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拉注意到身边的人在迈出马车的同时,将银蓝色的兜帽扣在了头上,彻底隔绝了他此刻无意识外溢的情绪。 她看向外面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石壁,咬了咬牙跟了上去,也学着刚刚伦斯特一样,一把把兜帽拉了上来。 她跳下马车,站在了少年身旁,看向了距离两人不远处的祭台。 莱拉皱眉。 这个祭台莫名有些眼熟,很像之前初次进魔法学院时,遇到莉莉丝之前看见的那处祭台。 而且祭台上的纹路也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此处的祭台范围更大。 而且上面的血迹带着一股陈旧的铁腥味,莱拉有些反胃,不过在意识到这些血迹可能都出自自己的祖先父亲以及身边人时,她表情复杂地看向身旁遮住大半张脸的少年。 黑发从兜帽下方探出,坠挂在上的银色饰品被风吹得微微晃动,折射出冰冷的寒光。 随后她就看见少年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将那枚银饰扯了下来。 银饰的下端,坠着一个尖锐的弧度,忽然他将手递到了莱拉跟前,“把它拿着,它会让你少吃点苦头。” 少年的嗓音微颤,顿了片刻才接着说,“等会我让你刺破手指你照做就好,千万别出岔子,这个后果我们承担不起。” “跟我来。” 莱拉握紧了手中的银饰,她按捺住眉眼中的燥意,快步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步一步地踏上了祭台的阶梯,直到他们并肩走到祭台的正中。 也是阵眼的位置,莱拉注意到底下的暗纹在最中央汇聚成一只闭着的眼的形状,也是他们脚下所站立的位置。 她还在认真观察这阵法时,突然感觉身侧一阵刺眼的折射光,她下意识回头,就瞪大了眼睛,紧紧地拉住了少年正在淌血的手腕,“你疯了?” 伦斯特把带血的匕首直接丢到了祭台下面,将手挣脱出来。 ……被人拽太紧了,一时间没挣开。 他嘴唇微微泛白,不耐烦地催促,“快放手!如果你想让我白流血的话。” 莱拉的手下意识一松,就看见紧抿着唇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痛意,不过很快在他低头时,兜帽遮住了他脸上的情绪。 她见少年一手捏住受伤的手腕,另一只手翻转,将滴血的手腕沿着阵法的纹路,开始填充起刻纹。 鲜血注入阵法的那一瞬间,莱拉能明显感觉到下方似乎有什么在翻身一般,不过一眨眼的瞬间就像是错觉,可刚刚的感觉她并不觉得是错觉。 随着伦斯特将阵法中的血液注上,原本黯淡的阵法骤然间亮了起来,她能够明显地看见那些血液正顺着阵纹不断向她脚下的方向聚来。 就在这时—— “琼斯,扎破手指,将血滴在阵眼之上!” 莱拉在听见那道虚弱的声音,几乎是眨眼的时间,她便翻出了手中的银饰,眼皮都不眨一下,直接刺破了拇指。 在血液越发迅速的汇聚,即将汇拢阵眼的刹那,她蹲下身,将渗血的拇指死死地摁在了那只紧闭的眼睛之上。 光芒爆发,莱拉眯着眼睛只能看见一片刺眼的白。 等白光逐渐减弱后,她才发现,手下刚刚那只紧闭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 正沉默地注视着它上方的莱拉,像是活了过来。 莱拉眨了眨眼,拇指擦过那只眼睛的纹路,还没认真观察,就感觉有人拉着她被带起了身。 她回过头,差点没伦斯特那副虚弱得像随时能飘走的薄纸样吓一跳,连忙拉住他,“你没事吧?” 她说完就开始唾弃自己。 怎么可能没事,这样子跟要死了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她连忙拿起他的手腕,发现居然……还在流血? “大少爷,你都不会止血的吗?”她震撼地甚至想伸出手,探探这小青椒是不是放血放傻了。 “没有带药。” 伦斯特垂眸。 这虚弱的嗓音,黯淡的绿眸,莱拉居然听出了一丝委屈的感觉。 她真该死啊,怎么还在这质疑我们的赫尔南德斯大少爷,她手忙脚乱地就准备撕自己的衣摆给他包扎,结果刚刚动手就被人碰了碰胳膊。 一根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布条挂在了她小臂上。 她抬头,对上了一双脆弱的眼眸,“我自己包扎不了。” 莱拉深吸了一口气,也没有多想,她垂下眼睛睫毛微颤,手掌一翻将那根布条动作麻利又不是轻柔地包裹住了仍然在流血的手腕。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她就将那只受伤的手腕包扎完毕,甚至还绑了一个完美的蝴蝶结。 本来她想问他怎么不用治疗咒,不过想到刚刚他已经透支了体内的魔力,也就闭上了嘴。 莱拉看着此刻正散发着微光的阵法,她皱了皱眉,“所以这个能维持多长的时间?” 不可能一直放血吧,这样的话他们两个可以直接在这里掘个坑入土为安了。 伦斯特朝她安抚一笑。 莱拉第一次觉得他居然如此可靠,以后看来不能太欺负大少爷了。 “放心,阵眼外我已经解决好了,现在只需要每过一个小时在阵眼上滴血,保证阵法的完整,等到宴会结束就可以离开了。” 伦斯特沉默了片刻,看向莱拉。 “如果你想去宴会,现在就可以去,这里可以交给我。” 莱拉生气地睁圆了眼,一拳头捶在了少年的胳膊上,“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是那种临到阵前抛弃战友的人吗?” “……疼,你还捶我。”少年捂着胳膊瞪了回去。 “不就是一个小时戳一下手指吗,跟蚂蚁咬一下没什么区别,走,”莱拉拽着少年没有受伤的手臂,“你去马车里坐着,这里交给我就放心吧。” 她将人给摁在了马车里的座位上挑了挑眉,然后在伦斯特震惊的注视下,随手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块巧克力。 她晃了晃拆开的巧克力,笑得格外灿烂,“我可打听过了,你对巧克力可不过敏,为了补充热量就只能委屈委屈了。” 说完,她就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塞到了伦斯特的嘴里,在他惊恐地想要吐出来的时候,被莱拉一把捂住了嘴。 “咽!”
