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菲张了张嘴,每次说谎被庇斯特抓包时,她都很难马上想到反驳的话。 不料对方没有如平时那样进一步追问,他随意挥手扫落花瓣:“巡逻的力度需要加强。” 阿洛菲本以为这是庇斯特针对自己的惩罚,正想解释,然而对方下一句话,让她马上转移了注意力:“布兰登潜藏了黑暗力量。” 光明与黑暗本是一对伴生产物,没有绝对的光明,也没有绝对的黑暗。区分它们,只是看某些地方,哪种力量占据了最大的主导地位。 在信仰光明神的南大陆,自然就存在白天与黑夜的轮换,少量的阴霾对人们来说并不会构成威胁,但既然庇斯特会提出这种说法,必然是有外来的黑暗力量打破了某种平衡。 “在哪里?” 阿洛菲倒抽一口气,她第一时间想到了赫墨尼身上的不寻常。 她无意中扭头看了眼,侍女和侍从们不知什么时候全都退下了。 “这就是棘手的地方,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是外来入侵的,但进来后没有动作,加上这股力量太狡猾,王城的法术防御对它不起效。” 庇斯特声音不大,语气却格外严肃。 “总之,为了安全起见,太阳下山后,要尽量减少在外面走动的频率,尤其是王城以外的地方。” “你是南大陆的圣女,你的安危牵动着整片大陆的所有人,做很多事情前,先考虑值不值得。” 阿洛菲默默点了点头,从小她就听庇斯特说过无数次类似的话,权利与职责本是密不可分的孪生子。 “卢摩斯神环每周都正常运作,明天是新的一轮,我会延长它的时间,进行更仔细的净化......”她的脑子开始活泛,暗暗下定决心,即使不能把那股外来的黑暗力量消灭,也要驱走。 “阿洛菲。” 大司祭变回抛去神职身份跟她相处的熟悉语气,浅绿的眸子带着几分担忧和无奈。 “圣女对布兰登和大司祭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但我希望你记住,阿洛菲对庇斯特来说,是最重要的......” 他似乎一时找不到最适合的名词,陷入了沉默,时间之久,让阿洛菲错觉他已经结束了这个话题。 “如果哪天你与光明神被放在天平两端,我会毫不犹豫选择你。” 他的声音很轻,就像生怕重一分会被神明听见,在阿洛菲听来,却像惊雷在耳边炸响,她找不到合适的应答这话语。 光明神一直是庇斯特不可动摇的信仰,这个信仰高于他的生命,是所有人的认知。 “所以,在你的能力范围内完成你的工作即可,保护好你自己为先。”庇斯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实在有些惊世骇俗,轻咳一声,补充道。 “你不是说身为神职人员要负责任吗?这样不会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吗?”阿洛菲小声说。 “还有办法却不去做,那才叫不负责任,”庇斯特打断她的话,“做到你能做的一切,就可以了。” 不知是灯光问题,还是今天工作繁重,阿洛菲发现庇斯特的脸色好像比之前要差些,唇色都有些发白了。 她提出疑问,对方只是不甚在意的哼了一声:“你要是让我少操点心,我就有更多的休息时间了。” 看来是累了,阿洛菲有些愧疚,咬着下唇下决心明天要在巴伦塔上好好完成工作,为庇斯特分忧。 “这个给你,”临走前,庇斯特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遇到了危险的时候,想办法把它扯断,或者弄碎。” 银色小小玫瑰花开得灿烂,上面落了一只更小的金色蝴蝶,振翅欲飞,或者才刚落下。 “这么漂亮,弄坏了就可惜了,”阿洛菲哇了一声,目不转睛的打量它,“庇斯特的手怎么这么冷?刚刚我送去的晚饭没吃吗?” “危险的时候就别想一条项链的存在与否了。”从她手里拿回链子,庇斯特走到她身后。 少女乖顺的把金发拨到一边:“弄断了会发生什么事?” 她毫无提防的微垂下头,脖颈皮肤白皙细腻。 大司祭的手一顿,他合眼深呼吸了数下,才把项链从前往后扣:“你最好不要知道。” “好吧,”阿洛菲猜它是某种护身器具,只是做成项链的形状,“不过既然是庇斯特送的,我会保护好它,争取不让它发挥功效。” 大司祭看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变成个摸头的动作:“早点休息。” 走出星芒宫时已经起了夜风,庇斯特正要拢衣领,站在外面的兰德利连忙把一件披风搭在他身上。 “你怎么还没回去。”庇斯特没有拒绝披风,顺手紧了紧领口,松手时,淡绿的扣搭微微发着光。 “我在这等您,”兰德利跟在他身旁,回头看一眼星芒宫,“您真的把命途石给了圣——” 感受到对方忽然严厉的视线,兰德利垂下头,声音更小了:“您别怪属下说话直接,圣女大人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大概不会比您高,谁都看得出主神偏爱圣女,有他庇护,谁能伤害她呢?” “受神明偏爱,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夜风吹拂下,大司祭的神情更为冷硬,他停下来,目光冷然,“试想一下,如果神向你索取什么,你有办法反抗吗?” 