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濯清院时,他突然开口说:“阿鱼,你是我命定的妻子,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风穿堂而过,树影婆娑。 季鱼垂下的眼睑微颤,被他握着的手指微微曲起。 然后她笑着点头,说道:“我相信你!” 说这话时,她再次抬头看他,眼眸清澈如水,倒映着他的身影,似是将他放在心中。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眼神,仿佛被她全心全意地爱着,放在心坎间。 江逝秋探臂拥她入怀,吻了吻她的额头,吻往下滑,含糊地说:“娘子,你可真是……” 他们在春风拂过的暮春相拥,季鱼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双眼渐渐地浮现水雾,像润着两丸黑珍珠,笼着朦朦烟雨。 ** 回到巫山城的一个月后,朝廷那边终于派人过来。 “秦大人?” 季鱼和江逝秋过来,见到正厅里的秦渡时,都有些意外。 季老太君坐在上首位置,贵姨站在她身边,两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秦渡的娃娃脸挂着笑,依然是那副讨喜的模样,见到季鱼和江逝秋,上前行礼,然后道明来意:“……我等此番前来,是奉陛下之命,请季少主进京。” 偌大的厅堂瞬间变得极为安静。 这样的安静,也让人心生不安。 秦渡说着,不敢看江逝秋,忐忑地站在那里,暗暗叫苦。 其实他也不想走这趟的,但其他人都不想来,最后只好抓阄,而他倒霉地抓中了,只能硬着头皮过来。 季鱼早有心里准备,倒也没太意外,说道:“可以,给我两天时间。” 秦渡赶紧点头,“可以的,季少主不必急。”他飞快看了一眼江逝秋,又添了一句,“陛下让江大人与季少主一同进京。” 江逝秋冷声道:“本尊自然要进京的。” 秦渡明智地闭上嘴巴,省得招了江大人的恨,要被他折腾。 让人带秦渡下去休息后,季鱼转头看向祖母和贵姨,发现贵姨已经哭了,祖母仍是强撑着,只是从她眼里能看出些许端倪。 她在心里叹气,面上笑道: “祖母,贵姨,这是我第一次去云京呢,也不知道那里是怎么样的,这次难得能去一趟挺好的。” 其实这已经比想像中要好,至少是请她进京,而非押送过去。 季老太君两人如何听不出她的安慰,可她越是安慰,她们越是难受。 此次一去,前途未卜,她们如何能安心? 可朝廷派了人过来,纵使他们不愿意,亦无法抗旨,否则若是上面怪罪下来,整个季家都要遭殃。 季鱼发现她们好像更难过了,也不知如何安慰,赶紧去扯了扯江逝秋,让他说几句。 江逝秋道:“祖母,贵姨,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人欺负娘子的。” 贵姨拭去眼泪,想到什么,点头道:“对对对,有江大人在呢!江大人是镇妖司的指挥使,有他打点,谁敢欺负咱们家少主?” 越说她越觉得有信心。 历任镇妖司的指挥使都是最强者,想必在皇上那儿能说上话,江大人定能护住少主。 季老夫人没说话,反而更担心。 拥有绝对清醒,她很清楚江逝秋的来历,正是因为清楚,怕他到云京后会不会被人识破身份。 云京不仅有龙脉庇护,还有国师及大禹朝中一些潜修的大能,万一他的身份被拆穿,只怕孙女身上的罪名又要多一条。 包庇妖邪! 原本被妖鬼选为容器,已经让世人忌惮,若是再加上一条与妖邪定下婚契,只怕罪加一等。 季老太君真是越想越担心,看着面前的孙女和孙女婿,都有种捧打鸳鸯的冲动。 季老太君让贵姨去帮忙收拾行李,沉声道:“江大人此次最好别去云京……” “这怎么行?”江逝秋断然拒绝,“我是不可能和娘子分开的。” 他来到人间的目的,便是来找他的娘子,怎么可能和她分开? 季老太君看他这副不值钱的倒贴模样,有些不忍直视。 虽然他疯狂倒贴的是自己的孙女,但是……只要想到他是个妖邪,就显得极为怪异。 这世间真有妖邪会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吗? 反正她不知道以前和未来有没有,倒是现在是大开眼界。 季老太君委婉地道:“江大人应该是第一次去云京罢?云京和巫还山、青羽城都不同,那里的大能者不少,观星台上的那位国师更非凡人……” 以世人对妖鬼的忌惮,孙女此行只怕凶多吉少。 现在孙女的生机算是系在江逝秋身上,她希望江逝秋继续好好地当着镇妖司的指挥使,千万别被识破身份。 江逝秋不甚在意,“祖母且放心,云京的那些人,我还未放在心上。” 这世间除了季家外,再无人能有“绝对清醒”,这是上天赐予季氏最好的礼物,正是有这份礼物,当年季老太君才能铤而走险,为孙女定下与幽冥尊主的婚约。 这么一想,江逝秋十分庆幸,拉着季鱼的手说:“幸好娘子你们有绝对清醒。” 季鱼有些迷茫地看他,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说。 季老太君目光微闪,倒是有几分明悟。 绝对清醒啊…… 这确实是上天赐予季氏最好的礼物,让他们不必被妖邪幻境蒙蔽,能时时刻刻保持清醒,寻找真相。
