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她调笑的灰眼睛一盯,空间内飘着的金木犀信息素气味又浓郁些许,偏偏这次没有让步,看样子对此真的深信不疑:“安娜小姐又不是一辈子不出门,倘若我在街头捡垃圾时偶然瞧见了您,对您一见倾心,也不成吗?”心的悸动是不会骗人的。 “行行行。”安娜纵容他,只是补上一颗直球。“只是我觉得,我要是真见过律,恐怕是不会忘记的。” ……反正她不是什么好人。 银川律直到下车耳尖都是红的。 他原以为安娜真的打算带他去工作,谁知道两人来的是联合政府区分部。 在门口便有佩戴机械外骨骼的安检人员示意他们下车接受检查,阿德里安娜怕他紧张,自己先示范性地举手让对方扫描了一遍。 安检人员在成功核对身份后,态度显然恭敬了许多。 “安娜女士,这位是?” “我的助理。”林给银川律安排的实习位置正是安娜的助理之一,在光网上完全能查到。安检人员果然放行,为两人授予了临时身份码。 步入垂直升降台,银川律才敢将刚才憋在心里的问题说出来。Omega靠近她,声音也压得低低的,唯恐有第三个人听到。 “小姐,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不是去工作吗? 阿德里安娜刚摆弄完临时身份码,分部的安保人员又在上头做了新的防伪技术革新,这种积极钻研的人才,如果能挖几个到识讯再好不过,听他这么问,也学他小小声回答:“为了给你一个公道。” 银川律面露疑惑,但还是非常有礼貌回道:“谢谢小姐。” “我刚才在开玩笑啦。”安娜认清自己坏人是本质后,逐渐暴露本性,觉得有时候逗逗律也蛮有意思。“……是为了麦克·多纳的事情而来。” “我总觉得挟持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垂直升降台不像观景电梯那样能够看见外面的风景,为了保密,升降台周围用高密度材料密封地严严实实。阿德里安娜站在其中,看上去就像一位联合政府发言官,只是说的都是私事。“作为当事人之一,我希望你能了解更多情况,这样才能保护地好自己。” “他们当然不会将麦克·多纳的真正死因广而告之,但联合政府总该给我透些底吧?”阿德里安娜·昂热冲他眨了眨她的灰眼睛,这毫不意外使银川律脸更红了。“我们家每年可是给出了大量的政治献金呢。” 联合政府即便只是个分部看上去也气派无比,从升降台走出来,首先映入银川律眼帘的便是一株巨树——它看上去比联合政府建立的时间还要久远,从最底层的一楼一直延展而上,满身金黄,天然带有一股刺得人睁不开眼的气势。 而这座建筑似乎就是依树而建,每层中间都留出了圆形中空以供它伸展枝桠。大楼最顶端则是球面可调节玻璃,好让这株树充分沐浴日光。这般精心护理,难怪这样苍老的树依旧充满生机。 见银川律的注意力被树吸引,安娜介绍道:“它以前在地面的时候年纪就很大了,后面地表污染太严重,已经不适宜任何植物生存,外祖母便将这棵树移栽到悬浮城市,后面捐赠给了联合政府。”其中人力物力花费家里人倒是没提,不过肯定不小就是了。 “今年它生长状态还不错,前些年叶子有点枯黄的时候,外祖母很是担心了一阵子,唯恐它衰败下去,还叫来了许多植物研究所的朋友。”或许是那样活泼的画面实在难以见到,一抹笑浮上她的面容。“他们给这棵树挂了好多营养剂,又是音乐疗法又是微生物辅助治疗,总算治好了它。”那段时间这棵树可能是整个分部过的最快乐的东西了。 “只是我并不了解植物学,不太清楚它叫什么名字。” 安娜望着它小扇子似的叶子,有些可惜,却听得银川律喃喃道: “是银杏树,小姐。” “您的外祖母费尽心力也要留下它,或许是因为,这是来自故土的东西。” 是和故乡所剩无几的联系。
第19章 往日一瞥 对从小就生活在悬浮城市的阿德里安娜·昂热而言,故土之思是那样遥远且难以理解,她不明白银川律为何隐隐流露伤感,但潜意识让她伸手拉住了他。 银川律回神,充满歉意地对她一笑:“抱歉,安娜小姐,是我走神了。” “我们走吧。” 临时身份码只给了他们进出这层楼的权限,安娜松手走在前面,以免律在这错综复杂的布局里迷路。 走廊安静至极,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银川律跟着自家小姐,一点也没有深入龙潭虎穴的自觉,为她们能够独处的此刻,嘴角甚至挂起清浅笑意。 这不是阿德里安娜第一次来联合政府分部,她对这里算不上熟门熟路,却也了解一二,引着银川律到一处镜面门,原本光亮的能照射出人影的镜面露出镜头,扫描了她通讯器上的临时通行码。 “A10005,允许通过。”机械音古井无波的声音因为脸部识别而电流微动,多出了一道不该有的程序。“白炽小姐,欢迎回来。” 阿德里安娜倒是有些惊讶,她为银川律推开门,示意他先进去。“这个系统原本是实验室里用的,实验室解散后老师嫌分部的识别门太落后,反应又慢,干脆拆了改装后再利用。” 