神明有什么需要向人类讨要什么呢? 仁慈的神明怎么会强迫虔诚信徒做不愿意的事呢? 心中有疑问,兰德利没有说出口,只是换了个方向:“我以生命起誓,一定会保护好圣女大人,西里斯必然也是和我一样想法。” “兰德利,”大司祭说,“你应该清楚认识到,进入教会时,你起誓保护的是布兰登,是南大陆,不是阿洛菲一人。” 兰德利还想反驳,圣女也是南大陆的一员,他保护又有什么问题。 大司祭以眼神止住了他的话,他的声音平静,带着不可抗拒:“阿洛菲不是你的责任,星芒宫里那个聒噪的粉发小姑娘才是,我说的没错吧?” 兰德利脸上一热,不知道对方怎么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重点。 他好像忽然隐约的抓住了大司祭话中的另一层意思,那足以解释大司祭的所有反常行为。但他比不得自家姐妹,脑子并没有那么适合思考复杂的内容。 就这么一愣神,大司祭已经走远了。 兰德利连忙拔腿就跑:“大人,您等等我呀。” ****** 阿洛菲在床上又翻了个身。 失眠这个词以前和她从来扯不上关系,但今晚她已经躺在床上好久了,虽然身体疲惫,她还是睁着眼睛没有困意。 她摸向庇斯特晚上送的新项链,这是条做工精美的项链,玫瑰的纹路清晰,小蝴蝶也跟真的似。 那股偷偷入侵的黑暗力量一定很大很麻烦,大到让庇斯特要用“棘手”来形容,之后他应该是没功夫管她了,不然怎么会送出一条这么具有深意的护具?王城里的守卫并不稀缺呀。 阿洛菲突然又觉得庆幸,她看见庇斯特时,本来想把赫墨尼身上的异样说出来,还好没有告诉他,不然又给他平添多一件烦心事。 黑暗力量入侵还没调查清楚原因,光明神的神力又出了问题,虽然和千年前的神明陨落无法相比,但一旦消息传出,也够王城人心动荡了。 阿洛菲忽然心里一动,这股黑暗力量,会不会和赫墨尼神力异样有联系? 按照庇斯特透露出来的信息,黑暗力量的入侵悄无声息,并不是第一时间被发现的,到底来了多久,无法确定,会不会就是它的来临,让赫墨尼一直发疼。 阿洛菲深深吸了口气,如果是这样,那这伤痕很可能不是无法根治,而是黑暗力量一直在反复侵蚀他。 赫墨尼对黑暗之主的特殊态度,让她觉得一定是有什么特殊深意,光明神是千年之前唯一击落黑暗之主的存在,他最清楚那家伙的实力。 如果不是极其强大难缠,怎么可能把神明逼到牺牲自己的地步,阿洛菲觉得当初颁布不记录黑暗之主任何内容的人,实在愚蠢。 他们不了解敌人,在危险来临时,怎么去应对? 一边想一边烦恼,阿洛菲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见庇斯特远远的站在光中,用她从来没见过的哀伤眼神看着她。 她不解又着急,想跑到对方身边,但不管她跑多快,都还是和庇斯特保持一定距离。 “到底怎么了?”她不堪其重,停下来问。 这时候她看清楚了,庇斯特被沉重的铁链捆在巨石上,动弹不得。 不等对方说话,眼前起了雾,茫茫白雾很快掩去了庇斯特的身影。 她连忙再往前跑,不知道过了多久,前面终于出现了个背影,但那不是庇斯特。 高大身影周围弥漫着黑色的雾,散发出让人生畏的气息。 “赫墨尼,光明神冕下,”她顾不得思考许多,边往前走,边对着那个黑发黑袍的身影喊道,“你看见庇斯特了吗?我找不到他了,能帮我找找吗?” 那个身影回过头,让她在看清楚容貌后,如坠冰窟。 绯色的红瞳如血刺眼,细长的竖瞳充斥着暴戾与可怖。 哪里有光明神的样子?这分明就是黑暗神啊! 她尖叫一声,转身往后逃,却被对方攥住了手腕,扯进怀里。 黑发神明勾起笑容,狂妄的大笑起来:“你说,我是谁?” 等不及她挣扎,对方已经张开嘴,往她的喉颈咬下—— 阿洛菲猛然从床上坐起。 心脏在胸腔里激烈的跳动着,连耳膜都好像随之鼓动,她惊恐的四下张望,感应到她的动作,房间里的光慢慢亮起,柔和的黄光照得每个地方都亮堂堂的。 在确认自己没有任何危险时,阿洛菲重重松了口气,一手按上额头,那里已经密密渗出了汗。 这都是什么离奇的梦,庇斯特被大铁链锁着失踪了,光明神成了黑暗神,还把她一口吞了。 疯了吧? 她回想起赫墨尼在梦中猩红的双眼,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那种狠戾嗜血的神情,还有吓人的竖瞳,只看一眼,就没办法忘记了,比她看过的所有恐怖小说的情节都要恐怖百倍千倍,他甚至还笑着呢! 不,应该说,他笑起来就更显得可怕了。 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神明从光明坠入黑暗? 是光明神后背伤痕中的黑暗力量把他完全腐蚀,还是黑暗神也复活了,偷偷钻进光明神身体里,把他啃食殆尽,然后占据了他的神躯。 可光明神又不是冬眠的动物,真出现这种情况,在这过程中,他怎么可能没有任何表示? 阿洛菲敲了敲脑门,虽然想象得相当离奇,不过总算让自己冷静了一点点。 她估计,应该是赫墨尼神力出现问题这件事,让她脑子发懵,才会梦见这么离谱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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