第38章 两日后,季鱼和江逝秋启程进京。 马车候在季家大宅门前,绯衣陌刀的镇妖使已等候在那里,他们骑着骏马,陌刀在侧,气势悍然,令人不敢靠近。 路过季家大宅的百姓见状,都有些好奇,难不成季家少主又要出门? 等他们看到从季家大门走出来的江逝秋和季鱼,看到那些绯衣陌刀的人纷纷下马行礼,都觉得自己悟了。 大多数百姓看到镇妖使出行时,都是避之不及。 这些人常年与妖魔鬼怪打交道,诛杀的妖物众多,身上的煞气太重,寻常人无法承受。纵使他们从不对普通百姓出手,仍是没有多少百姓敢轻易靠近他们。 不过自从江逝秋横空出世,成为季家的女婿后,巫山城的百姓们对这些绯衣陌刀客开始改观,觉得他们还怪好的。 季老太君亲自将孙女送到门口,见到骑马等候的秦渡等人,神色晦涩。 从秦渡等人的举动可知,目前朝廷对季鱼这妖鬼容器的态度颇为暧昧,只是请人进京,而非押送犯人。当然,也有可能是忌惮江逝秋,或是给他一个面子,等到将人弄到云京后再作打算。 “祖母,我们走了。”季鱼开口,“孙女不在,您要保重好身子。” 季老太君容色端肃,说道:“去罢,不必担心我,我还没老到提不动刀。” 说着,她的目光锐利地扫向那群镇妖使,周身气势不再压制。 秦渡等人只觉得压力极大。 季老太君成名已久,修为高深,秦渡就算从小被人当作天才培养,自持实力不俗,此时在她面前,也不敢轻易造次。 是以这次来季家,就算嚣张如秦渡,也没想过要动粗,反倒好声好气地请人。 哎,他实在太难了。 更难的是…… 看到亦步亦趋地黏着季少主的江大人,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的那副不值钱样,秦渡再次叹气。 他有种预感,如若谁想动季少主,只怕他们大人会大开杀戒。 登上马车,季鱼掀开车帘,朝站在门口的季老太君挥手,“祖母,保重!” 季老太君也朝孙女挥了挥手。 该说的、不该说的,这两天已经说完,纵使万般不舍,季老太君也只能将之强压下来。 跟在季老太君身边的贵姨已经在抹泪,季不欢和红绡等季家弟子双眼微红,努力地强忍着。 这次少主进京,他们不能跟随少主左右、护持她周全,如何能安心? 直到马车离开巷子,再也看不到门口的季家人,季鱼终于放下车帘。 她靠着车壁,望着晃动的帘子,心里难得升起几分迷茫。 “娘子。” 季鱼下意识转头,一个五颜六色的花篮怼到面前,花香幽幽浮动,满室盈香。 抱住开得妍丽的花篮,她低头看了看,都是说不出名字的山花,生机勃勃,颇为喜人,面上不由露 出几分笑意,问道:“你几时去摘的?” “今儿一早。” 江逝秋笑盈盈地说,从花篮里抽出一支花。 季鱼看到他手里那色泽艳丽到糜烂的花,心里了然,果然他极为喜欢这种鲜艳夺目的色泽。有时候她甚至怀疑,他选择成为镇妖司指挥使,不会是因为他们的衣服都是大红色,很契合他的爱好吧? 江逝秋将枝头的花儿折下,别到她的鬓边,左右看了看,满意地点头,“鲜花赠美人,娘子真好看。” 季鱼捧着花篮的手微动,抿嘴笑道:“你怎么不往自己头上别两朵?” 闻言,江逝秋没拒绝,兴致勃勃地说:“那娘子帮我!” 能看得出他是很想这么干的,季鱼沉默了下,在他的注视下,挑了两朵大红色的花,果然他极为高兴。 她将两朵色泽鲜艳的花也别在他发上。 美人簪花,果然极为好看。 马车里的夫妻俩兴致勃勃地玩起簪花,将花篮里的花儿都祸害了。 琉璃瓶里的胖头鱼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怎么就不喂它几朵呢?看到他们随手一丢,真是痛心疾首。 太浪费了。 季鱼见它急得转来转去,好笑地将几朵花投入琉璃瓶里。 胖头鱼高兴地甩着小尾巴,美滋滋地吃起来。 有不少花瓣随着车窗飞出,白的、粉的、黄的、红的……在初夏天空下飞舞,缓缓地飘落到马蹄踏过的青草地。 随行的镇妖司成员见到那飘出来的花瓣,不禁想起陈家老太爷寿辰那晚发生的事。 虽然他们没在场,却听说不少花瓣有关的事。 花瓣为器,逼退大水,花瓣桥飞越天际…… 光是想像一下,便觉得那幅画面极美,也极不可思议。 出手之人,是他们那位喜欢当甩手掌柜的指挥使大人。 怪不得连陛下都让他们先将季少主请入京,而不是直接捉拿呢。 秦渡揉了下有些抽疼的额头。 这次的任务可真不好干,季少主既然是被妖鬼选中的容器,只怕不是简单的人物,不管怎么对待都不对。 更不用说还有一个江逝秋…… 秦渡想过这趟任务不容易,却没想到这么不容易。 以往镇妖司要请人入京,哪个不是乖乖听从安排,一路疾行赶路,以免耽搁行程。 然而这次入京,因为要照顾季少主的身体,每天固定只能赶路四个时辰,早上两个时辰,下午两个时辰,到了时间就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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