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这些人全步了“大股东”的后尘。 有些化作巨大肥硕的虚幻老鼠消失,有些变作虚幻的血淋沥的长鞭消失…… 一霎那,会场里就少了不少人。 终于有些员工反应过来,想逃又不敢逃,只能噗通一声,毫无尊严地跪下,不停地叫道“饶命,饶命,我们真投了您的啊,两位饶命啊!” 一片混乱。李秀丽坐在老板椅上纹丝不动,只是摆了摆鞋尖尖,随手一抛,将刚刚还在把玩的那些黑金卡、房产证之类的东西扔垃圾一样丢在桌上,偏了偏头,问身后人:“喂,干嘛忽然动手?” 站在李秀丽身后的王昭收回袖中的手,不再捏诀。 明亮的日光透过大片的落地窗,落得他的雪白衣裳也如奕奕生辉,金冠更是璀璨。少年的冰雪肌肤也微微溶光,湛然像显化而出的真神。 他略低眉,长睫也如染了金,看坐在椅子上的少女。 王昭个子很高,坐在高椅上的李秀丽双脚不能着地,还比他低了一个头。 他低眉时,她仰面,便视线对了正着。 漆黑又柔滑如丝绸的长发,从他肩头流淌下来,垂到她脸颊边。 还略带年少青涩的“真神”,慢慢说:“李道友,脏东西为何要留在身侧?除魔,务尽。” 李秀丽微微一怔,挠了挠脸。 心想,这个人长成这样,行事却比她还烈。 便见王昭重新抬起视线,他的眸子色泽略浅,呈琥珀色。与他冰雪一样的肌肤,浅淡的唇色一样,像要化掉。 但当他抬起头时,目光轻扫,所有人都像置身烈日之下,所有的阴暗心思都被摊晒开来,被看得一清二楚。 他眸子过处,竟有炼精化炁之人,直接在他目光注视下,甚至不需要他掐诀,便周身灵炁大破,修为节节而降,直到变回凡人,容貌瞬间苍老。 不过托了修为低下的福,没有直接跟炼炁化神的那些一样彻底消散。 至此,王昭方略微颔首,粲然而笑:“现在干净了。” 一笑之下,如云破日出。 却再没人敢直视甚至打量这俊美至极,但也干净锋锐得会伤人的容色了。不少人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李秀丽没动,她转了一圈,若有所思地打量幸存的人,忽然单手在眼上拂了一下,开了相面之术。惊异地发现,目前还或活着的人,从面向上看,或许不能说是好人,但至少不是坏人。有些贪财揽权手脚不净的,也没有真正害死害伤过人。 奇怪,可是王昭也没开相面之术啊,他离得这么近,她没有察觉他开了什么法术的波动。 她问;“那谁,你的眼睛不用相面之术,也能看到其他人包括修士的命运之炁?还是你本身有什么特殊法门?” 王昭被她叫“那谁”也不恼,只道:“也可以算特殊法门。但略有不同,与我本身的存在相关。” “现今剩下之人,皆可用之。李道友自便,请善用孙雪师侄的相面术。” “同门尚在大周鏖战,昭为圣子之首,不能久留,理应与同门一处。便先行告辞,回返大周。” 听他这就要走了,李秀丽其实也想回去跟那些混蛋干个痛快。但是传国玉玺在她这里,她如果回去了,那才对大周的时局不利。 想起赵子英,十三妹等人,近一年前的她,肯定会暴跳起来要叫着这是让她一个人当逃跑的懦夫,此时却没再说要跟他回大周去的话,只抓了抓头发:“那个,谢谢你送我过来了。” 王昭道:“李道友是我等此次鏖战的关键,也是大周人族命运转折的关键。请在此表保住玉玺,待重逢之日。” 声音渐落,他的身形就逐渐在阳光之中隐去了。 在彻底进入幽世前,王昭朝此表人间看了一眼。 不过,此表受日曜城、地煞观同时的监管,此时暂时外界无人知道李秀丽在此间,以后,就不一定了,必会有人顺着蛛丝马迹前来。 而且,日曜城对自己的属地,是有相当灵敏的监察制度,寻常手段遮掩不得此表发生的剧变。 他掐起一诀,身上的法力竟分出小半,朝人间而去。 法力化作了幽世之中的悬空之日,顶替了原本日曜城制造的“幽世之日”的现象。 而这表人间,即刻隐匿进了无数附近的人间之中,再无其他异状。 见此,王昭微微颔首,本应立即离去。抬头却看到此表对应幽世之中,那一个巨大布娃娃法相,正装模作样披着偃师的黑袍,骑着布老虎在巡视幽世。 他看了一会,手中忽然凝了本表幽世的一点元炁,然后,那个元炁化作了一个小小小,食指大的袖珍娃娃。 与巨大布娃娃一般无二。 娃娃藏进了他宽大的白袖里。 一向被人仰望作可靠未来,在宗门中名望极重的少年“太阳神”在袖子里戳了一下那个白棉娃娃的脸颊。 纪念品。软绵绵的。 “笨蛋狂生。” 娃娃乖极了。 一点也不像主人那样张狂又迟钝。 他藏着它,翩然远去。
