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难受,可这也算是一种排毒,还是金星馆中的梅毒病人需要花钱才能体验的高级治疗法呢。 他的解释倒也有一定道理,治安官们也大多接受了这样的解释,并准备重新安排找人加热那批汞齐。 可就在这时,波文那边的调查也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制造毡帽中会使用的液体确实含有汞,且是易溶于水的□□。 说起来这在现在的制帽厂中并算不上什么秘密,只要是在这行工作过的人都知道——加入含汞的液体可以让毛皮快速起毡。 尤其是深受上流人士喜爱、却难以起毡的海狸毛,在加入□□后快速揉搓便会迅速毡化,一顶上等礼帽的原材料便做好了。 而波文在最近两天里走访了庞纳城中的好几家制帽厂,并找到制帽厂周边其他工厂的工人对比,愈加确定“疯帽症”的病因与那加入热水中的□□有关。 否则明明都是在差不多的环境中工作,同样的上下班时间和工资,为什么只有制帽厂会频繁出现那么多精神失常的工人……这根本不是什么精神压力的问题,也不是什么传染病,而是他们在长时间的工作中一直在接触有毒物质! 波文把这一骇人的结论告诉了自己的雇主,利昂娜又立刻通知了庞纳治安所,让他们不要再擅自处理那批汞齐。最好是借用一些学校的化学实验室,让专业人士进行处理。 治安所当然不想把这批汞齐交出去。 它们可都是证物,拿到治安所以外的地方由治安官以外的人处理本身就不合规。 可另一方面,小弗鲁门先生说出的“汞可能会引起精神失常”又太过骇人。 几天前那两位警员是如何倒下的整个庞纳治安所都知道了,而“那批汞齐可能有毒”的传言更是让所有警员都开始忌惮这项任务……如果之后真的有人因为吸入大量汞蒸气导致精神失常,那他们这些做决策的人也会受到牵连。 权衡之下,奥本伯爵亲自出面,与庞纳大学化学院的院长进行沟通,请几位信得过的教授和学生带着实验器材来到治安所处理了这批汞齐。 最后,化学院的老师和学生们一共从那近一百千克的汞齐中精炼出了八十千克的纯金。 一颗颗闪亮亮的金块在治安所的地面堆成一座小小的金山,场面一度十分壮观。 八十千克的黄金,足足一万多金币的巨款,光是定下这个涉案金额,这桩案子就势必会由庞纳治安所接手了。 不过虽然“凶手和被害者是同一人”这种戏剧性的结果有些难以让人信服,但所有证据都有迹可循,证据链和逻辑链清晰,想必法官和陪审团都可以认可这个结果。 可就当所有事都在顺利进行时,一个令众人意想不到的人居然站了出来,试图阻止南希尔地方治安所将案件交接给庞纳治安所。 李维德特子爵坚决不承认在东匹克街那处房屋中发现的金汞齐与这件案子有关联。 即使库珀督察一再向他解释,如果否认杰拉尔德·门罗的目的并非那些金汞齐,那么爱丽丝·塔林小姐很有可能会面临一项可怕的谋杀指控,他也没有松口。 “你不用再劝了……就算那个混蛋确实是冲着那些汞齐去的又怎样?这件事如果闹到了庞纳,爱丽丝无论如何都会被传唤到法院,还会面临大陪审团的起诉……”李维德特子爵的表情紧绷着,沉声道,“如果是在南希尔,我还能跟本地的法官说一下,她不用真的出庭,可在庞纳……不管她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进入法院,只要出入过那种地方,她名声可就全都毁了!之后又有谁还愿意娶她——” “如果没有人娶,那我也可以不嫁!” 爱丽丝·塔林将手臂从教母的臂弯中挣脱出来,提着裙子走到自己的舅舅面前:“如果您真的为我着想,而不是因为害怕子爵家的脸面会因此染上污点……那我愿意作为证人站到法庭上!” “爱丽丝!这不是胡闹的时候……” “我没有在胡闹,我现在很清醒!”塔林小姐的声音拔高了一分,盖过了子爵的声音,“我没有做错任何事,舅舅!单在这个案子里,我自认没有做错过任何事!那我为什么要害怕?!” 李维德特子爵看着她年轻又倔强的脸,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原本气恼的表情也慢慢转化为悲哀。 “你不明白,孩子……你还太年轻,还不懂……” 侯爵夫人也走到自己的教女身边,劝说道:“这个世界不是你没做错,别人就会站在你这边……你这样,他们只会不停议论你的事,会把你当成笑话,你会成为他们口中的谈资……那你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爱丽丝的呼吸再次因为这句话而急促起来。 她明明想要反驳,她有很多想说的话,可对上教母那双苍老而充满疲惫的眼睛,愧疚和心疼就化为一个软木塞,死死堵在了她的咽喉。 无法发泄出的愤懑和委屈化为泪水,开始不受控制地在眼中凝聚,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 “如果一个人没有做错任何事,因为偶然遇到一起案子,仅仅出于对法律的敬重决定作为证人出庭作证也会被人耻笑……恕我直言侯爵夫人,那我认为发出耻笑的人才该受到谴责。” 一道略带着磁性的声音在侯爵宅邸中的客厅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很快便找到了声音的主人。 金发的小弗鲁门先生正站在莱勒科侯爵身边,两人明显刚从外面回来,外衣和帽子都没有摘。 “如果人人都去嘲笑一个有勇气会在法庭上说出事实的证人,那今后还会有谁会畏惧法律?又有谁会去遵守?” 利昂娜摘下帽子,笑着看向身边的老侯爵:“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啊——您说是吗,侯爵阁t下?”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莱勒科侯爵也对这个有着爽朗笑容的下属有了一定认识。 现在看着还很好说话,再聊两句可不知道能说出什么让人心梗的话。 警告般瞪了小弗鲁门先生一眼,老侯爵缓步走到李维德特子爵身边,安抚道:“我会与法院那边说明,此次开庭涉及王国公民隐私,不许有人旁听。陪审团也要签署保密文件,如果泄密也要负法律责任。” “可是……” “那些黄金是非常关键的一环。有它们塔林小姐就是差点被害的被害人,没有它们,陪审团可能会相信她是杀害杰拉尔德·门罗的犯人。”老侯爵拍上子爵的肩膀,沉声道,“就算你在南希尔有人脉,可以不让塔林小姐出庭,但你想没想过,光是这一项就足以让陪审团对她产生怀疑。一旦被打上'心虚'的标签,想要再摘下就没那么容易了。” 在他的劝说下,子爵的表情终于带着不确定挣扎起来。 他再次看向自己的侄女:“可是……” “我可以,舅舅。” 爱丽丝抬起头,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下颌,双眼却因泪水变得更加明亮。 “谁也无法替代我,我也不想被任何人替代……我经历过一切就该由我说出来。” 她高昂起头,坚定道:“我才是爱丽丝·塔林!不论结果如何,我都想要自己说出属于我的证词!”