第16章 第 14 章 宴会结束后,果真有人来通知两人离开。 莱拉坐在马车上,戳了戳身旁闹别扭人的胳膊,“喂,不至于吧?只是一块巧克力而已,你对它又不过敏。” 伦斯特闭着眼,兜帽被他掀了过来,隔绝了某个恶魔的视线和声音。 “赫尔南德斯先生?”她歪着头忍不住凑近去看,结果少年像是有意识般很快扭过了脑袋,她差点没刹住车撞在那愤愤的后脑勺上。 莱拉眨了眨眼,“大少爷?” 没反应。 “小青椒?”她想到了少年浅绿色的眸子,嘴角忍不住溢出一丝笑意。 “!”在她身旁的身躯一僵,少年总算转过了头,一双眼尾绯红,咬牙质问,“你叫我什么?” “小青椒呀?你不觉得很贴切吗?这可是我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特殊称呼呢,我亲爱的未婚夫?” 才怪,当初从莉莉丝的训练室出来,她就觉得这个称呼简直和他绝配。 那双泛红的眼睛瞪了她一眼,然后又扭过了脑袋。 “……” 莱拉看着又转了过来盯着她的某个大少爷,无辜地眨了眨眼,“怎么了?” 伦斯特闭了闭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次“献祭”时身边多了一个同伴,明明往日里应该算习以为常的疼痛,却在安静下来的马车氛围里像是钝了的刀子,一点一点地折磨着他。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怕痛。 明明前面十多年,再怕痛他也能咬牙忍到回家,避开母亲担忧的目光,自己躲在房间里用魔杖运行体内近乎透支的魔力,一点一点地修复那满是鲜血的伤痕。 他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气息凑近,一只微凉的手探上了他的额头,少女的声音似远又近,像是藏在了迷雾里让人难以捕捉,“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 冰冰凉凉的触感让视线逐渐起雾的伦斯特,想到了盛夏里冰凉的雪糕,还有小时候的自己明明脾胃不舒服,却仍然会偷偷地买下来一个人吃掉了好几根雪糕。 最后被父亲训则,母亲会替他求情,那时候的伦斯特会一边认真地答应赫尔南德斯先生定下的每一条规定,一边在下次看见特制的冰糕后克制不住自己,像是要把没有尝过缺失的全部补回来。 那时候的自己虽然被从小教育,要当一个合格的贵族,要学会克制自己言行喜好,但他每次偷嘴后,赫尔南德斯先生挥起的鞭子却从来没有落在他身上过。 那是他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他可以向父母撒娇,热衷于扮演者贵族小绅士的范。 每天唯一苦恼的就是,要去琼斯庄园见那个烦人的红脑袋小怪物。 每次见面,那小家伙总是喜欢往他身上爬,啃他的头发,害他那段时间天天担心自己会英年秃头。 或许是回忆太过于美好,伦斯特贪恋着那一丝盛夏中的凉意。就像那明知道会肚子痛但仍然忍不住偷吃的雪糕。 他无意识地想要贴得更近一点,这样他就离夏天更近一点。 手掌里柔软的触感,让莱拉一怔。 她抬眼看过去,发现少年苍白的脸此刻泛着诡异的潮红,微烫的脸颊微微上扬,在她测体温的手掌上无意识的蹭了蹭。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伦斯特,莱拉惊奇地观察着某个醒过来可能随时会恼羞成怒的大少爷。 不过还没等她再伸出邪恶的手捏捏脸,马车就停了下来。 外面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 “……莱拉,你还好吗?” 莱拉让昏昏沉沉的伦斯特靠在自己怀里,然后一手掀开不远处的帘子,便看见了安娜女士苍白担忧的脸色。 她反应过来,笑眯眯地招了招手,“我当然没问题啦,只不过,”她看向膝上躺着的人,“只不过赫尔南德斯少爷恐怕不太好,他好像发烧了。” 安娜女士并不意外地点了点头,“你先下来,和我回琼斯庄园。赫尔南德斯夫人会带伦斯特回去。” “可——” 莱拉迟疑出声,那边马车的门帘就被人掀了起来,是赫尔南德斯夫人。 赫尔南德斯夫人接过她怀中的伦斯特,安抚地笑了笑,“莱拉,你先和安娜回去吧,伦斯特交给我别担心。” 莱拉看向睡得并不安稳的少年,最后将目光落在他手腕包扎的蝴蝶结上,随后她后面又根据伦斯特的指导使用了止血咒,但到底效果并不是很小。 现在已经能看见上面有微微的渗血。 不过她也不好久待,毕竟伦斯特的母亲就坐在那里,而且明显也是要让她回安娜女士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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