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在她晕过去之后,她身边的侍女告知自己,庇斯特还不知道这件事。 在坎诺斯保卫战里超负荷使用神术,又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还缺乏休息,就算是再强壮的人也吃不消。 庇斯特的目光落在庭院中,前段时间他养的一盆花昨晚开了,正好带去给阿洛菲看看。 她喜欢开得很灿烂的花,这盆花说不定能让她的病好得更快。 想到这里,白袍的大司祭脸上浮现了一些笑意,把刚才因为烦心教会事务的不快抛到脑后。 如果此时有熟识大司祭的神官在场,一定惊讶于他比平时要明显轻快的脚步。 ****** 旎拉用干净的热毛巾为阿洛菲擦了手后,动作很轻的把她的胳膊放回被子里。 她为床头的鲜花换了水,转头把窗帘拉起固定好。 天边还有些许夕阳的余晖,夜幕即将降临。 离开之前,旎拉想了想,又折回床边,施展法术让玻璃瓶中的一小抔水化为水珠,再让它们轻盈的落在花瓣上,带着露珠的绯色花瓣,看起来娇嫩又生机勃勃。 希望圣女大人睁开眼看见了,能有好心情。 旎拉悄悄叹了口气,看向仍然在沉睡的阿洛菲,年轻的脸庞苍白又脆弱,嘴唇失了血色,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她在心里把黑暗之主用能想到的脏话骂了一遍。 要不是他的眷属作乱,爱笑爱玩的圣女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昏昏沉沉的醒不来呢? “呸,天杀的黑暗之主,光明神在上,希望圣女大人这辈子能离黑暗力量远远的。”旎拉想到气愤之时,没忍住小小的骂出声。 “旎——拉——” 窗外有人用气音喊话,旎拉扭过头,瞥见打扫完院子的好友挥着手里的神典朝自己催促。 “快点儿,再磨蹭,晚祷要赶不上了。” 信仰光明神的信徒们从前习惯在清晨时分做祷告,因为他们相信那时候的自己是一天中纯净的,可以离光明神更近,愿望可以更容易被神明听见。 但当神明重临南大陆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夜幕来临后,也有信徒跪在神像前,虔诚的祈祷。 时间长了,就形成了晚祷。 旎拉为阿洛菲掖了掖被子,急匆匆出门了。 “你怎么这么慢。” 才走出院子,好友抱怨着挎上她的手臂,又炫耀似的晃了晃手里的神典,鎏金的封皮在光线下展现出生动的花纹。 “看我借到什么好东西,这个版本在南大陆上数量很有限,光明神保佑,咱们这么虔诚,圣女大人一定很快能醒的。” 二人心情大振,笑着往广场赶去。 窗帘被微风卷起又落下,圣女寝宫静悄悄的。 一个身影自昏暗中出现,最后在床前停下。 阿洛菲的脸有一半埋在被窝里,但似乎是受梦魇困扰,表情不如刚才平静,她微皱着眉,轻轻呢喃着什么。 赫墨尼的目光扫过玻璃瓶中的花,然后歪过头打量她,嗤笑道:“真可怜,光明神那家伙,连帮你驱散噩梦的能力都没有吗?” 他伸出一只手,落在阿洛菲额上,只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她停止了梦中的挣扎,陷入更深的无梦之眠。 但赫墨尼没有收回手。 他垂着眼眸凝视床上的人。 指尖下的肌肤触感细腻,赫墨尼的手指慢慢抚过她的脸颊,下巴,嘴唇—— 本就白皙的皮肤和嘴唇因为生病,倒是有些苍白过头了。 “神力的互斥,会让你的身体这么难受吗?”赫墨尼若有所思的俯下身,凝视着她。 他靠得很近,沉睡中的少女呼吸平缓而轻柔,气息落在他的脸上痒痒的,她身上有股似有若无的甜香,似乎无声的呼唤着谁去亲近她。 她的体温对于赫墨尼来说很舒适,他像得了趣味那样,指腹来回摩挲着少女的脸侧,软软的。 不知是无意识还是有所感,阿洛菲动了一下,她没有睁眼,出于本能反应,乖巧的蹭了蹭那只手,嘴唇不经意碰到指关节。 黑发神明动作一顿。 这可不像光明神的虔诚信徒该有的样子,应该说是黑暗神的追随者才对。 神明当然会乐意满足信仰者的愿望。 “是吗,既然你都请求了,那我来帮帮你吧。” 他勾起少女的下巴,低下头,吻了下去。 ****** 庇斯特来到圣女寝宫时,看见了走在长廊中的赫墨尼。 “夜安,冕下。” 庇斯特微低下头,立在路的一侧向他行礼。 这位神明平时对他总有种莫名的不喜,庇斯特以为对方会和往日一样视自己为空气,没想到他居然停在了他面前。 “在大司祭精心教养下,玫瑰长势真好。” 庇斯特瞥了一眼自己怀里的盆栽,这植物分明跟玫瑰扯不上半分关系,但他并没有要发问的意思。 赫墨尼跟他保持着一定距离,但身上散发的神明气息让他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庇斯特自认一直以来,自己都是个不折不扣的虔诚光明信徒,但当神明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心里并没有想象中高兴。 “我听说,圣女是公平正直,从不屑玩弄手段的大司祭养大的,大司祭又是最虔诚的信徒。” 这是一句陈述句,并没有打算问他的看法。 “可是我觉得,圣女并没有那么在乎真实的神明,人类。” 