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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房本身应该是由端脑管理的。 那么布朗先生说帝国的库房里经常会出现不知是谁研发的新质材料，这显然是端脑在背后操刀。 将生命体抛入库房下水道，自然出自端脑的手笔。 至于思悦飘散的那份意识，如果能够寻回，是不是瑞尔就能够清醒？ 她一旦醒过来，回来的又是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呢？ 齐光倚倒在座位中，心中漫流的悲伤几乎要将他压垮。 他的偏头痛再一次发作了。 颅脑嗡嗡作响，血液突突流过额角，疼痛欲裂。 他始终不能太过靠近和她有关的事情，每一次希望的诞生都足以抽干他全部的精力。 他就着冷却的茶水服下止痛药，倚靠在座位中仰望着穹顶的少女像，安静地睡着了。 少女慈悲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祝他好眠。 窗外光转，繁星爬满苍穹。 星光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留下浓重的阴影。 他在沉睡，眼睫轻颤，有泪珠凝于其上。 那些阴暗的梦魇如灰雾般缠住了他。 他挣扎着，却不愿苏醒。 房间那扇雕花玻璃窗忽然被人推开。 星光倾泻而下。 一只白而细嫩的手攀上窗台，接着露出了一张晶莹纯洁的少女的脸。 少女眨着浓黑的眼，面上却无表情。 窗外萤火闪烁着飞进房间，她眼神追随着飞舞的萤火，伸出手想要去够那些星星点点。 萤火远离了窗台，四散在安静漆黑的房间里。 她抬起腿，爬过窗，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呆愣模样。 落地，摔了一跤。 未曾哭泣，未有其他声响，她只呆愣地跌坐在地上，仰望着穹顶上的圣女像。 她洁白的裙裾散如盛开的鲜花。 房间盛满了闪烁的萤火。 四周沉寂着，星光流泻在她身上。 渐渐的，明灭的萤火虫似乎以为这里没有其他活着的生物，便胆大起来，飞到她周围轻舞。 闪动的光点萦绕着她的发丝。 她慢慢伸出手，扑住了流萤。 清脆的碎响打破了房间的宁静，珍贵的瓷器磕碎在地上。 沉睡的齐光睁开眼，从弥漫着梦魇的世界中醒来。 面前是坐在闪烁光点中的晶莹少女，身旁洒满了碎瓷。 碎瓷的豁口上流转着星光，他心脏忽然攥紧，似乎自己正光脚踩在那堆碎瓷上。 在这虚无缥缈的幻境之中，他唤出了那声久未出口的名字。 少女闻音，歪了头，眨着眼看他。 面上没有表情，眼神也空洞。 只是在单纯地看着他。 他心口钻进痛意，扶着座椅站起，慢慢走到她身边：【你怎么在这里？】 少女的眸光追着他移动，却仍旧未给出半分反应，像是某种尚未激活的机器人。 惯用机甲的他，很熟悉这种感觉。 她的灵魂不在这里，漂浮在茫茫宇宙中。 他蹲下身子，深深看着少女晶莹却无神的脸庞：【我会找回你。】 然后小心地将她从碎瓷中抱离。 ①“黑洞的视界由刚好不落入黑洞的光线形成。”——《果壳中的宇宙》.斯蒂芬·霍金 注：本文带一定科幻色彩，科幻并非科普，有幻想发挥成分。霍金蒸发理论暂未有实验证明，仅有声子实验侧面论证。 本文内容涉及的物理学真真假假，勿当真。
第18章 齐光处理完政事，正走在返回书房的路上。 却见瑞尔从一个高大的蓝色机械兽上爬下，飞速掠过身边的侍女，向他书房冲去。 人是呆愣的，身手倒是矫健得很，同柔弱毫不沾边。 显然是有着布朗夫妇的疼爱，她被照顾得很好，很健康。 不像思悦，明明和她有着一样的基因，却总是看起来苍白而柔弱，以至于当年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标准的omega。 如果一开始她不曾遭遇过端脑的极限实验，那身体素质也会像瑞尔这么好吗？ 这样的话，就不会因为心力交瘁而油尽灯枯了。 眼看着瑞尔光速钻进他的书房，他不免加快步子，往书房赶去。 从侍女身边路过时，齐光问责了声：【你们连一个小女孩都看不住吗？每次都让她乱跑。】 侍女连声称错，却又没有办法。 他走进书房，看见瑞尔整个人颤颤巍巍地吊在半空，攀着墙壁往穹顶上的圣女像摸索而去。 直让任何见了这副场景的人心惊胆战。 齐光皱眉伸手准备将她抱走，她却轻盈一扭，避开了他的触碰，光速溜到了另外一边。 这时齐光才明白，不是侍女不称职，而是瑞尔简直是难以想象的灵活迅捷。 昨晚他还担心她会被身边的碎瓷割伤，着急地将她抱走，原来全是杞人忧天。 虽说如此，后来他将她安顿在小房间里时，她很快就趁他不注意又向书房里溜去，他实在无法，只好将书房门锁紧。 无论是昨晚还是现在，她都在试图去触碰穹顶上的圣女像，似乎有什么在吸引着这个神经损伤的女孩。 