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在哪见过呢? 小虎子思维天马行空,随便说道:“说起来,咱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裴玄乌的大徒弟是谁,该不会就是刚才那道士吧?” “你想什么呢?裴玄乌才多大年纪,他的徒弟难不成比他还要老?”银风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不过,裴玄乌的大徒弟怎么到现在都没露过面,还真是神秘。” 江采霜听着这二人的闲谈,也对裴玄乌的这位大徒弟起了几分好奇。 三人离开街市后,去往郊外几座道观,跟踪裴玄乌的徒弟,本来想找到阵法藏匿之所,可那些人实在太过谨慎,早有防备之法。 十几个人每个人都去不同的地方,分别派了人跟踪,可最后都没发现阵法藏在何处。 这一趟只能无功而返。 回到王府,燕安谨却不在,听府上下人说,城北几个坊市被雪压塌了,百姓无家可归,无粮可吃。 燕安谨正在北边组织重修民房,安排难民的庇佑之所,以及开设粥摊救济灾民。 江采霜也想出一份力,便转道去找他。 到了地方,远远地就看到空地上搭起了粥棚,无数灾民聚在一处等着施粥。 悬镜司使和城中厢兵轮流看守,维持秩序。 江采霜刚一过去,燕安谨就看到了她,跟身边参军吩咐了几句,便眼眸含笑地快步朝她走来。 “夫人怎么来了?”
第83章 第 83 章 ◎这可是在外面◎ 江采霜不太适应这个称呼, 尤其此言一出,四面八方投来好奇的视线。 当下她脸颊微热,不自在地看向一边, 清了清嗓子, “我, 我听说你在这边忙事情,就过来看看。” 燕安谨将手头事情安排好,跟她一起走在营地四周。 雪地里被清出一大片空地, 搭起了挡风的粥棚, 放眼望过去有四五个摊位,每个摊位前面都排起了长龙。 有悬镜司使和厢兵在一旁维持秩序, 无人敢闹事。 “这些粥棚都是临时搭起来的?”江采霜问道。 “嗯, 附近正好有一片荒林,雇灾民过来帮忙砍树,很快就搭起来了。” 江采霜连连点头, “还是你会安排。” 一有战乱灾殃, 最怕的就是流民闹事, 幸好燕安谨和悬镜司威慑力足够, 再加上安排合理,到现在都没有一桩闹事的。 “这两个粥摊,为什么只有老人和妇女小孩?” 其中两个摊位前面, 竟没有一个壮年汉子, 江采霜见了不免觉得稀奇。 “房屋倒塌, 压死了不少人。许多老弱妇孺家里失去了壮劳力,不敢过来排队领粥。” 所以他便特设了一个粥棚, 只让弱势者过来领粥。 凡有青壮汉子来这里, 都会被驱逐。 江采霜环视一圈, 见其他粥棚队伍里,许多壮年汉子眼冒绿光,凶得吓人。 若是老弱妇孺跟他们排在一队,难免会受到视线和言语上的欺压。 再者,悬镜司人数有限,也只能维持粥棚附近的秩序。离了粥棚,这些无人庇护的弱势者,害怕面临危险,便不敢跟这些壮年汉子争了。 宁愿一起饿着肚子,也不敢跟这些壮汉抢粥。 江采霜站在附近看了一会儿,“你让老弱妇孺在摊位前喝完粥,才能离开,也是为了保护他们,对吗?” 省得离了摊位,在看不见的地方,被壮汉抢走碗里的粥。 倒不如尽快喝进肚子里。 “正是。”燕安谨颔首,温声解释道:“若有行动不便者,会有悬镜司的人亲自给他们送粥。” 江采霜不由得暗叹燕安谨的细心,不仅在大事上心细如发,在这些细微之处,也能照顾到弱势者,尽可能庇护到所有人。 除了雪灾之外,她又问了西北边境的战事。 定北王派去的援军已到,夺回了两座城池,再有几日,便能解救固若城的百姓。 隗大人他们一家前些日子已经离京,等他们抵达边境,战事应该还未结束。 “道长此行可有收获?”燕安谨轻笑问。 “裴玄乌的弟子狡猾得很,我没找到阵法的藏匿之处。不过,倒是遇见了一个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 江采霜点点头,“嗯,是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道士,醉醺醺的,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她将自己在道士摊位前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知与他。 燕安谨听罢,脚步稍顿,“道长说,竹篓里是铜钱?” “对啊。我后来又觉着,可能不是铜钱。但当时凑巧听见铜钱响,心里一激灵,就下意识说了出口。”江采霜心头惴惴不安,“难道我说错了?” “没有,”燕安谨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六爻中有‘外应’的说法,是指在推算天机时,天地间突如其来的指示和感应。道长此番脱口而出‘铜钱’二字,便是冥冥中的外应。” “这两个字是指示?可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呢?”江采霜颇为不解。 她问的是安危,与铜钱并无任何干系啊。 “民间有戴铜钱护身的习俗,道长可知道为何?” “这个我知道。铜钱形似‘平安扣’,所以买不起平安扣的百姓,便会借用铜钱来驱邪避灾。”说到这里,江采霜眼眸倏然亮起,“所以铜钱就是平安的意思!我师父他没事!” 燕安谨低声安慰道:“既是道长潜心挂念清风真人时,亲自感应到的‘外应’,那便不会有错。” 