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前,大公国王室出了一位军事天才,以一己之力整合了周边的势力,完成集权。 在他的改革下帕鲁本大公国开始慢慢在霸主林立的旧大陆崛起,这个过程不可谓不艰难。 战争是这个国家的主旋律,每一任大公都未停止过向外扩张的脚步。 尤其在现任的帕鲁本大公继任后,军事专政达到了一个巅峰。 战争会带来财富,带来数之不尽的荣誉和利益。 可同时,它残忍的一面也让越来越多人无法忍受。 帕鲁本的兵役是整个旧大陆中最严苛的。 不但是贵族,几乎是国内所有男性都要在一定年龄后接受军事化训练,以便随时作为后备军上战场。 博纳德的家族是老牌的帕鲁本贵族。作为贵族,他们从小就要为上战场准备。 但博纳德小时候身体弱,家中这一辈的重担便压在了他的兄长身上。 博纳德至今还记得,他兄长上战场前的样子…… 他是个标准的帕鲁本男人。做事严谨而不苟言笑,却是个十分重视家人的青年。 他上战场前便已经结婚生子,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他深深爱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但为了家族和国家,他必须与家人分开进入军队,履行属于自己的责任。 可从战场上回来后,他就变了。 从不沾烟酒的男人开始酗酒,他开始畏惧与妻子同房,枕头下时刻藏着枪支…… 有一天,年幼的女儿在清晨悄悄跑到父亲的寝室,想要给久别的父亲一个早安吻。 但这激起了男人的应激反应。半梦半醒的男人以为自己还身处战场,直接翻身掐住“袭击者”的脖子,等回过神后却已经太迟了…… 枕头下的枪成为他最后的解脱……博纳德永远记得那个可怕的清晨,也记得嫂子和侄子那痛彻心扉的哭声。 “这个国家病了……” 博纳德看着围在周围的人,有马黎人也有帕鲁本人。 有人怒视着他,有人面露怜悯,有人神情漠然。 “所有人都是病态的……我们本可以过更好的生活……” “给我闭嘴!” 一名帕鲁本军官站出来,满目怒容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真不敢相信,尤里乌斯会有你这么一个叛国贼弟弟!你简直让他的英名蒙羞!” 其他来自帕鲁本的宾客也大多是相同的反应。 不但因为博纳德的背叛,他们自己的生命也差点被威胁,不可能这么轻易放下。 最后还是利贝尔将军出面,阻止众人的谩骂。 “既然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之后我会将这件事的始末上报给国王陛下。”他说道,“诸位请先回房间休息。这件事我们会处理妥当,不会让他再威胁到诸位的安全……” 啪、啪、啪—— “您真会说场面话,利贝尔将军。” 人群后传来三声掌声,原本还处于激动状态的帕鲁本贵族们突然噤声,纷纷垂首让出一条道。 泰勒王子走到房间中央,先看了看还在默默落泪的夏洛蒂公主,轻啧一声。 「你看看你,一点都不像个新娘该有的样子。」他用拇指抹掉妹妹眼角的眼泪,对其身后的女仆扬扬下巴,「还愣着干什么?夏洛蒂需要休息。距离到达庞纳城还有好几个小时,赶快洗洗脸,抓紧时间再睡一会儿。」 「可是我……」 「听话,夏洛蒂。」 泰勒王子按住妹妹的肩膀,脸上虽还挂着笑,可声音已经带上压迫:「这里交给我,你好好回去休息,嗯?」 感受到气氛发生变化,夏洛蒂本能地缩了下肩膀。最后还是在女仆的搀扶下走进内室。 内门再次关上,利贝尔将军皱眉看向泰勒王子:“……您是对我处理的方式有什么不满吗?” “不满?当然不满。”黑发的王子笑起来,“这是我国的罪犯,杀的也是我国的国民,凭什么由你们接手?” 利贝尔将军:“但他是在马黎的飞艇上犯的案,理应接受王国法律的审判……” “别拿你那一套唬我,利贝尔将军。我又不是八岁小孩,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告诉你,不可能。” 泰勒王子嗤笑出声,信步走到矮桌边,随意捡起那边作为证物的左轮手|枪。 “帕鲁本已经在这次交易里让步太多,我们不会再后退半步。” 随着清脆的“咔吧”声,击锤被掰下。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漆黑的枪口已经塞进博纳德的嘴里。 「叛徒。」泰勒王子冷冷看着自己的表兄,「我早就警告过你,再让我听到你那些狗屁言论,我会打烂你的下巴。」 “您在做什么,泰勒殿下?!”利昂娜震惊地上前一步,“你不能……” “嗯?不能什么?” 黑发的王子笑得狡黠,上弯的绿眼睛带着野兽般的残忍:“也许你忘记了,我们帕鲁本的法律跟你们马黎不一样。” 「在帕鲁本,君主就是法律。」 他蓦地收起笑,淡淡宣判道。 「叛国者,死刑。」 砰———— 内室中,夏洛蒂猛地转过头。 她似乎意识到那声音代表着什么,立刻就要去拉门把。 「殿下!」谢尔比拦住她,「请您在房间里休息。」 昏暗的烛火摇曳着,夏洛蒂看清了女仆眼底的神色,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到地上。 一门之隔,利昂娜抿唇立在原地。 手里还攥着揉皱的画纸,视线却无法从倒在脚边的尸体移开。 泰勒王子俯下身,从表兄的脖子上取下一枚染血的吊坠,紧紧捏到手里。 起身时,那张的脸上已经再次挂上笑容。 “今天辛苦你了,否则我们还不知道要被这个叛徒戏耍多久。” 他笑着拍上利昂娜的肩膀,下一刻又像是才意识到这样的不妥,赶紧举起还沾着鲜血的右手。 “抱歉,没注意。”黑发的王子嘴上道着歉,语调却充满恶意地上扬,“不过这样可不能参加迎宾仪式啊。趁时间还早快去换身衣服吧,利昂准尉。”
