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夫妇俩大概认错孩子了。 不过……她听见自己的喉咙里刚刚发出的这道声音,娇软甜糯, 与她本来的声音截然不同。 许幻竹又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左手手腕。 空空的,狐铃也不在。 那对热心的夫妇在注意到她的懵然怔楞后,以为她是没恢复好,又将她按在床上叫她好好休息,然后说是要给她去煮药,接着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等人走了,许幻竹一骨碌地爬下了床,急匆匆走到妆台前的菱花镜前。 只见镜中站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身量娇小纤细,圆脸杏眼,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里头写满了震惊。 妆台的镜子旁放着一把精致的桃木梳,木梳上刻着鸟雀祥云纹,繁密的花纹下,刻着一行小字。 许幻竹拿起那梳子,凑近了看上头的字。 只见梳子上写着“平安喜乐,健康如意。” 翻过来是梳子主人的名字。 “裴-照-雪”许幻竹面带疑惑地念着这个人名。 是她认识的那个裴照雪? 怎会如此? 她依稀记得,自己不过是在那座塔前捡起了掉落的石头,塔门跟着被打开,她接着便失去了意识,然后挣开眼睛便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她环视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和镜中陌生的少女,心里闪过道不可思议的念头。 她该不会是像裴照雪说的那样,魂魄错位,穿越时空,跑到了别人的身上?而这个别人还正好是那个寄居在她身上十余年的裴照雪? 许幻竹记得裴照雪曾说过,她是一百年前被关在焚山的,若照这么说,那现如今她所在的这个时空,大概是在一百年前裴照雪还未被关进焚山的时候? 许幻竹将梳子拍在桌面上,这事情着实诡异,一定是玲珑塔的问题! 她就说储殷为何将历练提前,就为了找这座玲珑塔,这里头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是她初来乍到,对许多事情还不甚了解,更不能轻举妄动,叫人发现端倪。暂时只能边走边看,找找出去的法子了。 她这时忽然庆幸,好在走之前跟宋辰把事情都交待清楚了。 只是不知道时霁醒了没有,他若是醒了,大概要在心里骂上她百十个来回吧。不过没关系,他现下只是太年轻了,等以后就知道她许幻竹的良苦用心了。 许幻竹拍拍手,很快就将青云山那一群人抛在脑后,开始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翻找着,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东翻西找下来,她在书架底下找到一个紫檀木的匣子,于是想也没想就将匣子端了出来。 木匣子上也刻着鸟雀祥云的花纹,和刚刚那把木梳子一样。 上头上着锁,应是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这反倒更加激起了她的好奇。 她将梳子拿在手里,比对了一番,只觉得这锁孔与梳子尾端漏出来的一小段形状似乎吻合。 鬼使神差地便将梳子插了进去。 ‘啪嗒’一声,居然打开了。 有点意思。 许幻竹眉尖一挑,脸上带上明显的得意神气。 便是换了一张脸,这带着强烈‘许幻竹’特征的表情,还是能叫人看出端倪。 匣子里装的是一沓子纸张,上头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字。 许幻竹拿起细细地翻看起来。 不知不觉,等她看完里头的东西,天色已经渐渐暗了。 这时外头传来阵阵脚步声,她赶忙把匣子重新锁好放回原地,继续回床上躺着。 来人是白天的那个妇人,裴照雪的母亲,冉清怡。 许幻竹假装虚弱,倚在床头,喊道:“娘。” “哟,心肝儿,你好些了没?”她三两步上前,亲热地抓着许幻竹的手。 “嗯。”许幻竹从善如流地点头。 “连着昏了三日,可把娘吓坏了!你小时候就差点落水淹死,往后可千万不要往那水边去挤了。”冉清怡拢了拢许幻竹的头发,往一边侧开身子,现出她后头跟着的一个姑娘来,“快看看是谁来了。” 那姑娘脸上噙着笑,目光沉静,那眉眼与裴照雪有三分像。 “妹妹。”她也跟着坐在床榻边,唤了许幻竹一声。 “姐姐回来了。”许幻竹与她对视,两人目光相交,倒是不见几分姐妹久别重逢的欣喜,反倒透着股子尴尬。 还好方才找到了那个木匣子。 匣子里是裴照雪写的日记,从她幼时落水,来到这个世界开始的记录,事无巨细都记在了上面。 眼前这姑娘叫裴照烟,是裴照雪的姐姐,两年前被送去姚新道修习仙法,已经许久未回了。 不知是不是许幻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姐姐待她仿佛不是十分热络亲昵的样子。 这与裴照雪在信纸上写的,‘她们姐妹俩从小感情就十分要好,好到穿一条裤子’的情形有些出入。 “小雪醒了,烟儿也回来了”,冉清怡拍着她们姐妹俩的手,“正好明日是青泸郡的圆月节,你们父亲说,郡王在宫中设了酒席,特意叫我们把你们姐妹俩带上,热闹热闹。” 据裴照雪的信纸上所写,青泸郡地处西南向,属下九州通往修真界的边缘地界,放在后头来讲,这地方还归青云天宗管辖。