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事——”阿洛菲抬头看了一眼神殿,像是忽然反应过来,“先不聊了,晚了大司祭又该说我不守时。” 西里斯回头愣愣看那抹纯粹的金色跑进神殿,对兰德利调侃小兵“心机”的话充耳不闻。 太阳又离开了他,真奇怪,好像也带走了一抹热。 “什么人给她穿得这么妖艳的?”一个声音气急败坏响起,“谁给她这样的衣服?这样穿哪里有半分圣女的模样!” 西里斯皱起眉,转身望向一身白金的黑土城主教,不管什么时候看见曼乌布里尔,都会觉得他比前一次见到时要更讨厌。 他穿的是符合规格的主教袍,但刻意的把衣袍做成和大司祭相似的式样,即使想说他逾矩,也没什么办法,而在未见过大司祭的坠月城士兵眼里,大概并不能马上分辨出谁才是真正的大司祭了。 “刚才你们不拦着圣女,竟然就这样放任她进入光明神殿!这是大不敬,是玷污!”黑土城主教继续怒斥二人,“布兰登已然堕落至此?从教会上层到下层的守卫,居然没有一个觉得她穿成这样不妥!” 像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怒火,他顿了一下,狠狠甩了下衣袖:“只有信奉邪神才会做出这种事,像这样的异端分子应该押到最高审判庭接受裁决,身为圣女却不知廉耻,应当处以火刑,经受过光明圣火,才能洗涤尽罪恶——”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惨叫一声,捂着嘴弯下了腰。 手上握紧剑柄的西里斯和同样诧异的兰德利面面相觑,实在弄不懂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怎么回事。 血从黑土城主教捂着嘴的指缝中渗出,一滴滴落在地上,男人吚吚呜呜,发出痛苦的呻、吟,声音听起来浑浊含糊。 西里斯心里一惊,这分明是说话的器官出了问题,可刚刚电光火石之间,又有谁...... “是我给的,有什么问题?”漫不经心的话语从众人身后传出,低沉的嗓音似乎还带了几分笑意,“邪神是谁?不知廉耻的是谁?圣女是什么样子的是你来决定吗,黑,土,城,的,主——教?” 所有人吓得纷纷转身跪下,连受了伤的曼乌布里尔也颤颤巍巍的跪倒,额头贴着地,浑身战栗。 没人知道神是什么时候来到大家身边的,也没人知道他听见了多少他无声无息,不言不语,如空气般让人无法提前感知。 神明懒洋洋的踱到众人跟前,停下。 他的脸上分明挂着笑容,但落在大家眼中,心里的恐惧却有增无减。 “她穿成什么样子出现在你们面前,就是你们的圣女该有的样子,你刚才说的话我不爱听,不过看在阿肯斯泰达庆典的份上,我只把你的舌头割了一半。” 曼乌布里尔抬起头,又惊又俱的疯狂以手势表示自己的感激与忏悔,就好像在下一秒,神让他亲手把剩下半截舌头扯下来也是天大的恩赐。 “滚远点,今天别让我再看见你。” 鲜血染红了黑土城主教的衣袍,他却不敢多作停留,连滚带爬的面朝神明往后退,撞撞跌跌的还碰着路边的好几个士兵。 地上留下好大一滩深红色血液。 西里斯心底升起一丝隐秘的爽快,怀着对神明的感激,他的目光从那滩液体上移开,却在腥味中嗅到了一丝清甜。 新鲜果子的味道。 穿了一身黑的长发神明,在众人面前,正毫无顾忌的咬着个什么东西,圆圆的,香香的,色泽艳丽。 那是,一颗海棠果。
第41章 坠月人推崇实力至上,比起天花乱坠的奇闻轶事,他们更愿意相信亲眼所见,亲身所感的事物。 走进气势恢宏的光明神殿,坠月人首先见到他们力量与勇气的来源,心目中永恒不落的至高。 黑长发,绣着神秘金色图腾的黑色长袍,衣袍下露出偏深的肤色,身材高大的神明慵懒靠坐在神座上,黑瞳冷冷的看向信徒们。 南大陆人从小读过无数次的神史里记载,他们的神明圣洁、温和,总是露出仁慈神色的双眸,和盛夏的古老丛林一样深邃沉静。 尽管神座上这位和神史书上描绘的光明神形象差距极大,但散发出来的威慑力与力量感一下子勾住坠月人的神经。 坠月人的虔诚与他们的骁勇齐名,他们在城里为光明神筑起规模能与王城内相媲美的神像。 但不管是何等巧匠制出神态栩栩如生的神像,都不如眼前只看上一眼的真神。 原来神明并非一具冰冷的白石雕像,眼前的神明,更像是蛰伏小憩的猛兽。 把神比作野兽并不是信徒从小接受的教育应有的结果,可他们下意识都这样想了。 端坐高台的温柔神明很好,但站在万军之前,一马当先带领他们冲锋陷阵的杀戮之神也让他们心之向往。 在台阶下,是坠月人熟悉的王城大司祭,他穿着白底金纹的神袍,为了表达对坠月人的重视,在大司祭的身上,绘着光明图腾的暗红锻面肩饰静静垂下,显得格外显眼。 在教会中处理公文时清冷的大司祭,在战场上有着杀伐果断的另一面,坠月人对他敬佩而信服。 而在大司祭身侧,是他们素未谋面的光明圣女,阿洛菲。 坠月城士兵虽然在南大陆征战四方多年未入王都,但也并非闭耳塞听之徒,传闻中南大陆数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圣女,大大小小的所有事迹都经过了他们的耳中。 光明圣女长了张让人过目难忘的漂亮容颜,虽然她看起来很年轻,在这样盛大的场合却丝毫不露怯容。 数百年来,画册里的圣女形象总是身穿素雅的单薄白裙的少女,柔弱的跪坐在在神像边日夜祈祷。 