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和时霁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你就宠他吧你!”柳山斋跺了跺脚,想起时霁方才那道透着些许得意示威的眼神,真是对这两个祖宗有些无语。 “明日还要去青云天宗上交玲珑塔,你可别忘了!”柳山斋大喊着又追上去两步。 那两人早就消失在了路上。 哼,就这还不舒服,走得比他还快。 柳山斋忿忿然回了自己屋子。 许幻竹和时霁也回了小院,院子里和两人离开时的光景差不太多。花草也有人打理过,一进院子便又是熟悉的感觉。 许幻竹搀着时霁在竹床上坐下,两人背后是那棵桃树,他顺势靠在树上,肩膀却紧紧贴着她。 山鹤门夜晚的天空很漂亮,月亮悬着,好像一伸手就能触到。 许幻竹抬头静静地望着月亮,纤长的睫毛在她脸上投下暗影。 她不笑的时候,看着真是冷冰冰的,让他恍然觉得这几日与她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一场梦一样,仿佛梦一醒,她说走便又走了。 “许幻竹,你在想什么?”他伸手捻起耳侧的一缕头发,用手指缠绕着又缓缓松开,乐此不疲。 她回过头,按住他作乱的手,“没想什么,就是觉得什么事也没有,就这么安安静静坐着,挺难得的。” “你不是不舒服么,进屋去歇着吧”,她忽然想起什么,皱了皱眉,“刚刚扶你回来的时候,你走路的脚步明明很稳,可一点也不像不舒服的样子。” 时霁挪开眼,也去看天,“这里的月亮比其他地方的,是要更美一些。” 许幻竹怎么会放过这个捉弄他的机会,“不得了啊,你现在会骗人了”,她朝着时霁凑近,眼神犀利,“还有,你从什么时候起都开始不喊我‘师尊’了?” 一口一个许幻竹,简直没大没小。 时霁起先是往后仰了仰脖子,试图避开她。后来是许幻竹撑着双手按在他身侧,避无可避,他只能回过头来。眼见着那人一张嘴还不住地开合,一桩桩一件件地数落着他的事,大有一副不把他说得下不来台就绝不收场的气势。 他终是忍不不住了,下巴往前扬了半寸,直直堵上她的嘴。压着她的后颈将人拉进怀里,便是后背重重砸在竹床上,也不觉得疼。只想要一个劲往前,往里,去纠缠她,去惹她喘着气,最好是惹得她眼泪也掉出来,好让这个不知轻重的家伙好好明白,平白无故地招惹他,是个什么后果。 可就算是这样,好像也不够,还想要更多。 他终于松开她,额头抵着,听见她喘着的气声和自己急促的呼吸,与院落后山林间的虫鸣声伴在一起,心里头是止不住的痒意。 许幻竹才缓两口气,又要开口去骂他。 没等她说出半个字,他轻轻笑了声,轻车熟路地又覆了上去。 床畔的月见草花丛在脑袋旁边轻轻拂过,竹床也被两人闹出些吱呀的旧木声。许幻竹只觉得热得慌,哪里都热。自己好像落入湖面的一片小舟,湖面水波荡漾,她也跟着被漾起又落下,没有办法,只能牢牢抓住眼前这一道浮木,跟着他一起失重,一起喘息,最后拥在一起,竟累得说不出话。 时霁伸手覆在许幻竹后背上,她的背上都被薄汗浸湿,他运力将她的衣服烘干,又用术法去疏通她的内里。 许幻竹本来想骂他色胆包天,如今都敢强吻她了。但是实在累得很,便懒懒地开口:“这功法不是白月晏修习的么?” 这与那晚在青泸郡的时候,他用着白月晏的身体给自己疏解时的气息一样。 许幻竹这么抬眼去看他,突然盯着他的眉毛,“还有我发觉你和白月晏其实长得还有几分相似。你们的眉眼有些像,不过,你的眉毛比他的还浓一些。” “像么?我不觉得”,他覆在她后背上的手往下移了两寸,掌心缓缓流淌出让人身体安定舒适的灵力来,“这是鹤族的法术,想着对你有用,在青泸郡的时候便花了些时间学下来了。” 腰间传来的热流游走全身,许幻竹赞道:“你的学习能力可真强。” “不只是这个,我还学了其他的。” “什么?”若是知道这小子一会要说什么,许幻竹绝对后悔问出这句话。 “在阳襄村时也学了个好东西,只是我一人不行,可能还得请师尊同我一起实践。说起来那日师尊也在,不如我们找个时间一起探讨一番?”他的声音透着哑,说话间越凑越近,最后将鼻尖凑进来,丝丝缕缕的热气冲到她脸上来。 许幻竹的脸‘蹭’地一下通红,“你想得美!” 说着便一把将人推开,从竹床坐起,下了床脚步匆匆往房里去了。 再继续跟他呆下去,怕是要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我还没说是什么呢!” “滚!” 许幻竹走后,时霁摸着身边竹床上她躺过的区域,直到上面的余温散去,他又伸手摸上自己的唇瓣,鼻尖传来花香,忆起方才的混乱的交缠,眼中盛着盛不尽的笑意,肩膀也控制不住地发着轻颤。 月光下看着,他这从耳廓红到脖颈的模样,其实并不比许幻竹好多少。 进了屋子,躺倒在床榻上滚了一圈后,想到什么,许幻竹又突然翻身坐了起来。 回来这一路被那家伙迷了眼,险些以为便可这么安生过日子了。这会陡然冷静下来,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好大的难题没有解决。 她下了床摸到了桌边,从里头找出个空白的册子来。