只是在百年前还没有那么清楚的权责划分,是以这地方更像块自成一派的地界。 相传千年前,白鹤一族来此定居,后来又引来一些鸟族旁支,青泸郡才渐渐壮大,成为如今这样的一派安居之所。 白鹤族的白桂言是青泸郡的郡王。 许幻竹脑中飞快地理着目前的关系,却在听到‘圆月节’三字时忽然顿住。她记得裴照雪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圆月节时,他会出现。 她暗自思索着,明日去参加宴席,十有八九会碰见裴照雪所说的这个‘他’。她虽然有些想要弄清楚裴照雪说的人是谁,这人和她出去又是否有什么关系,但又想到明日人多,只怕她露馅的风险也大,便有些犯了愁。 许幻竹抬眼,再看裴照烟,怎么此时的表情比她还凝重? 两人不约而同想拒绝,冉清怡却直接起了身,“娘先去准备准备,你们姐妹俩好久没见了,便也早些休息。” “娘,我还没好全,姐姐还是回去睡吧。” “娘,我来的路上有些吹了点风,怕将凉气过给妹妹,我还是自己睡吧。” 冉清怡闻言拉起裴照烟,“也好,那烟儿便回自己房间休息,你的房间娘也收拾出来了。” 等那两人走远了,许幻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吧。 有些累,先睡一觉。 许幻竹慢慢往后滑着倒下,拉起被子就睡了过去。 本以为能好好睡个好觉,结果这具身体倒是醒的早,天还没亮,许幻竹便睁了眼看着床顶,再也睡不着,只能等人来喊她。 没过多久,裴照烟来了,许幻竹便利落地起身和裴照烟一块儿出了房门。 早饭是家里四个人一块吃的,一顿饭下来,裴启明和冉清怡不住地往她碗中夹菜,裴照烟也噙着笑给她添水,几人说着今日吃完宴席后的安排,又说到晚上街上有表演,裴照雪爱凑热闹,一定要带她去瞧瞧。 清晨的小院里带着些凉,但那几人十分开怀,小小的饭桌气氛热闹祥和,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于是许幻竹也被感染着也多吃了几口。 用完饭收拾了一会东西,几人又梳妆打扮一番,等到了王宫之时,便见陆陆续续的人来往就席。 宫中设席的地方很大,裴家的席位,就在白桂言左侧,可见位置之珍贵。许幻竹和裴照烟入座后,便感觉许多道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两人十分默契地没有多话,端坐在座上。 直到殿中熙熙攘攘的声音渐渐停了,许幻竹才抬头往中间望去。 那穿着紫色华服的男子应是白桂言,他右手携着的是他的夫人宋桢。 他们身后还跟着个年轻男子,那男子身形高大,气质沉敛,着一身茶白色的长袍,走动时,衣角微微翻动,在空中划出落拓锋利的弧度。 许幻竹两指轻轻摩挲着酒杯,目光遥遥看向他。 这便是白桂言的儿子,裴照雪的未婚夫,白-月-宴。 裴家是双尾鸟一族,本是青泸郡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族,族中人丁凋敝,到了裴照雪这里,便只剩她们两个姐妹。 这样的小族,如今之所以成了郡中的大红人,吃个酒席还劳郡王特意邀请,并且席位还设在了郡王手边,这还要从三年前说起。 白桂言的儿子白月晏是下一任郡王的即位人选,白家对这个孩子看得极重。 三年前,白月晏偷偷跑出青泸郡,遇上懂些术法的猎户,用着淬了符的箭矢刺了他一箭。 是裴照雪自断一尾,救了他一命。 回来之后,为表答谢,白桂言亲自定下白裴两家的婚事。 所以白月晏,便是她素未谋面的未-婚-夫。 那人好似注意到许幻竹的目光,突然也抬眼往这边看过来。 分明是第一次见面,两人视线相交之时,许幻竹却从这般微不可闻的拉扯中,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让她不自觉地眯起双眼。 没道理啊,她怎么可能会见过白月晏。 习惯性地,她捏了捏酒杯,送至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下一瞬,耳边立刻响起冉清怡一惊一乍的声音,“小雪啊,你刚刚喝了什么?!”
第46章 许幻竹和裴照烟齐齐回过头来一脸莫名地望着冉清怡。 许幻竹还满不在意地冲她摇了摇杯子, “酒啊。” 这不明显吗? 接着手上一空,酒杯被冉清怡一把抢过,“落个水把脑子浸糊涂了, 你喝不得酒你忘了!” “烟儿你也是,你就这么由着她胡来?!” 裴照烟好似也有些无措, 解释道:“我没注意。” 许幻竹凝住,喝不得酒是什么意思? 这裴照雪也没写啊。 裴启明递过来一杯清水, “还好喝得不多, 快喝点水。你呀, 就是嘴馋, 以后可千万不能胡闹了。” 脖子有些痒,许幻竹伸手摸了摸。 真可惜, 这身体居然喝不了酒, 还睡不了懒觉, 那人生的乐趣可谓是少了大半。 许幻竹接过水喝了下去。 得赶紧出去才好, 她想着。 宴席已开, 他们这边的一小段插曲好似无人注意。 白桂言望向这边, 朝着许幻竹道:“照雪,身子可好些了?” 许幻竹点点头,“多谢郡王关心, 好多了。” “你没事就好,今日是圆月节,你不必拘束。一会儿啊,让月宴陪你四处去转转。” “好。”本着低调行事的原则,许幻竹十分乖巧地应下。 注意到白桂言与她说这话时, 好像有许多意味不明的目光投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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