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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塔垂下眼眸：“确实非常重要。其实是一些意外发生以后我才注意到这枚尾戒也许可以帮助你。” 她并不觉得自己在谈论秘辛，所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解释了一遍：“由于某些机缘巧合，我近期见到了我老师真正的「馈赠」。 ” 吞尾蛇连肢体都舍不得去触碰的盒子里，装着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东西。 “耀塔塔主的位置十分特别，在拥有实力和权力的同时，我们也都拥有必须履行的职责。耀塔中不成文的规矩其一便是历代耀塔塔主必须将自己的遗骸埋葬在耀塔之中。”奥塔轻描淡写向两人介绍了这共同的宿命，“当然，我也不会例外。” 被光元素浸染了多年的躯体即便是失去了生命力依旧拥有无法忽视的巨大潜力。而每一任耀塔塔主毫无例外都是会为了人类的未来付出自己一切的性格。会将自己的遗骸葬在何处基本算是不需要问询的答案。 就算是死亡，也必须要发出万丈的光芒。 “当然，耀塔也绝不是什么毫无人情味的组织。塔主一职带来的能力足够使大部分塔主拥有能够控制自己「馈赠」数量和质量的能力。这种情况下塔主本人将一部分「馈赠」交付给自己的家人，并不是什么需要被禁止的事情。 ”奥塔凝视着自己手中的尾戒，再一次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你们应该都听说过老师的大名，作为照耀了人类两百多年的太阳，她是我所认识的最高贵的灵魂，也是我所向往的灯塔。 ” 奥塔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梅斯菲尔德的尊敬与推崇。她很清楚出身平民的老师能够走到今天的这一步并且将其维持百年，绝对付出了比自己更多的努力和心血。 所以她也曾用仰视的目光追随那位耀眼的人类，也曾理所当然抱着不负责任的猜想。 梅斯菲尔德一定是无私、无畏的。 “我是她钦定的继承人，因此在意识到自己即将离开人世需要开始筹备后事的时候，老师心里只有如何让我稳妥地接手耀塔好让她的死亡变得更加悄无声息。这枚尾戒便是我在这个时期收到的。” 桃乐丝隐约察觉到了奥塔解释的用意。这枚戒指一定还藏有什么玄机，以至于奥塔小心翼翼暂时不敢让桃乐丝与其进行肢体接触。 “我最开始以为这便是老师遗留给耀塔的「馈赠」。即便察觉到一些不同也没有思考过多，因为也能用老师希望将全部的自己献给耀塔来解释戒指的问题。 ”奥塔微微皱起了眉头，然而这并不是因为复杂的问题让她感到棘手，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情绪，“但我最近因缘巧合见到了老师真正遗留下来的「馈赠」，所以我手中的东西绝无可能是老师的遗物。能够如此生效而又和老师关联颇深，我无法停止我的疑惑。 ” 丹尼斯先桃乐丝一步问出了声：“连母亲都未能察觉到破绽的「馈赠」，能量一般由什么能够代替？ ” “代表灵魂的物品才能够刻下这样的烙印。”奥塔已经平息下了自己情感上的波动，“也许是记忆、也许是一些过于鲜明的情绪或是执念。我很确定为了耀塔的稳定，老师绝对不会使用破坏灵魂完整性的任何超出规格的魔法，但为了能让这个戒指中的光元素祝福生效，它必定是什么深刻到无法割舍堪比灵魂重量的东西。” 奥塔最开始甚至感到匪夷所思。 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公正不阿的梅斯菲尔德怎么会为了隐瞒自己的真实「馈赠」做到如此地步？这种都快要伤及灵魂核心的能量转化魔法以及钻规则漏洞的行事风格到底又是谁教梅斯菲尔德的？ 她眼里的先代从来都是无私的代表。是最接近人性却又最接近公平的符号。是照耀了人类两百年的太阳，是根本不可能堕落的明灯。 所以奥塔从来没有想过太阳也会在迎来日落之时拥有私心的可能性。 但事实证明，是她太过严苛也太过想当然了。 很长一部分的时间里，人们认为梅斯菲尔德是最富有人性的神，也是最接近神的人类。 不论多么接近理论上的神，梅斯菲尔德到底还是拥有七情六欲的人类。 她到底还是无法放下不得不迎来的离别。 所以尾戒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呢？ 完美无缺的梅斯菲尔德好像在这一刻才退去所有的光芒，成为了不得不被自己野心和欲望所驱赶的人类。 不，她依旧是完美的。 完美地解决了耀塔可能缺少一个「馈赠」的现实，完美地解决了放不下的离别到底该如何收场，完美地解决了自己离开以后的一切可能发生的问题。 奥塔还记得欧米脸上的表情。 蛇族在为失去了人类悲伤。吞尾蛇在为失去了朋友悲伤。 那是梅斯菲尔德即便可能背叛整个耀塔也想要拯救的异族，用人类的面庞站在了耀塔身前。从灵魂到面容到躯体都和光明无暇的耀塔格格不入。 但是梅斯菲尔德早就已经献上了自己的全部。 奥塔看向桃乐丝：“你的感知能力分外优秀，所以应该能在触碰到尾戒的时候察觉到里面装载的东西。我有些担心它会对你造成轻微的影响，也许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回忆。所以要不要使用这枚戒指，还是交给你自己决定吧。” 她摊开自己的手心，向桃乐丝露出了这枚黯淡无光的尾戒。
