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同车厢的人没事,邱亦窈松了口气,但同时又为其他车厢的人难过。 父女俩又聊了几句,护士便过来检查,确定邱亦窈精神状态很好,身体也没有异常之后便给办了出院手续。 当父女俩走出医院大门,邱亦窈呼吸着新鲜空气,心头的雾霾渐渐散去。 她回头,五层的住院大楼背靠着高耸的大山,头顶黑压压的乌云,那画面让人感觉压抑。 有风吹过,医院楼顶上那几个已经褪色的大字在风中摇摆,似乎随时都可能要掉下来。 邱亦窈心里一哆嗦,但见楼下没人,才松了口气。 这时,邱胜明把她拉到一边叮嘱道:“窈窈,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开车,千万别乱跑。” 不等她回答,邱胜明已经小跑着拐进了不远处的一条小路。 “还是那么风风火火。”邱亦窈嘟囔着。 “你放开我。”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邱亦窈回头,不禁又皱起了眉。真是冤家路窄,不远处正是栗色头发的女人。 她的胳膊被一名年轻男人死死拽住,女人拼命挣扎,但他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反而抓的更紧,脸色也不好看:“不是你让我来接你的吗?这会怎么不愿意了?是有别的男人了?” “你放屁。”女人朝着男人的脸就是一口口水:“别血口喷人,我男人可不是你这个样子的。” 男人讥笑的看着她:“你是男人太多分不清了还是怎么的?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男人抬起一只手,女人本能的抬手捂脸。 “还知道怕?呸。” 男人脸色变的凶狠,再次抓住女人的手腕,强硬拉着她出了医院大门。 经过邱亦窈身旁时,女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她便换上一副笑脸,主动挽住男人的胳膊,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不屑让邱亦窈直翻白眼。 看着两人的背影,邱亦窈不禁冷哼一声:“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绝了。” 很快,邱胜明便开着他的摩托回来了,他把一个粉红色的头盔丢给邱亦窈:“把头盔带好,等下抱紧我,可别摔喽。” 邱亦窈忙点头,她戴好头盔在后座坐定,手才刚抱住邱胜明的腰,摩托车就迅速往前开去。 月鲤镇是座才几千人口的小镇,三面环山,一面临江。因为镇小,所以没有公交车,而出镇的唯一交通工具便是那列绿皮火车。 镇上建筑古色古香,一看就历史悠久,人们自给自足,生活的很自在。 医院建在山脚,离邱胜明的家不过十来分钟的距离。 虽已是七月,烈日当空,可风吹到身上,却带着丝特别的阴冷,邱亦窈不自觉把头埋在邱胜明的后背,缩紧身子。 摩托车从闹市区一路经过,路上不停听到有人打招呼,邱胜明一一回答,却不知为何,邱亦窈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那么一丝不耐烦。 很快,摩托车便在一幢二层小楼前停下。 “到了。” 邱胜明双脚撑地,示意邱亦窈下车。 邱亦窈答应着从后座下来,刚把头盔摘下,隔壁屋子的窗口便有人探出头来,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 “哟,是窈窈来啦?” 老奶奶客气的打着招呼,邱亦窈虽然没有印象,却还是礼貌的朝她挥了挥手。 “这位是王奶奶,你们先聊,我去放行李。” 邱胜明随口介绍道,拎着行李快步进了屋。 “王奶奶好。” 邱亦窈忙不迭的喊道,她可不想才回家就被人背地里说不礼貌。 “嗯,真乖,长的也好看。” 王奶奶拉开门,笑眯眯的走过来,拉着邱亦窈的手上下仔细打量着。 她的手有点凉,手心纹理粗糙,摸的邱亦窈的手背生疼。 邱亦窈微微皱眉,却不敢表露半点不开心,想到王奶奶可能是年纪大了,所以见到她很欢喜吧。 可突然,王奶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抽出另一只手狠压住邱亦窈的后脑勺,凑近耳边低声说道:“晚上千万不要乱跑,不然会被吃掉。”
第3章 傻孩子,哪来的妖怪? 王奶奶的声音苍老又带着一丝尖锐,出手迅速,用劲很大。 邱亦窈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压得脖子一疼,耳边传来的话又让她心里一紧,不敢相信的转头看向王奶奶。 却见她原本浑浊的眼中此刻清澈无比,脸上的沟壑已经不见,竟是一张年轻女人的脸,就连手心的粗糙感都消失了。 “啊……” 邱亦窈惊叫出声,本能的想要挣开王奶奶的手,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窈窈,你爸喊你。” 邱亦窈慌乱回头,一个年轻男人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他双手插兜,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救命啊。” 邱亦窈不认识他,但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她用力甩开王奶奶的手,迅速跑向男人。 “她……她会变……” 邱亦窈躲到男人身后,一手拉着他的衬衫,一只手指着王奶奶:“有,有妖怪……” 她把头埋在男人的后背,不敢再多看一眼王奶奶,生怕把自己吓晕。 “傻孩子,哪来的妖怪?” 邱亦窈只觉肩上一沉,王奶奶的声音就在耳畔。 “啊……” 她再次尖叫,一个老太太怎么能这么悄无声息,速度又快的绕到她身后? “这孩子,我一个老太婆被你说成妖怪,真是没有礼貌。” 王奶奶一板脸,语气中带着埋怨,她转身离去,剩下邱亦窈死死抱着男人。 男人任她抱着,既不安慰也不推开她,直到邱胜明从屋里出来。 见到眼前这幕,邱胜明拍拍邱亦窈的肩膀,玩笑道:“我说闺女,你大学还没毕业,就要给我带个女婿回来吗?” 听到邱胜明的声音,邱亦窈小心翼翼的睁开一只眼睛,当见到面前确实是自己的父亲,这才松了口气,慌忙松开男人。 她环顾四周,见没有王奶奶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拉住邱胜明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爸爸,刚才……刚才……” 她想告诉邱胜明自己看到了什么,可嗓子眼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怎么都说不出口。 倒是男人见状来了一句:“年纪轻轻就得了臆想症,真是可惜。” 他的语气带着满满的嘲讽,听在邱亦窈耳朵里有点不服气。 “你说谁有臆想症啊?” 邱亦窈上前两步,两人原本就靠得近,这下子更是连男人额头那颗细小的痘痘都看的一清二楚。 “谁急就说谁。” 男人的手始终插在裤兜里,头微微昂起,眼神带着不屑。 他看了眼邱胜明,语气变得缓和:“邱叔叔,我还有事先走了,晚上别忘了给我留门。” “好,你去吧。” 邱胜明笑着回道。 两人对话在邱亦窈听来奇怪的不行,她看着男人的背影,狐疑的问道:“他是谁啊?为什么要给他留门?” “小白是来旅游的,出了点意外所以借住在这里。 ” 邱胜明叮嘱道:“他是客人,你以后可不能像刚才那样没礼貌啊。” 邱亦窈吐了吐舌头,满不在意,心说有没有礼貌可不得看看对面是人还是鬼啊? 邱胜明把邱亦窈带进卧室,便独自去厨房忙活。 尽管对于这个家早就没有了任何印象,但当看到卧室被布置成公主房,粉红的床单,粉红的窗帘,墙上镜框里贴的已经泛黄的儿时照片,邱亦窈心头一哽,眼眶不禁红了。 她放下背包,快步走出卧室,下楼来到厨房。 邱胜明正在洗菜,他微微弯着的背,发丝中夹杂的几根白发,都让邱亦窈泪目。 她恨自己太任性,也不够仔细,独自让父亲承受痛失亲人的痛苦。 她悄悄上前,从背后抱住了邱胜明,喃喃说道:“爸爸对不起。” 邱胜明一愣,后背湿润的感觉让他瞬间明白了邱亦窈的意思。 他轻轻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傻孩子,回来就好。快去沙发坐着看会电视,饭马上好了。” 邱亦窈摇头,她想帮忙洗菜,尽可能的帮些忙,但最后还是被哄着去了客厅。 客厅靠墙的一张小书桌上,放着一台带大屁股的又大又厚重的老旧电视。 打开电视,里面正好在播新闻,而内容正是邱亦窈坐的那列火车的救援镜头。 尽管已经身在月鲤镇,可当时的那种震撼与恐惧还是让邱亦窈感到一种无力。 想到邱胜明之前说上面已经调集附近所有力量参与救援,但并没有发现生还的乘客,后续情况也不乐观,她的心里再次泛上一阵酸楚。 生命在大自然面前是如此脆弱,谁能想到再普通不过的一趟旅行,却成了有去无回的死路。 他们的亲人此刻又是多么的绝望与痛苦。
第4章 难道是梦 邱亦窈胃口不好,随便扒拉几口便回了卧室,她躺在床上,老旧的电风扇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搅得她心烦意乱。 再想到之前王奶奶的事,心里就更加疑惑。 邱胜明口中的王奶奶是他们一家的老邻居。 邱亦窈还小的时候,有时候她妈妈忙着干活来不及带她,都是把她托付给王奶奶帮忙照顾的。 这么说来,王奶奶是绝对不可能有任何诡异之处的,但如果王奶奶没问题,难道是邱亦窈眼花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不是近视,脑子又没问题,难道真的是看错了? 她坐起身,把头撑在膝盖上,想到自己之前做过些奇奇怪怪的梦,会不会是因为精神太过紧张,所以把梦给带入到现实了? “一定是这样的。还好没闹大,要不然真要被当神经病了。” 邱亦窈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太蠢。 窗外路灯亮了,亮光照在紧闭的玻璃窗上,不时有虫子撞上来。 邱亦窈起身来到窗前,她推开窗子,外面的李子树枝繁叶茂,有树枝探到窗台,紫黑色的李子还没熟透,硬邦邦的就像石头。 天色已经黑透,小巷子里时不时有人经过,追逐打闹,不禁让邱亦窈想起了城里的生活。 以前放假在家的时候,每到晚饭后,一家三口便喜欢出门遛弯,母女俩挽着胳膊在前面走,邱胜明就在后面跟着,隔着几米的距离拿手机偷拍她们。 那样的场景再也不可能会出现了。 邱亦窈抬头望向天空,努力不让眼泪流下。 几分钟后,她关窗下楼,屋里不见邱胜明的身影,大概是去遛弯了。 她打开大门,风吹过,夹杂着几丝雨滴。 “又下雨了。” 邱亦窈有点无奈,刚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只得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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