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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门感觉到一股寒意摄住了自己。无论何时回忆起当时发生的事情，她都依旧会被那种无声无息的惧意压迫到无法呼吸，无法安宁。 她害怕的从不是死亡本身。 而是在彻底迎来死亡之前，惊觉自己的灵魂竟然没有先一步死去。 “我竟然妄想着想要活下去。这太不可思议了。我应该坦然地迈向死亡才对。不然我究竟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死亡呢？希望只会让我感受到无穷无尽的痛苦。所以我没有反驳乔尔叔叔的任何话。也许他说的都是对的。因为信任他就可以感受不到痛苦的死去。但是信任我自己的内心的话，我只会在无尽的折磨和痛苦里走向灭亡。” “我不能让我自己的心开始跳动。心先一步死去，我才能毫无痛苦的坠入地狱。然后在死去的世界里面好好向土神大人道谢。” “但是那个时候我发现自己动不了。我站在原地失去了离开的勇气和力量。乔尔叔叔其实和我一样，没有立马相信祭祀大人回来这种太过不现实的事情，所以他选择在大家陷入内斗之前先一步把我带走。他以为是和兽族同谋的那一部分蛇族发现了我的存在，想要把我骗走。可是我走不动。” “明明清楚跟着乔尔叔叔就能坦然走向死亡，但是我果然还是没有勇气做出这样的选择。我的心脏跳动的声音震耳欲聋让我感到无尽的恐慌，根本没有力气对外界的事物做出反抗。 ” “然后就是你们出现了。杜德尔同学说了乔尔叔叔最讨厌的爬行动物之类的话，你和丹尼斯把我挡在了身后。” 卡门望着桃乐丝的眼睛：“我其实很高兴。因为终于有人想要我活下去了。” 我站在原地痛苦和纠结，想要找到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勇气、选择……哪怕是一个借口都好，我只想要那么一个借口，能让我面对自己想要活下去这个事实。 让我在所有人都认定我会死在仪式上的这个黯淡无光的现实世界里，找到一个愿意给我活下去的理由的同伴。 哪怕是一句话都好。 “艾拉你在说什么毫无逻辑的话！”桃乐丝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卡门的自白，“难道土源最初救你的时候，不是希望你能活下去吗？” 卡门愣在了原地。桃乐丝说的是事实，她根本找不到语句来反驳。 “连你们的土神大人都希望你能活下去！你们那边的人就不要想着什么忤逆土神大人的决定！难道土神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人就是要让他们再随意践踏生命吗？！”桃乐丝语气坚定地宣布道，“你一定会活下去的！” 卡门僵硬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问道：“真的可以吗” 我真的可以做出这样自私的选择吗？ 桃乐丝激动到直接站起身来：“当然可以！我说可以就是可以！连吞尾蛇都不会违逆土源，他们又算些什么东西！你就放心活着好了！现在吞尾蛇也回来了，我看谁还敢触她霉头让你去弄什么「降临」仪式！ ” 桃乐丝越说越生气：“你放心，艾拉。我认识炎城的羽皇，那边最讨厌和生命相关的仪式。我管不了吞尾蛇还能给别人告状呢！大不了我就和土源「共鸣」，我看谁……” 卡门吓得赶紧拉住了桃乐丝：“不不不不这还是算了，「共鸣」和「降临」听起来都不是能让人活下去的仪式啊！ ” 我惧怕的从不是死亡。 我只是惧怕在迎接死亡的前一刻，发现自己的灵魂还依旧坚强的活着。
第148章 卡门是真的被桃乐丝的发言吓到了。 维奥学院作为以学业成绩且不限制学生出身而闻名大陆的学院，使得学生的个人能力得到了保证的同时，家庭贫富差距比较显着。魔法这条学习道路上需要消耗的资金大多不是下层普通家庭更够负担得起的价格，因此维奥学院里面靠着奖学金支撑自己完成学业的学生也不少。 虽然大家都穿着同样的校服，家室方面分外显眼的人群到底是可以轻易辨别的。比如太女殿下奥尔加，再比如看上去比太女还要高傲的杜德尔，以及能和这两位关系良好的桃乐丝。类比可得桃乐丝的家境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艾夫斯教授和她的父母是朋友，芬恩教授又很推崇桃乐丝的母亲在植物学上做出的贡献。卡门因此对桃乐丝的家境有了大概的猜测。 但是直接和土神大人扯上关系实在是有些超出卡门的认知范围了。 她拉着桃乐丝的衣袖，漆黑的眼底翻腾着焦急：“最近兽族那边的事情越来越疯魔，连妈妈都不想告诉我具体情况了，桃乐丝你可千万不要冒险啊！我的事有了大人已经完全解决了，你完全不需要冒着风险去「共鸣」！ ” 桃乐丝激动了一下很快就冷静下来，看到自己把卡门折腾的这么焦急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己来安慰朋友遇到了这种不愉快的事情，结果反而变成了朋友来担心自己。 她重新在卡门身边坐下来，牵着卡门的手认真说道：“抱歉艾拉，我有点太心急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做出任何危险的事情的。” 她努力保证道：“而且「共鸣」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土源曾经就是因为「共鸣」救过我的性命，祂……” 桃乐丝的话完全起到了反作用。卡门原本焦急的情绪彻底转化为惊恐，与桃乐丝相交握的手瞬间收紧，那张精致的脸庞被严肃的表情衬得锋利起来。