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阿洛菲有错吗? 为抚养自己长大的大司祭报仇有错吗?教会和民众希望回归的是真正的光明神,所以她赌上自己的性命去杀黑暗神有错吗? 她本可以一直装傻下去,反正黑暗神那么宠爱,连他的赦免,不过就是她向黑暗神说一句话的事。 莫利目睹了光明圣女一身是血,从神殿里摇摇晃晃的走出来,殿中外泄的法力冲击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不是一念之间能做出的事。 一个人突然兴起是很简单的,但在笃定自己会死的情况去完成一件事是很难的。 谁不怕死? 莫利这辈子的理想不过是安安分分跟在大司祭身边,能晋升很好,不能被提拔也无所谓,反正跟着庇斯特大人干活就是最开心的事,空闲时间研究点秘药换多点钱,然后遇到心爱的人,生一个可爱的孩子——像小时候的圣女那样的。 他是看着阿洛菲长大的。 可爱的小小圣女,一头淡金色长发被红色发带扎成两条马尾,穿一身漂亮的红裙子,撞撞跌跌的向他跑过来,嘴里脆生生的叫“莫利哥哥抱抱”,然后他会在庇斯特大人责备又无奈的目光中抱起撒娇的小朋友,把她举高又放下,逗得她咯咯作笑。 莫利望着红色的幻影下意识笑了一下,肺里又呛出了血,疼痛拉回了他的意识,眼前又只有讨厌的维特尔斯特,还有堆得满满的干燥木头,刺鼻的柴油味道。 “脑子被打傻了吧,”维特尔斯特退后了几步,“喂,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也不想被原火烧吧?” 和火系法师操纵的火不一样,原火就是依靠可燃物而生的,最原始的火焰,比法术火焰温度低些,烧东西慢,当然了,烧死人的过程也痛苦百倍。 还有什么可说呢?莫利抬起头看看天,还没天亮,只是被银色焰火照亮了罢了。 阿洛菲说要去找光明神,她现在到哪里了呢?路上会不会遇到危险?她找到光明神后,会不会看见庇斯特大人的灵魂呢? 也许自己很快就知道了。 “我诅咒你和你的家族,”他啐了口血,冲对方笑了一下,“死得会比我更痛苦。” 噗嗤。 莫利低下头,痛觉已经很迟钝的他还是感觉到了钻心的疼,一根细长的尖木穿透了他的心脏,坠月城主教收回了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他妈的为什么杀了他!”维特尔斯特暴跳如雷,指着芙蕾希娜破口大骂。 “您难道希望所有民众聚在这里,一边看他被烧,一边听他大声诅咒您和您的家族吗,”芙蕾希娜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我可是帮您解决了一个困扰。” “那你怎么不早点杀?他都骂完了!”维特尔斯特觉得好像有点道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芙蕾希娜冷笑一声:“我才刚来,您不是一直在这儿吗,怎么听着他骂您全族都毫无反应。” 在阴阳怪气这一方面,维特尔斯特自知毫无胜算赢过对方,只能悻悻的喝令众人:“倒油!多倒油!” “死——掉了,”拉文娜乏味的打了个哈欠,“没意思,我还以为会有什么反转呢。” 赫卡蒂拍了拍翅膀,转了个圈:“笨蛋拉文娜,你是指望光明神突然降临布兰登,还是光明圣女突然回来?” 她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用翅膀拍了一下姐妹:“你看,今天神殿的火焰是不是有点不同?” “什么不同?”拉文娜蹦到了另一根树枝,“不还是烧得噼里啪啦的没完,什么时候才能停呢?” “不是这样,”赫卡蒂的双眼盯着直冲天际的焰火,“它们在受到某种召唤。” ****** “一条胳膊?”阿洛菲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救雅各布只是小事,可是又想救被曼乌布里尔抓走的活人,还想惩治曼乌布里尔家族,恕我直言,姐姐,你太贪心了,”卡涅拉靠坐在椅子上,“一条胳膊只够做一件事。” 阿洛菲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胳膊:“你不是说不吃我的肉和骨头吗?” 卡涅拉张开双臂,很是无辜:“我说的是'可以',不是绝对,你当初也只是说想要去西瓦提亚,可没跟我说什么'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 “曼乌布里尔家族花这么大功夫,一直持续不断的杀人,造法阵,不可能仅仅是为了敛财,很有可能是用法阵来操控、压制某些东西,我不能保证一定能解决。” 阿洛菲一时语塞,她无法反驳对方的话,本来会遇到这些事也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别管了,”卡涅拉懒洋洋的晃着手臂,“我可以帮你救那个雅各布,然后我们就走,这样不会被暴露行踪,摧毁一个古老大家族,可不是小动静。” “只救一个雅各布,我逃了出去,他们还会抓别的人,”阿洛菲咬着下唇,“还会死很多无辜的人。” 卡涅拉把手背到脑后:“你现在可不是什么光明圣女了,是被光明教会打上叛徒烙印的通缉犯,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追悔莫及哦。” 