说起过去,安娜眼里闪过一瞬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神采:“没想到它还记着我呢。” 白炽,银川律咀嚼着这个名字,只觉得有些熟悉,又不知从何说起——但无可否认,这是个好名字,像他那次见到的日出,光是默念就觉得心口暖融融的。 镜面门后是更宽的走廊,准确地讲,是杂乱的大走廊。好几个打包箱摞在一起无人拆封,上面的电子封条仍□□地工作着,闪烁出易燃易爆的字样。 …… 银川律眉头一紧,快步上前和安娜小姐并肩,好把她同这些东西隔开。 安娜没察觉他的小动作,注意力全被已打开箱子里的东西吸引了去。也顾不上这些东西沾灰没有,直接拿了起来。 银川律赶紧从手里将模型拿出来,用纸仔细擦干净后还给她,生怕安娜沾上一点灰尘。 “这个是老师以前带我们做的模型,没想到她还留着呢。”她熟门熟路按下模型某个按键,小小的航天模型飞起来绕着阿德里安娜盘旋,如同一颗袖珍卫星。“虽然做的有点粗糙,但搭载的自动巡航系统设计的很棒,拿下了当年设计比赛的最高奖。” 她难得活泼,粲然一笑:“偷偷告诉你,巡航系统是我参与设计的。” “有些人也只能沉湎于过去的荣耀了。”克莱门特不知何时出现,他动动通讯器,航天模型就向他飞去,落在手掌心。 Alpha用的是政府统一发放的抑制环,隔绝了信息素和一切味道,乍一闻到银川律身上信息素交融香水的味道,不由皱眉。又见两人呆在一起,Alpha的独占欲显形,开口讽刺道:“昂热大小姐真是致力于保护弱小,不遗余力地给Omega创造岗位。”他本想在弱小的这个范围里加上一个Beta,不知怎的,还是咽了下去。 像这种喷香水勾引老板的助理她也能用,真是识人不清。 阿德里安娜见到他,原本还有些兴致的笑脸瞬间垮了下来:“怎么是你?”她那么大一个老师呢? 克莱门特忍着不高兴,回道:“老师在里面,她猜到你会在门口消磨时间,让我来接一下。” “今天部门休息,我过来帮老师整理下东西。”他可比某些人有良心多了。 “哦。”阿德里安娜回道,不以为意就要往里走,银川律迈步欲跟上,一只手拦住了他。 克莱门特对她的态度已经习以为然,Alpha盯着这个意欲狐媚惑主的助理,阴恻恻威胁道:“管好你自己的味道,又是信息素又是香水,是想熏死人吗?”他刚才都闻到阿德里安娜身上有这人的信息素了。 面对Alpha的威胁,Omega助理不卑不亢。他本就貌美,垂下眼的样子更是我见犹怜,任谁见了都觉得是克莱门特在欺负人。 可他黑蝶似的睫毛微颤,饱满唇齿间吐出的却是与外表不符的话语。 “您不也喷了香水吗?”他隐隐怀疑小姐那天去见的就是这人,不然,他难以相信还能有第二个人担得起她评价里的那句“大Alpha主义”。 银川律压低声音,显出湿漉漉的危险气息:“只可惜,小姐比起烟草和肉桂的气味,可是更喜欢我的味道。” “……喜欢的不得了呢。” 发现律没跟上去而复返的阿德里安娜见自己的人被克莱门特挡住,迅速皱起眉头:“克莱门特,不准骚扰我的助理!” 他哪有!还没等克莱门特反驳,银川律早就换了一幅嘴脸,他快步挤开一旁的Alpha走过去,语气是格外小心翼翼。 “抱歉,小姐。” “不是你的问题。”阿德里安娜拉拉律的手,转向他:“还不带路吗?”她发现里面和之前来的时候不大一样了,还是得找个人带路才行。 哼,他早就说过,Omega没一个是好东西。克莱门特冷着脸上前带路:“走这边。” 在学院那段日子,可以说是阿德里安娜少数轻松快乐的时光之一。因此即便后面联合政府选择无期限搁置计划,她仍然和部分关系较好的同学老师保持着长期联络。 伊莲娜老师正是其中之一,在解组后,她从原本的数据化处理项目离开,受邀入职了联合政府的数据管理部分。自然也就成为了安娜今天的见面对象。 Alpha天生有一头火红的头发,她的性格也和发色一样风风火火。刚进资料室,老师就扑过来将安娜抱在怀里,热情似火地来了个贴面礼。 “你好,我的小灯泡,最近过得怎么样?” 昂热家是有这样的礼仪的,因此安娜没有大惊小怪,只回抱住她:“挺好的,伊莲娜——啊!” 伊莲娜抱着她转了好几个圈圈。 你们Alpha不要仗着自己力气大就乱来!
第20章 “弟弟” 在银川律慌张的眼神中,伊莲娜老师终于舍得把安娜放下来。 她尚且晕乎乎的,就听到老师道:“你的小助理挺关心你的嘛。” “作为助理,这是应该做的。”意识到自己表情失态,银川律很快调整了过来。他以端庄微笑面对安娜小姐的老师,力求不丢她的面子。“伊莲娜女士,您好。” “那是因为我慧眼识珠。”在往日老师面前,她失了身为昂热家大小姐有意维护的距离感,慵懒地摇晃不存在的尾巴。“伊莲娜老师,既然是您来接待我——” 安娜可怜巴巴地问: “能不能多给我透露些信息呢?” 哪怕伊莲娜早就不吃她这一套,依然没忍住想揉捏安娜脸颊。Alpha大美人挤压着她的脸,总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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