有了他这句话,江采霜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师父没事就好。不过……我以为那个老道只是在装神弄鬼,故弄玄虚,没想到,他还有几分真本事。” 燕安谨眸底波光浮动,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岂止是有几分真本事,简直比他推算天机的能力还要厉害。 这样的人可不多见。 燕安谨还说了一件令人在意的事,“今日朝会,裴玄乌当众吐血,他的身体衰败得越来越快了。” 当着那么多重臣的面,裴玄乌咳出鲜血,染红了他素白的道袍。 殿内一片哗然,可把官家给惊坏了,急着从龙椅上跑下来,差点跌倒。 官家亲自搀扶着裴玄乌坐下,命太医速来诊治。 被带来的太医两股战战,提心吊胆地给裴玄乌把脉,最后的诊治结果却是:“国师仙脉受损,身负重伤,凡间的药恐怕对他不起作用。” 官家遗憾地连连感叹,“裴爱卿……你为了朕的登仙大业,付出了太多。待朕一朝登临仙门,定会为你求来仙药,无论如何也会保住你的性命。” 好一幅君臣相依的场景,有好几位大臣都深受打动,泪洒衣襟。 这些人中自然不包括神色淡然,从始至终都仿佛置身事外的燕安谨。 他懒懒站在窗下,只担心昨夜一场大雪,会有多少百姓失去住所。 果然,临散朝前,终于有人提及雪灾,裴玄乌顺势将这个差事交给了他。 裴玄乌打的什么算盘,燕安谨很清楚。 无非是想用雪灾的事暂时困住他,好让他无暇分心,顾不上破坏裴玄乌的计划。 可他正好也有自己的谋算,便顺水推舟,将此事应了下来。 听闻此事,江采霜不免有些着急,“裴玄乌这么多弟子神出鬼没的,我怀疑不止有我们知道的那几个道观,他们还有其他据点。我们得尽快找到阵眼,不能再拖了。” 燕安谨沉着冷静道:“我找个机会,把大同教在京城的道观,全部盘查一遍。” “大肆查裴玄乌,会不会太惹眼了?” “不会,正逢雪灾,让灾民去道观寺庙避灾,本就合乎情理。” 计划既然已经定下来,安排对应的人手去查便是。 唯一与往日不同之处在于—— “天色渐暗,道长先回府吧。” “你今晚不回家了?”江采霜停下步子看他。 天空中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天色昏暗下来,燕安谨不远不近地站在她身边。 他身形清瘦,长身迎风而立,轮廓莫名显得孤寂。 燕安谨隔着雪,回身看向已经被远远抛在身后的营地,“不回了,还有许多事要安排。” 江采霜掩下内心失落,神色如常道:“那我待会儿让人给你送几件厚衣裳。” 话音刚落,对面人的手臂揽在她腰后,将她拥进怀里。 江采霜怕被别人瞧见,正要挣扎。 头顶传来燕安谨低沉含笑的嗓音,“别怕,没人看见。” 江采霜便不再动弹,安安静静待在他怀里。 他呵出的气息很快散去,唯有胸口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强劲有力地跳动着。 江采霜被他的心跳震得耳朵发麻,正要抬头,面前罩下一道阴影,微凉的唇贴了上来。 男人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一片片雪花落在肩头。 他的气息清冽,很快开始升温,变得炙烫。 江采霜的唇齿轻易被撬开,顶入,与她的舌尖勾/缠。 她睫上落了雪片,微凉,激得她眨了下眼。 许是身上温度太盛,雪片很快融化在眼尾,添了一抹暧昧的绯红。 过了会儿,察觉不对,江采霜气息微喘地推开他,杏眸含羞地瞪向他,“色狐狸!这可是在外面。” 这人的无耻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 燕安谨轻蹭她的额头,依依不舍地靠在她肩头,嗓音倦懒低哑,“没有道长,在下今夜怕是难眠了。” “活该。” 江采霜想离开他的怀抱,燕安谨却抱着不肯撒手,黏人得紧。 他的眼眸好似笼着一层烟雾,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倦意,“再抱一会儿,我派人送你回去。” 江采霜心底一软。 这狐狸平时最喜欢偷懒,偏偏近来事忙,连个偷闲的功夫都没有,的确是累坏了。 就让他再抱一会儿吧。 江采霜没再跟他斗嘴,安心倚在他怀里。 慢慢地,抬起自己的手臂,圈住他宽阔的背。 过了几日,雪停,难得的晴天。 按照之前约好的,江采霜和堂姐一道去宋府拜访。 看到她们过来,宋莺高兴得不得了,一会儿让人上茶点,一会儿让人加炭火。 三人叙了好一会儿话,江采青说这次专程来看她演皮影戏。 宋莺柳叶眉弯弯,腼腆地抿唇,“那……我就献丑了?待会儿演得不好,霜儿妹妹可不要笑话我。” 她赶紧让人搬来一大箱子器具,屋里的窗扇都落下,光线顷刻间暗下来,什么都看不见了。 江采霜和堂姐坐在幕布前头,瞧见一道微光亮起,幕布上映出一只鸟儿。 随着宋莺牵动细线,栩栩如生的鸟儿扇着翅膀,从这边飞到那边。 她用皮影演的是一个叫“渡机鸟”的故事。 传说在某座山上,有一种叫做“渡机鸟”的奇异妖兽,青色的翅膀展开遮天蔽日,比鹰还要庞大,却生着一张扭曲的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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