第180章 180 时间走到七月末,按照惯例,随着由普利米洛斯公爵主办的帕诺斯赛马会结束,一年一度的社交季也从高潮走向落幕。 而就在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被一年中最后一场赛马会吸引走时,一场不公开的审理的案件在庞纳城中悄然被提上开庭的流程。 由于时间的特殊性,庞纳城中的大部分报社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到一场小小的开庭。 可为了不错过每一个有潜在价值的新闻,各大报社常年都有派专人把守法院、申请进入每一场法庭旁听审案的习惯。 按照马黎王国的王国法律的规定,凡是涉及刑事的案件必须公开审理,只有在极特殊的几种情况下才会批准不公开审理。 但这起从地方移交庞纳的命案居然申请了不公开审理,并且还通过了……这一反常现象终究是引起了一位小报记者的好奇心。 当这位记者了解到不公开审理的原因是“为了保护涉案人的隐私和名誉”后,敏锐的嗅觉让他当即认为其中必然有爆点,并且很快顺藤摸瓜确定了这位“不愿意暴露隐私”的证人与一位贵族有密切关联。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数家报社像是总算找到了一个合理抨击的窗口般,蜂拥涌向法院提出抗议。 尤其是有人在提出“难道平民的隐私就不是隐私,贵族的隐私才算隐私”这一说法后,更多不明所以的群众也纷纷加入抗议的队伍中。 一番连锁反应下来,整件事反而被闹得越来越大。 最后法院只能在开庭前撤销了“不公开审理”这一条,允许普通民众进入旁听席旁听。 只是在进行案件陈述时,所有相关人员还是采用了化名的手段试图保证涉案人员的隐私。 不过人总是这样, 越是遮遮掩掩就越会激发人们的窥私欲。 塔林小姐的身份并没有因为庭审时的化名和她本人佩戴的面纱而受到保护,反而有好事者在她即将走上证人席时当众喊出了她的名字。 虽然闹事者很快就被押出法庭,但身份已经被戳破,塔林小姐在一阵倒吸气中公然摘下戴有面纱的宽檐礼帽, 放到证人席的桌面上。 法官见她已经明确表态,之后也没有再对其称呼化名,一切流程按照正常审讯的方式进行了下去。 不过这个案子本身就足够离奇,且按照治安所总结出的线索,杰拉尔德·门罗的死终究是因为爱丽丝·塔林将自己手中的毒酒倒进他的杯子才导致的。 从治安所中得到的信息非常清楚,爱丽丝·塔林小姐的寝室在她居住的这十年里从来没放过酒,她本人讨厌喝酒的事在子爵府中并不是秘密,那瓶白葡萄酒就是死者杰拉尔德·门罗自己向管家索要的那一瓶。 而治安所从杰拉尔德·门罗的包裹里搜出一条被拔了牙的毒蛇也是事实。 且根据后来南希尔地方治安所的追查,也找到并抓获了那个把毒蛇贩卖给他的黑市商人。 根据黑市商人的口供,杰拉尔德·门罗在了解到毒蛇被拔了牙也能定期产出毒液后,便要求商人拔掉那条阿斯庇德蛇的牙齿——也是因为这个要求,那位偷渡到马黎的黑市商人对这位买主的印象格外深刻。 致死毒物的来源已经确定,之后的各种证据也能证明杰拉尔德·门罗确实对塔林小姐有作案的动机,那他在行凶的过程中被自己购买的毒药毒死,这种情况该如何判决必定会带有争议。 尽管那毒酒是杰拉尔德·门罗先倒给塔林小姐的,而后者称她会把自己的酒倒回对方的杯子里只是因为自己不想再喝了,并不知道那里有毒……但谁也无法倾听对方的心声,当时也没有第二个活人能证明塔林小姐没有说谎,那现在也没有人能确定她这番证词的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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