他安静地看着瑞尔向圣女像爬去，只在下方抬着手，随时准备接住掉落的她。 瑞尔没有坠下，却在触碰到圣女像时停顿了一会，随后嘴一撇，大声地哭了出来。 齐光听不得这哭声，将她抱了下来。 她这回没有躲避触碰，只顾忙着大哭。 齐光无奈问身边的侍女：【她不是没有自主意识吗？怎么这么能哭？】 侍女也无法回答。 那姑娘一直是呆愣的，哭和笑都很少出现，这几次大哭连惯常照顾她的侍女也倍感迷惑。 齐光被吵得脑仁发痛，周围的人手忙脚乱也无法将她哄好。 一个侍女小心地说：【将军，前两次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将瑞尔小姐带走后，她就会安静下来，或许带离书房就会好一些呢。】 齐光将她带出了书房，瑞尔果然慢慢安静下来。 齐光回望了眼书房，若有所思。 随后让人拿来一些哄孩子的玩具，无论是会发光的小机械兽，还是有声响的飞盘玩具，都无 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瑞尔依旧是呆呆地坐在那里。 喷泉？书房？ 齐光捉摸了一下，难道是因为思悦的浮雕像吗？ 他从自己的卧房里取出思悦的小木雕。 小小的，半个巴掌大都没有，是他一笔一刀极为用心刻成的，相当传神。 这个小木雕是他最珍贵的宝物之一，平日里总陪在身边，谁也不能擅动。 他拿着木雕在瑞尔面前晃动，她愣愣地看过来，忽然，像是弹簧启动，嗖的一声，伸手抓取。 齐光勉强避开，将小像藏进面前倒扣的茶杯里。 瑞尔看不见小像又安静下来。 齐光托腮看着这一幕，晶莹单纯的少女歪着头，盯住那茶杯金线勾边的精美茶杯。 浓黑的眼晴眨啊眨，视线环绕过茶杯表面的各个方位，却始终留在茶杯上，似乎其中藏匿着无限珍宝。 他慢慢揭开茶杯，那少女不再动弹，目光凝固在杯底，白嫩的手臂缓缓抬起，似乎想用指尖轻轻戳一下。 当黑暗中的小像在光明中露出一角时，白影闪过，茶杯合拢。 瑞尔的手撞上白瓷的杯面，响起清脆的一声。 齐光在她突然伸手时，再度将小像藏进杯中。 即使手被撞红，杯面腾出一点裂纹，她面上也未有什么反应。 似乎能吸引她的只有杯子底下的东西。 她好像知道杯子底下是什么，只是一直在暗暗等待着触碰的时机。 齐光招了招手，让侍者再送来几个一模一样的杯子。 他想试一试，瑞尔紧盯着杯子究竟是因为她刚才亲眼见到小像落入杯子，还是她与那小像有着一些天然的感应。 如果是后者，这感应又从何而来。 难道这世上所有和思悦很像的塑像都可以同她感应吗？ 这显得过于荒唐。 很快，他面前的案台上摆了五个一模一样的精美茶杯，杯面的雕花繁复，盯久了甚至让人头晕。 他光速轮换茶杯，案台上只留下虚幻的光影。 停下，那小像已藏入他袖中。 他慢慢揭开左边的茶杯，瑞尔不动。 右边，亦不动。 他推动每一个茶杯，那姑娘都不动，只有在他衣袖蹭过桌面时，瑞尔慢慢地伸出手，有所反应。 是她眼神好反应快，还是她确实能同小像感应？ 齐光避开她将小像藏入某个杯中，再将案台放至她面前，她安静地看着面前那堆杯子。 房间里充盈着沉默。 一点熏香冉冉冒着青烟。 齐光冷淡地看着面前只会呼吸的姑娘，若不是她眼睛还在眨动，几乎要以为她是一个植物人。 杯口触及桌面，在房间里留下清淡的摩擦声。 他慢慢掀开左边的杯子。 空的。 杯底金丝楠木的桌案还流转着金光。 金光吸引不了面前少女的目光。 他慢慢掀开右边的杯子，依旧是空的。 他暗自叹了口气，掀开中间的杯子。 杯底的木质，从黑暗中露出，暗淡的楠木色逐渐闪烁起一点金芒。 少女手臂动如脱兔，瞬间从中掏出了一个木质小像。 入手，愣了一下，又哭泣起来。 齐光揉着头从她手中抢走了小像，示意侍女将她带走，哄她安静。 离开屋子后，少女的哭声也平静下来。 齐光依旧分不清究竟她与小像之间是感应还是目光。 他慢慢回想着刚刚的过程，又隐约感觉，那杯口初启的瞬间，桌案的底色尚未完全展露。 杯底的小像未露出半分。 但他仍不敢随意确定，只吩咐再将那科学家找来。 等待的时间里，他静静地把玩着那些杯子，小像在不同杯中置换，杯口磕碰桌案的声响轻轻。 他敛下眼睫，阴影洒落眼底。 沉默蔓延。 人的身体是灵魂的容器，灵魂离去，身体就成了行尸走肉。 所以，瑞尔才会是这副模样。 这小像吸引着她，就像是灵魂在吸引自己的身体吗？ 那这杯子呢。 精美的茶杯入手细润，是顶级的工艺。 齐光此刻手持茶杯，不去看表面那些繁复美丽的花纹。 他在深深凝视着杯内雪白的瓷面。 这杯子不就是一种容器？ 灵魂是什么？ 在不同的杯子里轮转的小像吗？ 如果这世上的灵魂只有一份，小像也只有一个。 那当小像落入他的衣袖时，杯子里还装着什么？ 空无，杯子里再无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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