阿洛菲转过头,那边的少女还在磕着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求您救救他,救救雅各布”。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庇斯特说她是离光明神最近的人,布兰登与其他地方的信众在各种典礼上欢呼着她的名字,赞美她是“布兰登瑰宝”,夸这位南大陆的圣女让民众得以安居乐业。 但说到底,她在布兰登,也不过是困在高塔上做一点小小的分内事罢了,真实浴血奋战的,是迪维努斯,莉莉安娜,还有无数的不知名战士。 庇斯特说过,南大陆不仅是光明神的南大陆,还是人族的南大陆,也许神明也有片刻走神,那她作为光明圣女,是不是在享受赞美与保护的同时,也应该担负相对应的责任? 做点什么,阿洛菲,你不该是个只会哭泣着祈求别人的花瓶。 卡涅拉懒怠的望向阿洛菲,当他说完需要她牺牲一条胳膊时,对方果真如他所料,犹豫了。 人类总是这样,如果与之索要一整个大陆的命运来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会毫不犹豫答应,因为大陆并不属于他一个人,大陆上的其它事物根本与之无关。 但是如果索要一条胳膊,那肯定会退缩,因为这人嘛,确实是有胳膊的! 但是。 卡涅拉吸了吸鼻子,看向阿洛菲的眼神变了。 光明圣女虽然在颤抖,却不是因为恐惧,是为什么呢? 卡涅拉眨着眼睛,情不自禁耸动着鼻子凑过去,圣女身上散发出的香味,比之前都要浓烈,“银”在她身上逐渐聚拢起来,让他馋得巴不得一口把她吞下去。 充满活力,心怀悲悯,鲜活又愤怒的灵魂,在绝境中,挣扎着要寻求一条出路,是为自己,也是为别人,这就是光明圣女吗? 她是那么的特别,是卡涅拉现在,不,他敢说即使是失忆前,也没尝过这样的美食。 黑暗神好品味,跟他一样。 不能一口吞尽,黑暗神当时一定也是这么想的,这样顶级的美食一定要慢慢品尝。 “阿洛菲,阿洛菲......” 卡涅拉把这个名字在舌尖上反复品尝,似乎也呷出了别的味道,他热切的看向少女的双手,在白皙皮肤下,流淌着的血液现在应该充满了他喜欢的“调味料”了,欲望,能让他饱餐一顿的欲望。 “哦?”他微微歪歪过头,在阿洛菲掌中,逐渐出现一团银色的光球,那不是从她身体里涌现的,更像是从外面聚拢。 是什么?从哪里调动来力量呢? 【力量源自于欲望,欲望越强,力量越强。】 在这种时候,阿洛菲想起的竟然是赫墨尼说的话,那惹人讨厌却无比强大的黑暗神,在操纵力量这方面确实有独特的技巧。 没错,是这样。 手中的银光在逐渐聚集,是属于她独有的力量。 还是可恨的黑暗神,在脑子里喋喋不休,偏偏说的又全是对的。 阿洛菲深呼吸一口气。 然后,要做什么呢? 【集中注意力,运用你的想象。】 卡涅拉的眼睛一瞬不眨的望着少女,忽然见她开口了。 是麦锡达斯语啊。 【释放。】 【复仇。】 【愈合。】 “银”以柔和的风的姿态来到她身边,随着她的低声吟唱,化作利箭与星芒窜离红堡牢房。 “这么大的一股能量,你从哪里召唤来的?”卡涅拉好奇的发问,但并没有指望对方回答。 毕竟这时候,她应该谁的话都听不见。 但少女微微张合着嘴说话了,她抬起头,似乎在看向某个未知的地方,璀璨的蓝眼睛里散发出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光芒。 “不准你们把神明,当作实现野心的工具!” 少女声音很小,神智因为短时间调动过分强大的力量已经变得恍惚,但语气还是非常的坚定。 “被别人施法吓哭的短生种见多了,因为自己掉眼泪的可第一次见,晕过去我也不会不收酬劳的哦。” 卡涅拉轻飘飘的接住因为力竭昏过去的光明圣女,大拇指随意的揩去一点湿意自言自语。 他一抬头,正对上那边吓得忘了掉眼泪的少女视线。 “哦?因为'银'的缘故,你也能看见我了?” 卡涅拉相当愉快的笑了一下,小小的脸上充满恶意的笑容,把少女吓得一哆嗦,他哈哈笑了起来,朝对方托起阿洛菲已经昏过去的,满是泪痕的脸。 “记住她,这可是你们南大陆的光明圣女,是她救了你和你的雅各布,还有其他人。” 在黑土城以外的高山上,银灰色头发的赛特从蹲姿站直了身,轻盈的从山上一跃而下—— 他不疾不徐的往银焰光芒冲天的黑土城走去,还有一些距离,但已经能听见里面传出各种惊慌失措的呼喊,惨叫,还有......人耳听不见的躁动与咆哮。 “不要急,”天蓝色的双眼和正在变亮的天遥相呼应,“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差这一点时间吗,我的兄弟姐妹们。” 在他的身后,逐渐出现了淡白色的狼影,逐渐变浓,狼灵特有的蓝色眼睛幽幽散发出让人胆寒的冷光。 赛特张开手,两把弯刀出现在掌中,他把刀刃交叠在脸前。 【苏醒吧,我饱受折磨的同胞。】 【归来吧,向叛徒复仇,血债血偿,用他们的血去平息你们的恨。】 【就在此日,重振狼灵一族昨日荣光。】 他以刃尖划破自己的双臂,就像是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似的甚至没有眨眼间,当他把带血的双刃插入黑色的土地,身后的狼灵在喉中发出躁动的声响。 直到他仰起头,对天发出极为悠远的长啸后,身后的狼灵也跟随着发出长短高低不一的啸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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