第206章 桃乐丝的目光毫不犹豫看向了奥塔的眼睛。 代表着天赋与血脉的金色眼瞳在有些昏暗的室内里依旧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犹如人们所称赞的一般，如同永远不会堕落的骄阳，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炽热温度。 奥尔加也有一双与之相似的眼瞳。只不过尚且年幼的太女殿下所展露出的更多是深入骨髓的骄傲，这双眼睛对她而言还暂且如同初生的太阳，即将发挥出的可能性挂在未来的天幕之上，使得目光所及之处哪里都光芒万丈欣欣向荣。 所以，桃乐丝猜测梅斯菲尔德也拥有同样的眼瞳。 她所出生的时代已经彻底远离了昔日骄阳的余威，教科书上面溢满了盛赞的评价到底也不过是凝聚成了薄薄的一片，毫无重量。只有耀塔白骨支柱里面的思念还依旧回荡在她耳旁，但是从未见过梅斯菲尔德的桃乐丝自然无法从万众一心的合奏之中分辨出先代的声音。 “奥塔姐姐很想知道吗？”桃乐丝询问奥塔。 她对自己的「龙化」过程需不需要外力帮助毫无兴趣。光元素带给她的礼物早就已经足够丰厚，而她对光元素的理解也早已十分深刻。这直接导致五重「龙化」根本就没有给桃乐丝带来任何身体感官上的磨难。这具遗传了人类血统的躯体与守护着人类的光元素相遇，会发生什么事情根本不用去思考。所以她只需要知道奥塔的想法便好。 丹尼斯沉默着等待二人做出决定。随着桃乐丝的目光一齐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奥塔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微微点了下头：“是的，我不会否认我的好奇。虽然我心里已经大概有了答案。” 如果把这枚尾戒展示给吞尾蛇，想必对方很快就能给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奥塔自身的魔法修养早就已经登峰造极，就算屏蔽她对光元素的感官，出于对梅斯菲尔德作风的推断她也大致猜到了这枚戒指的原材料。 这也使得她罕见地犹豫了。 这枚尾戒只与耀塔相关，于理她应该遵守耀塔与异族的界限，为自己的老师保存下被隐藏起的事实。于情，这件事情和吞尾蛇大有关联，也许不应该瞒着她。 所以她决定先得到坚定不移的真相再下决定。 桃乐丝伸出手拿起了尾戒。 于是悲伤与痛苦沿着与尾戒相贴的指尖袭击了她。但早已经对这些感知到的执念拥有抗性的桃乐丝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抽离，作为彻底的看客体会了一遍戒指完成时无法割舍的悲伤。 桃乐丝终于见识到了【光辉】在梅斯菲尔德身上到底是何种风景。 先代耀塔塔主坐在富丽堂皇的办公室内，望着被夕阳染红了的天空发呆。年龄早就的老态和岁月一起搅动了她的面容，使得那张满是慈爱的脸庞还透露出了些许威严。但牢牢吸引住旁人目光的灿金色眼眸还保持着最温柔的神态，使得迎面而来的情感彻底将一切老态和岁月与梅斯菲尔德割裂开来。 “……安娜。” 她情不自禁念出了朋友的名字。 两百多年的岁月依旧足够让她意识到时间有时并非带来的全是美好的事物。无情的时间将她细微的感知带离，将她旧日的情感带离，然后将她的故友带离。逐渐感知到死亡边界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冰冷体验，这句躯体开始排斥拥有者，像是已经彻底老化的玩偶零件，只能依靠使用者用灵魂化为精细的操纵线，好让躯体依旧拥有生命反应。 对梅斯菲尔德来说，她从没有渴求过长生。 时间拥有意义，灵魂也拥有意义。死亡从来没有代表过终结，甚至也许是一种让灵魂停滞下来的方式。多年的操劳让她连灵魂深处都沾染上了劳累和疲惫，一场永久的睡眠并非是坏事。她甚至有些渴求永恒的安宁。 如果葬在耀塔，她依旧能听到大家祈愿的声音，依旧能在每天太阳刚刚照射到大地上时注意到孩子们的笑脸，依旧能聆听前辈们的教诲，依旧可以用自己全部的力量保佑人类今后的未来也能一帆风顺。 梅斯菲尔德毫不抗拒死亡。可她还有无法放下的人。 她的能力让她窥见了两百多年的光阴究竟有何种可怕的威力，足够从头到尾彻彻底底摧毁一个永远乐观的灵魂。而吞尾蛇已经持续了将近千年的努力，几乎不用思考她都能推断出那究竟会有多么痛苦。 时间已经将安娜篡改的面目全非，甚至连安娜自己也早就无法分辨自己究竟在什么时候失去了什么。她原本完完整整的灵魂已经四分五裂，连梅斯菲尔德也不清楚灵魂面目全非的如今，吞尾蛇还剩下什么东西。 也许只有执念在支撑着她了。 吞尾蛇早在很久以前就失去了感知温度的能力。因为过多的苦痛早已超过了灵魂的承载上限，为了继续活下去，她不得不割舍掉自己的一部分。只有绝对不想要面临、拼尽全力也要逃离的死亡才能让她短暂地恢复感官，但那并非身体上的触觉，而是烙印在灵魂里无法抹去的恐惧，以寒冷的姿态试图唤醒吞尾蛇麻木的知觉。 梅斯菲尔德想要做点什么。 她从不后悔和吞尾蛇成为朋友。通过近距离接触她意识到了传闻里亦正亦邪的糟糕恶灵也依旧怀有自己的感情，她很高兴自己没有因为全七八糟的传说和故事就对自己的朋友先入为主有了刻板印象。每一次正确窥见吞尾蛇破碎的灵魂，她都会高兴地指出哪些闪闪发光的东西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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