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的手得不到回应,可还傻傻悬在半空,没有收回的意思。 “你忘了我才用剑威胁过你吗?”他用另一只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怎么能这么随意就说出什么和好之类的话?” “可是你刚刚也救了我呀,何况你从头到尾也没有想伤害我的念头。” 她语气无辜得极为自然,眼神澄澈得如同初生的羔羊,丝毫没觉得自己面临过什么危险,好像也不在意他的态度恶劣。 这让他更觉得心中郁闷,自己做的事情件件都和骑士精神相违背,她的无辜神情,显得他更加咄咄逼人,就好像单方面在欺负她。 “圣女看来一点没把我刚才的话听进去,我——” 话没说完,他没有握剑的手一下子被拉住了。 他震惊的看向二人相握的双手。 白银骑士不在教会中担任要职,对那些规训向来懒得多给眼神,他是战士,那些条条框框并不能让他面对凶狠的敌人时,增加半分胜数,他靠的一直是手中的长剑,带领他的城民,消灭魔物,为信仰的神明一次次赢下荣誉。 可他清楚教会中的所有繁杂教规。 身为光明圣女,为了保持自身的纯洁性,应当和所有人保持一定距离,尽可能减少交流。如果可以,她最好永远被放在高高的塔楼上,一辈子不外出。 可眼前的少女不仅与人交谈时落落大方,还热衷于探索王城以外的领域,她甚至不避忌与男人接触。 到底是大司祭把她宠得无法无天,还是她本性难驯,再多的教规也无法把她束缚住? 他的第一反应是立马收手,对方却反应极快的攥住,甚至还不讲究什么力度的上下晃了好几下。 “好了好了,这有什么可纠结呢,我听进去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下次你再威胁我,我就会狠狠把你教训一顿,把你揍个鼻青脸肿,这样你满意了吗,白银骑士大人?” 即使他的态度粗暴,少女依然笑眯眯的,毫无愠色,这让他感觉到一种拳头狠狠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看似强势,但在她面前,却好像一直被牵着鼻子走。 少女轻快的松开了他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我们快点去找冕下吧!” ****** 落日庭院到底有多大,没有一个布兰登人能给出准确的数据,虽然许多工匠参与了修建,但在完成任务离开后,他们对这一段时间的记忆就如同蒙上了一层黑雾,模糊不清。 因此关于落日庭院传出的只字片言,也就愈发的神秘奇特。 有毒的花,吃人的树,还有....... 灌木构造而成的迷宫? 二人站在刻意编织成拱门模样的口子前,面面相觑。 不知道眼前的是哪个种类的灌木,长得很高,即使是白银骑士走进去,也会被挡过脑袋,根本没办法看清整座迷宫的全貌。 拱门往里是一段不长的小路,地上的草修建得整齐,有鸟鸣啾啾,在阳光照射下,看起来平和得还有点儿温馨。 阿洛菲盯着拱门看了一会,走过去的时候被他一下子拦住:“别看这里面好像很平静,主神的布置从来不简单。” 他停顿了一下:“我们是要找到主神,你把我带来这里做什么?”白银骑士问。 阿洛菲绕开他的手,指着拱门稍低的地方:“刚才一路都是这个标记,直到这里,冕下希望我们进去,这个迷宫应该就是真正的考验了吧?” 一团不起眼的黑焰无声跳动着,凝成星的图案。 她不知道赫墨尼是太无聊了想找点乐子,还是单纯想先测试一下白银骑士是不是被她吹得那么天花乱坠的样子,反正她从刚才就发现了对方的黑焰,顺着往前走,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现在要明确一下,你说的是'我'还是'我们',”白银骑士双手交叠在胸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主神说的是让我留下来检阅我的能力,你没必要一起。” “不对,冕下是让我带你到他面前,现在连他的影子都没见到呢,怎么能把我赶走,”阿洛菲双手把高大的男人用力挤开,“我也是带着任务来的。” 她不由分说就往迷宫里闯,白银骑士捂了一下头,最后认命似的跟了上去:“请你走在我身后,不要乱跑,这里面一定有陷阱。” 白银骑士的担心似乎有点太过头了,一路上风平浪静,甚至连岔路都没两条,更别说什么有毒的花,吓人的动物。 阿洛菲盯着男人宽得并不夸张的后背,开始研究他身上的衣服。 和坎诺斯那时见到的一样,白银骑士身着最传统的骑士装,只是少了那件长白毛领的滚金边斗篷。 她摸了摸自己身上厚重的披风,还有天鹅绒长裙,对比起来,对方在这种季节还穿着这么单薄的衣服,好像有点不合时宜。 “你冷不冷?”阿洛菲忍不住问。 教会的典礼要求所有人穿指定的衣服,却总是不考虑天气的变化,在神殿里时,她注意到白金法师穿的也只有法袍。 刚刚走在路上被阳光晒着还感觉暖洋洋的,进了灌木迷宫后,好像有云挡住了太阳,天上变得有点阴沉,刮来的风似乎也冷了许多。 阿洛菲觉得他应该在离开神殿后披回那件斗篷的,看起来漂亮又保暖。 “无须担心,我的衣服只是看起来薄,”白银骑士微微侧过头,“作为一个需要近身作战的战士,四肢因为寒冷变得僵硬是大忌,那很可能会让自己的性命落入敌人手上。” 