第188章 仲夏时节,太平镇的雨,从昨晚到上午,下个不停。 天阴阴的,地潮潮的,空气又热又湿,汗闷着难以散发,衣服根本干不了,一直滴滴哒。 昏暗的老宅子里,电风扇坏了,木柱子爬了黏糊糊的苔藓,蜗牛在上面蠕动。 滂滂沱沱的雨打着瓦片,密密不绝,远远近近,轻轻重重。像音乐老师弹起他那架宝贝极了的钢琴。 小黄狗摇着绒绒的尾巴,一屁股蹲坐在门槛边,看着听着从屋檐流下的雨,叮叮咚咚砸在水洼里。一动不动,比他上课听讲还认真,时不时转转耳朵,还抽动湿润的黑鼻子。 它在看雨,在听雨,还是在闻雨呢? 也可能,它是在盯着院子里长得正好的芭蕉,叶子大大的,长长的,雨水顺着流下来,像它被接回家的时候,大人撑着的那把伞。 也许,它是在听渠沟里、池塘里此起彼伏的蛙叫,想要趁放晴的时候,跑到池塘边抓住一只玩耍。 也许,它是在嗅雨中隐隐约约熟透的酸甜梅子气味,心里埋怨爷爷为什么还不回来,肚子都饿了。 小学三年级的刘浩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看一眼小狗,写一笔字,小狗看着雨,他看着小狗。 看了一会,他又拿起蒲扇。扇了一会,他又折起纸飞机。折了一会,他又到处找水喝,喝了一会,他开始用铅笔戳橡皮擦。 二十分钟啦,一道语文的造句题还没写完。 他肚子开始咕咕叫的时候,正披着床单,在胸前打结,在床上蹦蹦跳跳,假装自己是大英雄。 就跳下床,揭开锅,里面有早上爷爷出去干农活前,留下的没吃完的玉米饼,最后一个。 有点硬了,还有点酸了,天气热就变味了。 刘浩啃了半个,不想吃了,在屋里也玩腻了,穿起雨靴,翻箱倒柜找雨衣,准备跑出去玩。 没有雨衣,也可以跑出去玩。不过要挨骂,要生病。 生病不好。 刘浩没翻到雨衣,但找到了破了洞的一把大黑伞,爷爷舍不得丢,放在灶旁的柴堆侧。 还没等他兴高采烈地跑出去门去,院子的大门就咚咚咚地被敲响了。 刘浩撑着伞去开门,非常失望。门外的不是爷爷。 一个白头发白胡须的陌生老头,年纪比爷爷还大点,穿着村里老人最喜欢的那种大背心。狼狈地举着一个大荷叶挡雨。 哇,这荷叶的梗真结实,叶片真大。 但是雨下得太大了,大荷叶也不顶用。老人的半个身子都湿漉漉的,头发胡须黏在一块,往下淌水。 白胡须说:“浩浩,我去开会,忘了带伞,回来的时候路上下起雨。让我进去躲一下雨吧。” 刘浩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叫浩浩?” 白胡须笑了:“你记性真差。我是村长张爷爷,你忘啦?上次你考了五十九分,你爷爷还跟我抱怨呢,说你学习不用功,马大哈,小迷糊。” 刘浩脸一下子羞红了,他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白胡须,这次认出来了,拍拍脑袋,嘿,我居然把张爷爷给忘了。 他赶紧把门打开,让白胡须进来躲雨。 张爷爷进了他家时,小黄狗也不看雨了,偏过头,疑惑地盯着客人。 张爷爷从容自若,和蔼地与它打招呼:“小苗苗,你好呀。最近的毛发又蓬松了,黄灿灿的,真好看。” 这条小黄狗,偏偏叫了个像猫的名字,叫苗苗。因为是被爷爷从禾苗下捡回来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出来,苗苗摇摇尾巴,还是有些疑惑地盯着白胡须的老人,围着走了一圈后,才确认了什么似的,亲热地舔了老人一口。 见此,连苗苗的名字都能叫出来,刘浩更不怀疑“张爷爷”,忙请他坐下。 有相识的大人在,刘浩就不敢在大雨里偷跑出去玩了,怕被告状,只能坐回去写作业。 张爷爷在刘家悠哉悠哉地坐了一会,还揪着自己没湿的大背心下摆擦脸,忽然,嘀嘀嘀,他腰上的老年机响了。他接了电话。 于是,老翁的脸色霎时变了,嗓门都高了一度:“什么?那小祖宗跑到我们县来了?” 原本气定神闲的脸,也变了一张苦瓜,叽里呱啦出一连串的抱怨。 “倒不管得那么细,但太不按常理和定例了。” “活泼过头,这年纪懂什么管事?” 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抖着长长的白眉毛,叹了口气:“好罢,我这就注意起来。唉,自从换了大领导,旁的都好说,怎么这祖宗就不能安安分分坐在办公室里呢?添乱啊。希望别到我们村来……” 刘浩竖起耳朵听,小孩对听大人的话,常是有偷听兴趣的,总比作业有意思。 电话一挂断,白胡须张爷爷,就愁眉苦脸地在原地踱了一会的步,称有急事,需向刘浩借伞。 刘浩举起那把破洞的黑伞:“只有它了。您带走吧!” 张爷爷举起伞就往外走,临走前,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刘浩,说:“饿了吧?谢谢你让我躲雨。雨十分钟后停,你爷爷二十分钟半就到家,我这里有包点心,你先垫垫肚子。” 就举着伞,疾步而行,比年轻人都还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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