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的桃乐丝及时停下话头，用疑惑的表情看了过去：“我有说错什么吗？” 卡门深吸了一口气，尝试冷静地开口。 “桃乐丝，我没有和你开玩笑。「共鸣」是现在非常非常危险的事情。 ”卡门不自觉换上了郑重的语气，她有在尽力想让自己不要那么咄咄逼人，到底摆在了对朋友的担忧上。这甚至是桃乐丝第一次在她虚无的瞳孔里看到如此复杂的情绪。 “我很感谢土神大人，知道祂救了你的性命以后我也更加感谢了。祂确实是一个非常善良的神，但是——”卡门加重了自己的语气，使得她整个人显得格外有攻击性，“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祂清醒，有足够的理智，能够做出理性判断的前提下。如果是祂混沌状态下，「共鸣」只会造成非死即伤的结局。最糟糕的是被反向「污染」。 ” “你并非兽族的一员，所以可能不太清楚土元素这边发生的事情。但是近些年来连继任的熊族祭司都不敢轻易「共鸣」就已经能够说明现在的局势了。杜德尔骂人的时候也还算有道理，桃乐丝，千万千万不要和土元素扯上关系。 ” 卡门紧紧地握住桃乐丝的手。 “算我求你了。祂现在已经快要彻底疯了，没有人能拦得住祂，只要靠近就一定会死亡的。「污染」严重是因为大家可以相互传染，兽族现在连【震岳】都活不下去了，离得越近死得越快。所以我求你不要靠近祂。连大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我们就更不可控制了，不是吗？ ” 有关土元素天赋的问题让桃乐丝不由自主想起了普莱斯被强行剥夺的天赋。狼族普莱斯曾经的天赋是【撼地】，这是普莱斯哥哥亲口告诉她的事实。按照卡门透露出来的秘密，如果普莱斯的天赋没有被剥夺，等待他的只可能是死亡？ 这会是让普莱斯痛苦了许久有关抛弃的真相吗？ 桃乐丝小心翼翼点了点头：“是的。我刚才只是太着急了而已，我不会主动「共鸣」的。 ” 看来她找机会从土源那里得到信息这个计划要泡汤了。确实如同卡门所说，这件事情比她想象的要更加严肃。她不能轻举妄动。 然而卡门比想象之中要更敏锐，立刻察觉到了桃乐丝的言语漏洞。 “主动？”卡门神情一厉，情绪在快要爆发之际反而控制不住扬起了嘴角，似笑非笑的模样很有几分欧米教授的神态，“你不止「共鸣」过一次是吗？而且你有能力主动「共鸣」？ ” 桃乐丝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卡门就接着说了下去。 “不不，这件事情不能让除了我之外和土元素相关的人知道了。连大人都不可以。这件事情必须成为秘密。” 她直视着桃乐丝的眼睛，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谈论自己的话题时，她习惯性为自己披上了柔顺乖巧的伪装，就连性命攸关的问题也是神情模糊而忧伤。可是在触及桃乐丝的事情上，她一改之前的柔弱形象，展露出了作为混血蛇族实际上存在着的獠牙。 “兽族的大部队在进行一些可怕的实验，导致祂最近根本不可能会有清醒的情况了，只会越来越疯。我不知道你之前遇到祂时会是什么场景，但那只是因为你运气好而已。”卡门强势地抓住了桃乐丝的肩膀，“别拿自己的运气和生命去赌好吗？” “好。”桃乐丝清楚这是好意，因此没有拒绝，“我答应你。” 卡门这才稍微安心下来。没有办法透露给桃乐丝的腌臜事情还有很多，以至于卡门甚至有些埋怨把这个孩子养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家长。考虑到吞尾蛇和炎城的合作而桃乐丝认识羽皇，怎么想有关祭祀大人的事情她都应该有所了解才对。家长，等等……家长？ ！ 卡门一下子来了灵感。但以防万一她还是先和桃乐丝确认了一下。 “你和丹尼斯前辈是发小，两家的家长也都相互认识吧？” 桃乐丝有些疑惑这个突然转变的话题，带着疑惑点了点头：“没错，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幸运的家伙。”卡门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很好，就决定是他了。” 她干脆利落地起身走向小溪的另一边，扬声说道：“丹尼斯前辈？我有事情需要和你商量一下。” 一直在不远处守候着桃乐丝的丹尼斯从青云松后面现出身影，有些反应不过来现在的情况：“你们开着隔音结界，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等着桃乐丝等会儿一起去图书馆而已。” 卡门习惯性换上了自己面对他人时候的笑容：“昨天的事情真的谢谢你了，如果前辈有什么需要的地方我一定会随叫随到的。” 丹尼斯用余光观察着桃乐丝的表情，回复卡门道：“身为前辈，保护后辈是应该的。不需要道谢。真要谢还是谢谢桃乐丝吧，是她第一个发现情况不对的。” 卡门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真的吗？”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她专门找丹尼斯的初衷，因此很快恢复了平静：“我有别的事情想要和你商讨一下，有关桃乐丝的。” 丹尼斯原本漫不经心的懒散表情瞬间消失殆尽，主动走近了几步：“你说。” “是这样的……” 后面的话语由于卡门展开了隔音结界，桃乐丝完全听不到了。她的直觉告诉她发生了有些麻烦的事情，因此她紧张地关注着丹尼斯的表情，希望能找到一些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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