灯也懒得点,她就这么接着窗前的一点点月色,提笔在册子上记起东西来。 一边写着,她一边还要停下来仔细想想,这么着才能下笔记上去,颇为谨慎细致,不大像她的风格。 动笔写了一会儿,册子便不知不觉被她写了大半,她翻了翻,颇为满意,拿起来正准备接着上床去躺着,抬头从窗缝里瞥见院子里的竹床上,还撒落着一片玄色的衣角。 衣角一直坠到地上去,和地里的花翻在一起,摇摇晃晃的。 这家伙怎么还不进去。 这么想着,脸又不受控制地热起来。 ‘腾’的一下,她利落地将窗子合上,翻上了床。 眼不见为净。 可看是看不见了,怎么一颗心还跳个不停,让人每每想要安静地闭上眼来,都会被那恼人的声音吵醒。 夜风轻轻拂过许幻竹的小院,这一夜,好些人都无眠。 翌日巳时,青云天宗的议事堂中,储殷将几位下凡寻塔的师尊们一同召集在一处。因为这次进入青泸郡,还有时霁和君沉碧的份,所以他们两人也被叫来了。 可能是为了方便交塔,许幻竹、柳山斋与时霁第一次做了个上位,就在储殷的左手边。许幻竹等人才落座,便见温崖和温明寒父子俩也来了,就坐在他们对面。 “玲珑塔落入凡间多日,还需要劳烦温家施法祛除浊气再送往离华天。”储殷对温崖道。 温崖也十分客气,“宗主哪里的话,分内之事。” 许幻竹将这次找到玲珑塔的过程略去细节大概讲述了一番,而后便拿出玲珑塔让时霁递上去。 时霁起身,走到中间的空地上,不紧不慢地上前将塔呈给了储殷。储殷接过玲珑塔,连声赞道:“好,这一次你们山鹤门和凌虚宗功不可没,若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 时霁送完塔后往回走,路过温明寒时,温明寒忽然定定地盯着他,接着便见他袖中的双手翻转,朝着时霁打去一道金光。 时霁躲也没躲,实实在在挨了一下,于是从他袖中落出来一张空间符,接着那符纸破开,空旷的议事堂内响起硬物坠落的声音。 “是鉴魔镜!果然是你小子偷的!”温明寒越过桌子,一把捡起地上的鉴魔镜递给温崖。 温崖拿着镜子在手中端详片刻,接着拱手道:“宗主,的确是我温家的鉴魔镜,还望宗主给我们温家一个交代。” 许幻竹被这一番变故弄得晕头转向,这温明寒是怎么知道鉴魔镜被他藏在空间阵里的。她正要起身去时霁那儿,时霁朝她使了个眼色,叫她稍安勿躁。她便又继续坐下。 储殷此时面露难色,刚准备奖励他们山鹤门,又弄出这么个大篓子来,真是打脸。 “时霁,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时霁问道:“温家主,这鉴魔镜是否如传闻中所言,这世上就没有它鉴不出的魔物?” “那时自然。” “那你不妨将镜子翻过来看看。” 温崖顺手翻过鉴魔镜,却在看见镜中的画面时忽然将镜子扣下。 储殷见状叫人把镜子拿上来,于是镜子被翻开的那一瞬,众人便看见,它照着温崖的时候,里头显现出来的是魔物的模样。 议事堂中的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温崖顿时慌了神,“这镜子有问题!” “你方才还说它没有问题,怎么把自己照出来,它就又有问题了?” 储殷立即召人来预备将温崖拿下。 温明寒见状挡在他身前,大喊:“镜子是假的,根本没有鉴魔镜!” 温崖喝道:“温明寒!” 温明寒顾不得许多,他能让温崖就这么被带走。 于是走到储殷面前,“温家的鉴魔镜根本没有鉴别魔物的功能,是我们为了巩固温家的地位,才传出的这个噱头。只是后来名声越来越大,已然是不能收场了。” “荒唐!” “若是不能鉴魔,那你们之前鉴的那些又是什么?” 储殷惊得从座上起来。 许幻竹:“那十年前你们时家的判定,也是假的?” 眼见事情已无法转圜,温崖卸了力跌坐在地上。 “十年前,时家被魔潮袭击后,满门都变了样,长了尖牙,变了瞳色,这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即便是不用鉴魔镜,他们一家入了魔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宗主,我方才与你说过,在青泸郡中,我见过所谓的魔潮。那根本不是魔,是妖兽,妖毒可解,而堕魔却是一辈子的事。把这两者混为一谈的人,究竟存的是什么心思?” “仅凭你一面之词,你就说魔潮不是魔,我们如何相信?”温明寒反问。 凌清虚和君沉碧上前,“我们可以作证。” “倘若这还不够,我也可以作证。” 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众人齐齐往门口望去,只见个穿着白衣的年轻男子入了议事堂。 “来者何人?”储殷问道。 “我便是盗走玲珑塔的白鹤,白月晏。” 白月晏缓缓走近,停在时霁身旁。 “这是从青泸郡逃走的妖兽的尖牙,上面淬的是红砂青蟒的蛇毒,且有药可解,并不是什么魔物。” 储殷接过白月晏递过来的东西,放在手里仔细看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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