第52章 052 博纳德的尸体很快被抬出房间,染血的地毯也被收走了。 拖把将红色的印记擦干净,铺上新地毯,房间变得如初见那般洁净。 如果不是鼻尖还能闻到那股血腥气,利昂娜险些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紧紧盯着那块新铺上的地毯,她说不出此刻自己心中是怎样的感觉…… “格莱德斯通。”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她从纷杂的思绪拉回现实。 “你……先去换身衣服吧。”伊登中校有些怜悯地看了眼她的制服,“你穿多少号的?我去给你拿。” 利昂娜似是过了两秒才回过神,摇头谢绝:“谢谢,但不用麻烦了。” 她看向同样沉默不语的利贝尔将军,声音不自觉有些沉:“您就,这么看着他,做出这种事……” 利贝尔将军双手背在身后,同样看着那块崭新的地毯。 “你在质问我吗,格莱德斯通。”他没有抬头,只淡淡命令道,“看在你是第一次我不跟你计较,但这样的话也别让我听到第二次。军队里没有质问长官的士兵。” 利昂娜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居然在我们的飞艇上公然行私刑……” “这件事我自会向陛下禀报!” 利贝尔将军厉声打断她的话:“别忘了你的身份,去做你该做的事!” 利昂娜t闭眼深吸一口气,向将军行了一礼,转身走出这间压抑的房间。 她快步走在走廊里,手指不自觉地越攥越紧。 脚尖转入楼梯间,抬头的瞬间,她又看到了那幅熟悉的挂毯。 不服预言、试图反抗命运的凡人毅然走上战场,却如预言般被箭矢射中心脏。 高高在上的命运之神眼眸下垂,淡漠地注视着下方,似乎是在看那人却又仿佛谁都没有看。 凡人的一生,他们的痛苦和挣扎在祂眼中不过是一段流过指尖的纺线, 祂在剪断纺线的刹那也不会听到他们的呐喊。 宿命论——这是古阿祖尔文明中最主要的观念。 古阿祖尔人相信人从出生起命运便已注定,无论你是否知道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宿命。 利昂娜是个马黎国教徒,虽然并不是那么虔诚的教徒,但她并不相信宿命论。 那么,深深被古阿祖尔文明吸引的博纳德相信吗? 他是否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其实无法改变任何事…… 利昂娜觉得他知道。 比起出生后就一直生活在安逸环境中的自己,他所处的环境应该让他更加明白其中的艰难。 巨大的挂毯前,她展开手中的画纸,再次与那只白马对视。 不管博纳德曾经是怎样的人,初衷又是什么,他杀了人是事实,为此偿命也是理所应当…… 可同时,利昂娜的内心再次涌出一种强烈的不安。 她明白内阁和马黎王室为什么会共同促成这场联姻,明白其后的利益牵扯,更清楚这对己方是有益的……但不可抑制地,她的脑中不自觉闪过很多画面。 博纳德那悲哀又绝望的眼神,帕鲁本人愤怒的指责,泰勒王子开枪那刻的冷漠,帕鲁本大公强拉着女儿走到广场上的狂热…… 一切的一切化作一条条蠕动的蚯蚓,钻进内心的最深处,松动着她曾经坚信不疑的观念。 内阁和国王陛下真的知道自己在跟什么样的人结盟吗? 跟这样的国家扯上关系,扶持这样的君主崛起……马黎真的会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利昂娜摇摇头,将手中的画纸再次折叠好,最后看了一眼挂毯最上方的「索罗提斯」,转身再次踏上台阶。 先到一楼的仓库向后勤人员要了一整套外衣外裤,这才往四楼走。 与其他侍卫一样,利昂娜在飞艇上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床位,用于轮班休息时使用。 不过这次的航程很短,她原本就没打算使用,现在却是不得不用一下了。 属于她的房间里并没有点灯,现在还不到凌晨两点,窗里窗外都是很暗,只有隐约的月光能让人看清室内的物品的轮廓。 与她同屋的侍卫并不在,应该还在值勤,正好方便她换衣服。 对着门后的全身镜套上新外套,她突然发现里面衬衫的领口也染上了一点红色。 在心里用无数脏话问候了几遍泰勒王子,利昂娜只能向下多跑一趟,拿到衬衫后迅速回到房间。关门上锁,再次对着镜子开始换衣服。 换衬衫可比换外套麻烦多了,要先把原本衬衫里的垫肩取下来重新按上……这让她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更加烦躁,以至于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室内的变化。 总算把垫肩的位置调整好,换上新衬衫,系扣子的手指却突兀地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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