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无回盯着被放在手心的两个柿饼,眼底露出疑惑。 柏哥哭红了鼻尖,说出的话含着浓浓鼻音:“路姨说,我们不该再贪心的求你,我不求你,我想跟你换。” “换什么?”渡无回挑了挑眉。 柏哥道:“记号,路姨说人投胎后样貌会变,我想给路姨留个记号,日后好认出她。” 生怕柏哥会惹怒渡无回,路梨赶紧把人拉开:“柏哥不懂事,他说的话大人千万别当真。” 渡无回握着手中的柿饼,道:“不够。” 柏哥:“那要如何才够?” 渡无回:“下到护胞妹,上到护四方百姓,如果有一天,你有了这个能力,再到我面前与我交换条件。” “我可以,”柏哥的眼神很坚毅,有一瞬的恍惚,渡无回仿佛在他的眼里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到时我该去哪里找你。” “城隍庙。”渡无回道。 “好!”柏哥转向路梨,坚定道,“路姨,等我,我们一定能再见面。” 依依惜别,路梨继续上路,到了无人的地方,地面裂开缝隙,鬼差召至。 “路梨,路家村人,死于疾病,冥寿二十有二。” 伴着铃铛声,路梨消失。 蜀州城事了,无需逗留,渡无回与落颜儿,启程去找新的重生之人。 路途遥远,鉴于沿途可能会有类似于秋寄这种飘无定所的人,他们边走边寻,路程行得很慢。 落颜儿若是喊累了,他们便会寻一处最近的客栈休息。自那日之后,他们行成了某种默契,落颜儿每夜会变回狐狸身,渡无回每日会把狐狸抱在怀中睡去,醒来谁也不提,像往常一样相处。 倒不是落颜儿不想提,只是她怕提了,渡无回会改变主意赶她出去。 循序渐进,落颜儿如是想,可一转念发现,不日她便会离开,哪有那么多时间循循而进。 要不要直接开口问渡无回,愿不愿意和她来一段露水情缘? 纠结到渡无回睡了过去,落颜儿错失了开口的机会,只能暂时做摆。 门外传来稀碎的说话声。 一大早,业崇来报:“大人,路梨,路姑娘有急事想要求见。” “何事?”天初蒙蒙亮,被扰了清梦的渡无回面颊阴沉。 业崇不敢抬眼对上渡无回的视线,他微微弓着腰道:“此事复杂,路姑娘非求着要见到大人方肯细说,不知大人是否召见?” “带她过来。”客栈吵嚷,渡无回却没选择回地府。 小小的一间房,门窗紧闭,业崇回一趟地府,腰间的锁灵袋鼔了起来。 他打开锁灵袋把路梨放出,路梨神色着急、涕泗横流,旁边还牵着一个小孩。 那小孩约十岁大小,是个女子,前几日刚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落颜儿大惊失色:“萱、萱儿……怎么死了?” 路梨跪了下来,心急如焚地求乞:“大人、颜儿,求求你们去救救柏哥,他们并非真心想要收养柏哥和萱儿,他们自己有儿女,他们想要柏哥和萱儿代替他们的孩子去死。” “齐大夫骗了我们!”
第54章 生祭 南沙村与路家村一样, 靠得是同一片海为生,只是它们之间离得颇远,互相没听说过, 实属正常。 为了不让路梨跟着回到南沙村,那对夫妇故意在蜀州城留了一晚,才领着两个小的回去。 村里对于两个陌生小孩的到来, 一路上投来的目光有些怪异,萱儿心思细腻敏感,扯了几下柏哥的衣角, 细声道:“哥哥,他们为什么都盯着我们看?是不是因为我脸上的痘印太丑了?” 表嫂时刻注意这两个小孩的一举一动, 她扯出一个笑容:“没有的事, 就是村里很少来外人, 他们新奇多看两眼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柏哥环顾四周, 将手臂给萱儿抱着,自己走在前面替萱儿挡住了所有的目光:“别怕, 有哥哥在。” 这里, 他们虽心生微弱的怪异感, 却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直至他们进到家中,看到两个与他们相差不了几岁的孩童, 叫表哥表嫂叫作阿爹阿娘。 柏哥起了疑,昂起头问:“齐大夫说过你们没有自己的孩子, 为何他们喊你们阿爹阿娘?” 表嫂一直挂在嘴角的亲和消失, 她转过身, 没了笑容伪饰的面容略显几分病态:“对不起, 我实在是没有其它办法了,你们舍命救了我的孩子,日后我定烧香祭拜,祈祷你们来世得福。” “你们要干什么?”柏哥护在萱儿身前,步步后退。 “嘭”一声,表哥锁上了门,他们被绑住手脚、蒙住眼睛,无处可逃。再见光亮,是来人将萱儿抬了出去。 “哥哥!” “哥哥救我!”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放开我妹妹!”柏哥声嘶力竭地怒吼救不下萱儿。 摆好的祭台、戴着面具在祭台上面做法的人、围观的村民。 萱儿被人投下海中,生祭。 在地府见到萱儿的魂魄,那瞬间,路梨天崩地裂,失了控的哭声,飘荡在整个地府。她哭得太过悲痛,引起其它鬼魂的集体哭嚎。 地府乱了套,不得已,业崇带她求见了阎王。 “又是生祭!”如此残忍的做法,落颜儿愤愤不平,决定插手此事,“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海龙王,需要用生人平怒。” “需要用生人平怒的只有一种,”渡无回打了个哑迷,“走,去看看。” 去往南沙村的路不好找,萱儿只走过一遍认不得,落颜儿与渡无回拐回医馆,意在寻齐大夫带路。 