阿洛菲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连连点头表示认同:“要是教会那些人也懂这个道理就好了,不过我觉得法师也是这样,冻得都发抖了,念咒语也不利索嘛。 “凡是要战斗的人,都应该穿得暖暖的才对。” 说话间,他们在一堵灌木墙前停了下来。 “怎么了?这里有什么问题吗?”阿洛菲看他伸出手,在那片墙上摸来摸去。 “我们起码在这片地方重复走了两遍。”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阿洛菲惊讶,她刚刚已经很仔细的记下每条路不同的特征,可是完全没感觉到自己走了重复的路。 “如果我说靠感觉判断出在绕圈,你信吗?”白银骑士的手停了下来,贴在左上方的一个位置。 “那太厉害了吧!你能不能教教我,要怎么样才能提升认路的能力?” 作为一个方向感不怎么好的人,阿洛菲天然对那种很会认路的人充满佩服,那些人的感官似乎对东南西北有种特殊的分辩能力,就好像转向不同的方向,身体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背对着她的白银骑士似乎很轻的叹了口气。 “你应该多到王城以外的地方走走,见识一下南大陆上那些伪装得很好的陷阱。” 说话间,金色的光从他的掌下溢出,生长得异常浓密的灌木墙像是有了意识,簌簌的抖了几下后,如潮水般飞快的向两边退开,最后露出了一条新的路。 阿洛菲睁大了双眼:“居然有一条路藏在墙后。” 白银骑士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并不是路藏在墙后,是这些植物在我们要经过的时候,聚在一起变成一堵墙,挡住了路。” 阿洛菲只在小说里见识过这种植物,传说在遥远的古老森林中,生长着某种能自己移动的植物,它们外表普通,可是会在路人经过的时候悄悄改变前路的样子,让人偏离正确的路,越走越远,最后彻底迷失在未知的密林地带。 那本小说还是她在比较小的时候看的,作者的文笔很好,把环境渲染得极为绝望又诡异,对植物活灵活现的描绘把她吓得好几晚都不准庇斯特熄灭她床头的灯。 久远的记忆被唤醒,阿洛菲的童年阴影回来了,她偷偷的挪近了白银骑士,又不放心的往后看了一眼:“那就是我们刚刚在走的时候,它们一直看着我们?” “这种文学性的描述应该留在书上,”白银骑士瞟了她一眼,然后看向前面的路,“一般来说,这样子的只是低等植物,它们只能做到'感知'异物,与其说是它们拦路,不如大胆猜测,或许是主神在操控它们。” 玩得真高兴啊,赫墨尼! 阿洛菲在心里呐喊,看他们两个人在灌木丛里走,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 她忽然想起伊莎贝拉很久之前养过几只小仓鼠,有些时候,公主会把一只仓鼠放进木头做的迷宫屋里,看它在里面钻来钻去,一下午的时间就打发掉了。 她不知道他俩现在是不是就跟那只仓鼠一样用途。 她也学着白银骑士的样子,伸手摸向一旁的灌木:“那他就有点太过分了。” 白银骑士不置可否:“走吧,跟紧我,前面大概不会像刚才那么好走了。” 漂浮在半空的烟镜里,高大的灌木丛无声的在二人身后重新靠在一起,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出那个地方曾经是一条路。 黑发神明坐在神座上,一手抵在腮下,另一只手把玩着一枚红色的玫瑰。 以神力凝成的红玫瑰开得极为灿烂,每一片花瓣的边缘都流转着浅浅的银光。 只是有一层黑雾始终环绕在玫瑰四周,偶尔把它包裹起来,过了一会又放开,就像是张嘴不断吞吐着这朵鲜艳欲滴的花,贪婪的一遍遍舔舐片片花瓣。 黑暗神望着烟镜中翠绿的身影,嘴角弯起,双瞳因为兴奋变成绯色。 “过分吗?等着,还有更过分的。” ****** 假如神明的行为也能被评分,那赫墨尼的“不务正业”应该能打满分。 不过是一墙之隔,虽然刚才那一头天色有点阴沉,风有点儿冷,但好歹还属于正常的范围。 阿洛菲抬头看,往左右看,全是浓得扯不开的黑雾,愈往前愈黑,几步之外的地方都看不清了。 她不死心,再往身后看,虽然走了没多远,但后面也是一片漆黑,浓雾笼罩着他们,根本找不到刚刚来时的路。 刚刚植物变成墙挡着路就够离谱了,现在直接把白天变成晚上,简直是不可理喻。 赫墨尼到底想做什么?之前明明说要看白银骑士使用武器的能力,现在看起来,更像是看看这个人的脑子聪不聪明。 眼前忽然出现小小的亮光。 一只小兔子造型的光球出现在阿洛菲面前,长长的耳朵竖起,在半空中蹦跳了几下后,跑到了阿洛菲身边,用脑袋亲昵的蹭着她的脸。 “好可爱!” 阿洛菲被憨态可掬的它逗笑了,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触手竟然能是如同真兔子一样的毛绒感。 “这也太神奇了,”她惊讶的看向白银骑士,后者已经转过身,也正望着她,“为什么照明术能凝成实体?” “改良过,融合了别的法术。” 白银骑士伸手随意揉了揉兔子的脑袋,不算温柔的动作把小家伙的耳朵按扁了,在他松开手后,长耳朵又弹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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