眼前少女身着暗红天鹅绒长裙,裙上精巧地绣着银色的星月纹,随着她的行走,柔和的散发不一样的幽光,仿佛随风而摆的单瓣花。 在裙子外面是件厚重披风,白色短绒细细包裹沿边,看起来相当暖和,翠绿的披风上同样绘着神秘的银色纹路,像露水在宽阔的花叶上滚落。 坠月人看见她的第一眼,脑子里都会浮现出独属于坠月城的斯堪底纳花,也就是他们旗帜上的图案原型。 一头金发的圣女长裙下摆蓬松,如同粲然绽放的斯堪底纳,做工精致的翠色披风就像是花底下的宽边花叶覆在她肩上。 然而这样浓重的色彩,却没把她压垮,反而让她的五官更加生动迷人。 不是喃喃低声跪在神像脚边哀求的弱女子,看起来确实符合传闻,深得神眷,年纪小小就会施展法术,驱赶数十只入侵村子的魔物。 她多像被称为达伊美人的斯堪底纳! 每个坠月人,包括阿肯斯泰达双子,都禁不住在心底里感叹。 白银骑士望过去,她捧着得到过神明祝福的花冠走到自己面前,于是他半跪在她面前,弯下向来习惯高昂的头。 圣树枝叶编造成的花冠戴在阿肯斯泰达双子的头上,圣女轻声微笑说:“愿圣光永远落在你身上。” 黑暗神微微侧头,目光一瞬不眨投在她身上。 即使再拒绝,那条星与月串成的短项链终究还是被戴在她身上。 拒绝神的赐予,总该受些惩罚的。 项链比之前短了些,随着她的每次吞咽与说话起伏,这大概不会非常舒服,紧贴纤细喉管的银白短项链,像禁制圈,又像一只手钳制着她,掌管她的一呼一吸。 他极为满意的凝视着她的后颈,滚烫的兴奋与满意从心脏向四肢蔓延。 他是神,他想要如何,就会如何。 接下来,是信徒把圣女的双手捧起,贴在自己的额上,低声唱诵对主神的赞美。 “阿洛菲。”他开口打断了这个动作。 阿洛菲愣了片刻才回过头,脸上露出明显困惑神色。 这不是教会准备好的流程,教会从来不会出现状况外的时候。 在她转过身时,黑暗神才勾起的极微笑意凝在唇边。 她的手触碰到白银骑士的脸,竟还有些不知所措的停顿了两秒两秒。 而在她的颈上,在星与月之间,居然还有条细细的链子,剔透的白玫瑰下,还悬着一枚更小一些的银色玫瑰,上面还伏着金色小蝴蝶。 她竟然在戴上了新项链之后,还费尽心思的把自己原来的那条链子缠在上面,甚至还要让吊坠上的花与蝶露出全貌,就好像和星月项链是一体的。 果然,她也许不会直接违抗神的旨意,可她会狡猾地满足自己的需求。 黑暗神冷冷地看着阿洛菲,开口:“过来。” 神拒绝了信徒对自己的赞歌,这闻所未闻的一幕引起了神殿内一片哗然,却又在极短时间内掐断了声音。 无人敢揣测神明的心意。 阿洛菲先是下意识看向眼台阶旁的庇斯特,她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完全和章程不一样的情况。 教会不可能提前设置她不知道的环节。 除非是神的心血来潮。 毕竟自从赫墨尼出现后,已经发生了太多她意料以外的事。 庇斯特面色沉静如水,唯独以目光非常不明显的示意她依言向前,更是验证了她的猜想。 那么,赫墨尼想干什么? 阿洛菲脑子里不停地转动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最后走到距离神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了。 虽然庇斯特跟她说,圣女是离光明神最近的人,但教会的那些高层并不会这么想。 圣女本不被允许踏上神殿高处的台阶,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站在比所有神官都要高的地方。 其实她也不是害怕被那些高层责罚,只是总觉得赫墨尼在琢磨什么奇怪的事。 和神官的苛责比,喜怒不定的神明才更难让人招架。 阿洛菲忽略掉某些神官不悦的眼神,看向赫墨尼。 对方也正盯着她。 “再靠近点。”黑发神明一手抵着腮,低沉的嗓音听不出情绪。 阿洛菲迟疑片刻,还是走到他的神座旁,但心里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警惕。 “把手伸出来。” 当一个黑得泛银的火焰纹的细颈壶出现在阿洛菲手里时,她陷入了一种更深的迷茫中。 理智告诉她,这造型美得有些诡异的应该是个酒壶,可是以往的认知让她产生了怀疑。 满打满算只有一只手掌高的酒壶,再加上估量着这个重量,要是把酒倒出来,估计还不够一杯。 与其说是分给阿肯斯泰达的酒,还不如看成是剧毒的药更恰当咧,喝上一口就能气绝那种。 联想到赫墨尼之前不愿意出席典礼,然后忽然的转变了心意,阿洛菲突然冒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她在赫墨尼面前夸赞阿肯斯泰达双子聪明而善战,也强调他们的信仰坚定。 众所周知,身经百战的光明信徒对于黑暗力量的一般毒素总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与应对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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