医馆的大门紧闭,落颜儿找对面商铺的掌柜询问:“请问知不知道齐大夫的住处在哪儿?” “不知道,不知道。”掌柜在打算盘,对于不是来光顾生意的,语气有些许不耐。 落颜儿掏出银子,掌柜立马停下手头上的事,变了语气:“确实是不知,不过惠仁堂的阿福,我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他,你们找到阿福,应该能找到齐大夫。” 留下银子,按照掌柜提供的下落找到阿福,阿福领着他们到了齐大夫的住宅,这么一通弯弯绕绕,耽误了不少时间。 敲了两下门没人开,他们是来抓人的,那么客气干嘛,于是他们直接闯了进去。 这是一所二进小宅,宅里没有其他人,找起来也方便。他们分头找,很快,在卧房找到了齐大夫。 齐大夫狼狈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床,他的身边,有好几个喝空的酒瓶,已是醉得糊里糊涂。 落颜儿踢了他两下:“诶,醒醒。” 齐大夫半眯着眼,辨认半天:“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我宅中?” “看清楚了。”落颜儿凑近了些,目光凌厉凶狠。 齐大夫这才认出了人,表情惊恐:“不是我,不是我害死的他们,你们不要来找我。” “不是你,那是谁?”落颜儿逼问,“那对夫妇是你找来的,是你的表哥表嫂,若不是对你的信任,路梨不会连南沙村在哪儿都不知道,就把人交到你的表哥表嫂手中。” “是我,”喝醉的人说话反口复舌,“是我害死了他们,”齐大夫抱着头,“我不想的,表哥表嫂对我有恩,我有今日全靠他们,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孩子去死,他们是我自小看到大的表侄啊。” “你想不想,有没有罪,我们以后再说,”落颜儿把人扯起来,“现在,带我们去南沙村。” 齐大夫被提溜上马车,落颜儿用灵力暂时压住了他的酒劲,他的神志清醒了几分,在落颜儿的不断逼问下,道出了实情: 近来,出海不归的事情愈发的频繁,南沙村听闻其它村庄生祭的法子有效,他们同样靠海为生,离不开海,便动了一模一样的心思。 生祭则要选人,他们认为海龙王更喜欢的是童男童女,可是谁又愿意把自己的孩子交出来。 村长难做,想了个公平的办法——抓阄,抓到哪家,哪家便要为村里牺牲自己的孩子。 很不幸,抽中的是齐大夫的表哥表嫂。 表哥表嫂一向对齐大夫很好,齐大夫的心愿是开医馆,他们便把积攒了好多年的银子,分了一半给齐大夫,助齐大夫在城里开了这家小小的医馆。 抽中要生祭自己的两个孩子,表哥表嫂愁断了肠,才想到去找两个孤儿代替。 孤儿无父无母,无人会为他们讨求公道,最为安全。 但是孤儿也没有那么好找,真正无依无靠还能活下来的孤儿,鬼灵精得很,不是一点小恩小惠便能骗到家中去,他们胆子小,行事谨慎,干不出当街抢人的事情。 城里人多,表哥表嫂求到齐大夫那里,希望齐大夫平日在城里能帮忙多加留意,有遇到合适的人选立马知会他们。 齐大夫念情,不好拒绝,遂将此事放在了心中。 他很矛盾,一方面他的良心受谴,不想要这么做,一方面他又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两个表侄去死,此乃无情无义。 村里的人将表哥表嫂的两个孩子看得严严实实,眼见生祭的期限将至,表哥表嫂着急,便又求到了齐大夫那。 这时,柏哥和萱儿送上了门。 起初,齐大夫的念头很纯粹,身为大夫,就是救人;后来,听到路梨要找人家收养柏哥和萱儿的事,他一夜未眠,动了心思,叫来了表哥表嫂。 齐大夫悔恨道:“这件事带给我内心的谴责,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可是木已成舟,实难挽回,我想,至少保下我的两个侄儿。你们若是要报复,便全部报在我的身上,所有的罪孽,我愿意一己承担。” “两条人命,你承担得起?枉你身为大夫,应是救死扶伤,悬壶济世,却在背地里干出这番勾当,”落颜儿气到在马车里站起了身,“你最好祈祷柏哥不要有事,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马车被渡无回施了法,行驶的速度极快,遇上不平的路段,一颠簸,把落颜儿颠坐了回去,刹那间,那凶橫警告的气势全无。 偏偏外面是屈尊降贵,帮忙驾车的渡无回,落颜儿只言不敢出,揉了揉身子,默默坐好。 齐大夫迟疑半响,开口道:“柏哥也许还活着。” 南沙村请来的法师,信奉阴阳八卦,主张阴阳协调,萱儿为女子,是阴,应在初晓的时候送走,这样送到海龙王的手里,便是午时阳气最盛的时候。 而柏哥为男子,是阳,则应在暮色刚沉的时候送走,这样送到海龙王手里,便是阴气最盛的子时。 若真是如此,现在金乌犹在,或许能救下柏哥。 马车急赶,赶到南沙村,金乌落在海平面上,只剩下了一半。 柏哥被人五花大绑,放在漂浮的竹筏上,竹筏的两端有两根绳子,分别握在几个壮汉手中。 祭台的法师在做法,他们在等,金乌完全沉下去的那一刻,等法师一声令下的那一刻,届时,手握绳子的几个大汉会分别往两边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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