高高在上的语气,故意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并没有让庇斯特心情掀起波澜,他不卑不亢的开口:“是我的失职,缺失了对她的教导。” “哈,你还真是一直都这么虚伪。”赫墨尼冷笑了两声。 庇斯特嚯然抬起眼。 【未得允许,不得直视神明。】 顶着难以忍受的神明威压,他沉着嗓子说:“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喔,真稀奇,这么容易生气了?”赫墨尼歪了歪头,“我还以为你把情绪都提取掉了。” 赫墨尼的眼角尽是讥诮。 ****** 随着一个人的走入,房间内无声的亮起灯。 庇斯特冷着脸走到床边,微微合了合眼,最后还是勉强让自己的表情不要太僵硬,尽管躺在床上的人还没苏醒。 他轻轻把盆栽放下,视线落在摆放着的玻璃瓶上,是盛开得颇为热闹的玫瑰。 红色的花瓣上滚着细碎的水珠,更是显得鲜嫩欲滴。 【在大司祭精心教养下,玫瑰长势真好。】 庇斯特脑海里出现刚刚赫墨尼说过的话,愣了一下,下意识侧过头看床上的阿洛菲。 少女还在安静睡着,头发被压在脑后。 比起昨天,她的气色好多了。 年轻的圣女神色天真懵懂,毫不设防,脸颊白里透粉,嘴唇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在梦里咬过,也是红红的,泛着光泽。
第9章 阿洛菲醒了。 自从在庇斯特房间晕倒后,她一直处在不太清醒的状态中,身体时烫时冷,虽然耳边时不时能听见熟悉的声音,眼皮却沉得抬不起来。 鼻间浮动着一股奇妙的香气,放松时萦绕在身边,然而仔细辨别时,又似乎难以捕捉到。 阿洛菲几次深呼吸后不得要领,不太情愿的睁开眼睛,一眼先见床头柜上玻璃瓶养着的玫瑰,红色的花瓣上挂着欲滴未坠的水珠,生机勃勃的样子看得人满心欢喜。 玫瑰的旁边,还有一小盆植物,绿色的叶子上,停留着一片金雾。 她定睛一看,那其实是簇开了小半的花,花虽小,展开时却是层层叠叠的,一眼看不到芯。 “这是埃尔多拉花。” 清冷的声音传来,阿洛菲转过头,庇斯特身着白色圣袍,应该是刚和神官们讨论完事务,还没来得及更衣就匆匆过来了。 阿洛菲高兴的叫了他一声:“花终于开啦。” 埃尔多拉花和之前庇斯特送她的晶石手链来自同一个地方,光明信徒视为圣山的喀瑞佛拉。 据记载,生在喀瑞佛拉山脉的埃尔多拉花受光明神偏爱,得以沐浴圣山每日的第一缕晨光。 “我看书里说,大部分离开了圣山的埃尔多拉都会枯萎,精心照顾也只能维持活着,做不到让它开花。” 阿洛菲又扭头看了一眼盆栽,啧啧称奇。 “庇斯特太厉害啦,王城里最有经验的花匠都比不过你。” 白袍大司祭嘴角不明显的翘起:“送你了,好好照顾它。” “哎?真的吗?”阿洛菲吃了一惊。 埃尔多拉花虽然漂亮,可是娇气而难养,当初神官从圣山回来,给庇斯特带回来的那批里面,只有这一盆存活下来了。 虽然之前一直没开花,但阿洛菲在庇斯特寝宫里见过他精心照顾花的样子,猜想对方未来会把花送给某个身份尊贵的来客。 “真的可以送给我吗?”她又扭头看花。 奶黄色的花瓣从里而外渐淡,花茎很纤细,微风一吹,就像清晨的曦光,飘飘忽忽,似散犹在。 她伸手想摸摸薄雾般的花,在快要碰到时又收回了手。 “你会养好它的。”庇斯特平淡的回答,但给人一种笃定的信心。 庇斯特说的话,总是对的。 得到肯定,阿洛菲高高兴兴道谢着收下。 “那我们现在来说点别的事,”庇斯特从旁边拿起个物件,“这是什么?” 糟糕。 阿洛菲的笑一下子僵住了。 庇斯特手上是本暗橙色的硬皮书,封皮上面绘着一片形状古怪的密林,丛林之中,隐约有些动物的身影。 那是前段时间,她让旎拉在黑市里淘回来的读物。 王庭不允许存在和讨论和黑暗之主有关的内容,但民间并不能彻底封禁。 这种被教会视作禁书的存在,阿洛菲让侍女买回来后,总是很小心的藏起来。 她假装无意的晃着身体,借机偷偷把手伸到枕头下摸索。 “不用找了,你还没醒的时候,我从床上拿的,就在枕头旁,”庇斯特把书放在腿上,“说吧,哪里来的?” 这一本是阿洛菲最近在看的,她每次看完,都有好好的收在枕头底下。 明明自己睡觉的时候也不会动来动去,书怎么会跑到枕头旁? “啊?”她故作吃惊,凑近了仔细看,“日落森林.....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书?” 庇斯特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垂眸掀了两页:“这书不是你的?” “不是呀,”阿洛菲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也许是她们来照顾我时落下的吧,回头我问过后还给她们。” “既是禁书,就要销毁。”说着话,庇斯特作势就要念火咒。 “哎别别别,”阿洛菲扑过去按住他的胳膊,干笑着说,“书是别人的,直接处理不好,你把书给我,回头我肯定狠狠责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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