钱渐渐花光,托了顺路人去信也石沉大海,没奈何只能求到张仁门上。这样的情况,只要他家里人没搬走,花钱请托的人肯定能带信回来,张仁也没觉得韩湘能在他这儿待多久,还真就和抠门的习惯反着来的,这是纯在帮韩湘。 小女娃们都好奇地打量着韩湘,韩湘做了个自我介绍,等谈及自己日后为诸位小姐教课时,才发现女娃娃里还混了个男娃娃,这一眼看去还真不大明显,因为杨戬身上穿的也很鲜艳,是嫩嫩的黄色,混在姐姐妹妹堆里很和谐。 有王二妮的障眼法在,他看到的只是个格外俊秀的小男童,韩湘很和气地和杨戬打了个招呼,算作刚才失言的歉意。 谈及教课,韩湘什么乐器都能上手一番,但张府里没有瑟筝这些,只有两把张仁和云华小时候用过的琴,张仁的琴保养还行,云华的琴却早就不知收到哪个库房吃灰去了。 今日韩湘就只能暂时先用张仁的琴,上了一堂基础的琴课。 霞儿特别喜欢这种课,平时都是在伏先生眼皮子底下摸鱼,摸得提心吊胆,而这位韩先生,他抚琴时是闭着眼睛的!虽然不知道他闭着眼睛是怎么准确摸对琴弦的,但不妨碍霞儿偷懒偷得很欢畅。 韩湘还从未教过课,不知道小学生们筛子一样多的心眼子,还觉得自己上得挺好的呢。 伏林也不提醒他,只当是给孩子们放的课间活动了,等韩湘一堂琴课上完,他这才道:“以后每天两堂乐理课,晚上下学时间不变,别高兴得太早,等韩兄离开,这课程还是要恢复的。” 霞儿有些失望,“韩先生就不能一直留下来吗?” 她倒也不是喜欢韩湘,也不是韩湘教得多好,就是为这每天两堂可以摸鱼的乐理课啊。 伏林坐在躺椅上吹了一口杯盏里的热牛乳,凉凉地道:“是啊,真可惜,一直留下来的是我。” 底下的小萝卜头们都有些敢怒不敢言,连成绩最好的星儿和杨戬都缩了缩脑袋,伏先生从不因为谁成绩好坏而偏心某一个人,有时候是真的严苛,唉,要是能和总闭眼睛的韩先生换一换多好。 今日下学比平时要早一些,因为没怎么教正经课程,功课也少,彩儿出学堂的时候看见外面天还亮着,熟悉的虚空通道在她脚边打开,她就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下学后小学生,和霞儿她们招手道:“你们今天去不去家里玩呀?” 两只奶牛猫一下子就扑过来了,要玩要玩要玩!要去小猫国玩! 霞儿却怏怏不乐地环着星儿的脖子,两姐妹搭在一起走,朝彩儿摆摆手,“一个月去了十八回,爹说我们都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了……” 张仁起初真挺高兴晚上孩子有人带的事,放在平时这是活生生制造了夫妻独处的机会啊!可上回那不是嗑药磕晕了嘛,去了一趟重秋星,又挨了老宗主一顿全身检查,回来之后王二妮禁了他半年。 既然夫妻夜生活已经没有了,孩子们还成天往外跑,尤其还是跑去“抢”了他一个女儿的昊天前辈那儿,张仁有些微词是很正常的事。霞儿她们最近和彩儿建小猫国玩得很开心,但到底顾及张仁感受,决定一个月出去半个月就可以了,剩下的时间陪陪可怜的老爹吧。 不过也没陪成,晚上吃过晚饭,霞儿几个就和杨戬在花园里捉迷藏了,很久没玩这种朴素的游戏,玩起来还是很疯,最后被一个个拎回去睡觉,睡得都可香了。 入夜,云华挺着圆鼓鼓的肚子卧在床榻上,有些不快地道:“这一胎可真磨人啊,活泼得很,一到夜里就踢腿……” 杨天佑温柔小意地给她捏肩捶腿,低着脑袋,知道云华很快就要数落到自己头上。 果然,云华忽然气鼓鼓起来,生气道:“有一个孩子都不够你的数是吧?生了一回还要再来一回,虽然吃过丹药不怎么难受,可你试试和一个活物绑在一起这么久呢?怎么偏偏是我怀,不是你来生呢?” 杨天佑唯唯诺诺,低声道:“夫人,若有来世,我做你的妻子,为你生儿育女,好不好?” 云华还是不满意,恼他,“我不要你做女人,我也不愿意做男人,我就是气,难道只有女人是受罪的?你怎么不出息些,弄个叫男人生育的法子。” 这么一想又觉不对,云华琢磨道:“或是个叫男人女人都不必怀孕的,亲个嘴巴,孩子自己蹦出来。” 她又开始畅想道:“这个还比较远,先不想了,我听说过一个话本,说一个仙女怀了孕,生育的时候说自己体弱生不下,找了个体壮的丫鬟,把自己的衣裳披在丫鬟身上,丫鬟就大了肚子替她生孩子了……不过这个不好,凭什么人家丫鬟要替这仙女小姐生,又不是丫鬟叫她怀的,都能叫人替她生产了,怎么不肯叫夫君来生?” 换了别的男人,这会儿已经汗流浃背,但杨天佑一贯是很认真听云华说话的,一直顺着她的思维逻辑听着,这时很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妇人十月怀胎已经足够辛苦,生产艰难,倘若能叫夫君代替,才是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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