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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视线飘忽的众人当中，唯有埃里克冷静地与她对上视线。 “你们继续。” 他一脸稀松平常地开口。
第5章 这样的作派，便是再迟钝，也明白这些人是什么意思。 卡洛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随着指尖一动，一道魔法绕着金发少女的四周慢悠悠地转了一圈，所有的血迹和脏污顷刻消失。 金发少女小小地惊呼了一声，惊讶地看着她。 然而卡洛琳却并没有对上“她”的视线，而是冷淡地看向围观的人们。 那双棕黄色的眼眸就像真正的琥珀一般，封存着所有的情绪波动，从外界看不到任何内里的生机。 虽然没有直白地斥责他们，但被当事人发现之后，这群年轻人也不好意思再探头探脑窥探他人的私事，只能若无其事地假装刚刚路过，顾左右而言他地四散而开。 唯有埃里克在踏出脚步之前，迟疑地看了她一眼。 “之前对你有点误会，没想到你对卡洛琳阁下的感情也抱有不逊于骑士的觉悟。” 他神情认真地说着，面上流露出些许歉意。 加入骑士团的人，没有一个不曾幻想过拥有强大的力量，从灾厄手中保护心爱之人。 直面魔化种，并用压倒性的力量彰显自己存在感的“伊里斯”，无疑获得了他们的认可。同样，也让一直对“他”抱有偏见的埃里克有所改观。 “希望我们永远不会是敌人。” 黑发青年第一次在她的面前露出了笑容，让他看起来稍显稚气和天真。 卡洛琳面色古怪的看着他，余光瞥了一眼伊里斯的方向，便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即便柔顺的金发仍然一丝不苟地保持着花苞的形状盘在头顶，金发少女仍然对着大厅内唯一一面镜子，一副誓要以完美无缺的形象出现的态度，仔细地收拢起鬓角的碎发。 无法说出真相的卡洛琳，只能默不作声地点头示意。顶着埃里克恩怨两清的释然眼神，她心情复杂地转过身。 话题中心的另一位主人公，像只花蝴蝶一样翩然而至。 细高的鞋跟轻快地敲击了一下地面，长长的裙摆如同水波一般浅浅漾开。 少女挺直了腰背，像一只优雅的天鹅扬起了头，骄傲地俯视着自己的领地。 “你来得太慢了，居然还要盛装打扮的我上场。” 伊里斯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冲她努了努嘴，给了她一个‘看你怎么解释’的眼神。 即便是稍显不雅的表情，“她”做出来也显得娇俏可爱。以至于卡洛琳甚至产生了，这位魔王不仅适应角色良好，甚至对当下的现状盼望许久的怀疑。 “被侍从缠住了。” 她随口解释了一声，在目光投向那双红色高跟鞋时，眉头微皱。 对于一个自称需要休养三个月的伤患，似乎没什么必要换上这样的鞋子。 但是看着浑身上下无一不精致的少女，卡洛琳还是认命地蹲下身，认真地扶住少女的脚踝检查是否有扭伤的痕迹。 “伤口没好，穿这样的鞋去战斗只会增加受伤的风险。” 昏黄的光影下，棕发的青年单膝跪地，神色认真地触碰着少女的脚踝，小心翼翼地仿佛什么易坏之物。连“他”那冷厉的面庞看起来也柔和了许多。 在尚未离场的人们纷纷投来或艳羡、或惊讶的目光之中。伊里斯坦然地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没有出声打扰她的动作。 直到卡洛琳确认没有红肿的迹象，重新站起身来，他才冲她眨了眨眼。 “您现在就和那些有着美艳娇妻却不解风情的臭男人一样，圣骑士阁下。” 盛装的少女姿态优美地原地转了一圈之后，宛如剧场的女演员，轻轻提起裙摆做了一个漂亮的谢幕动作。 “看到漂亮的女孩子，请直白、热烈地夸赞她的美貌，这才是绅士之道。” 伊里斯不满地在她的耳边碎碎念。 而卡洛琳则是直接忽视了对方的言语，抬起手，在虚空之中挥出一道干脆的弧线。 所划过的位置留下了星星点点的淡蓝色荧光，饱含着强大的魔力。 直到最后利落点收尾，一个散发着蓝色荧光的魔法阵横空出现，每道线条像是流动的幽蓝的火焰一般缓缓燃烧着。 “走吧。”卡洛琳一脚踏入蓝光之中，侧过头看向伊里斯。 被呼换的当事人无奈地耸了耸肩。 “为了回一趟住所，特地绘制一个高阶回城魔法阵，您还真不心疼魔力。” 虽然嘴上这么抱怨着，但他还是跟随着她的脚步走了进来。 —— 穿越空间的间隙，重新落到地面上时，外面的景色已全然不同。 这一天的意外发生得实在太多，两人的眉眼间都可以看到明显的疲倦，只不过在内心想法各异的情况下，他们都选择缄口不言。 直到走近各自的房门时，才可窥见一点松弛的模样。 “有件事我很奇怪。” 然而在即将踏入屋内时，伊里斯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侧过头看向卡洛琳。 “今天那只魔化种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合，而且准确地找到我，缠着‘我’不放。” 那双蓝色的眼眸宛若一片深海，让人轻易深陷其中。 “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但如果这份针对，不是属于我，而是属于你本身的话。” 他的嘴一张一合，所有的言语都近乎在她的脑海之中产生了回声，犹如午夜之中恶魔的低语一般。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月色之下，凶恶的孤狼终于亮出了潜藏的利爪，它们的眼神幽幽地泛着绿光，等待着猎物露出脆弱的脖颈。 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视线所及充斥着烈火、鲜血、咒骂声。 数不尽的人影如冤魂般如影随形，直到当下，她似乎都能听到那群人在她的耳畔呼唤着她，邀请她共同沉眠。眼前也仍能清晰的映照出他们憎恶、惧怕的神情，以及癫狂的想要杀死她时，魔鬼附身一般兴奋的目光。 卡洛琳垂下眼，冷淡地开口。 “我运气一直不太好，仅此而已。” “类似于被神明诅咒那种运气不好吗？” 伊里斯看着她，轻轻地哼笑了一声。 “我说，其实您也没有那么虔诚的信仰光明神吧？圣骑士阁下。”
第6章 神明的诅咒。 传说中，前世意图弑神之人会被神明施以诅咒。被诅咒缠身之人，从降生开始，每年的月圆之月都会感受到铁水浇筑的痛苦。灾厄傍身，一世孤苦。 卡洛琳淡淡地对上伊里斯的视线。 晚风轻轻吹过，额前那根不合时宜随风舞动的呆毛，让她看起来不再如平时那般遥不可及。 然而下一秒，她便出声打破了这个错觉。 “与你无关。” 她的眼眸毫无波澜，就像是事不关己一样，没有被冒犯的恼怒，也没有任何起伏。 说完这句话后，她便毫不留恋地抬手扣上了门扉。 留下伊里斯一个人站在原地，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事实上，以对方对自己的戒备程度，他也没期待得到回答。 不过，换句话来说，对方的反应也让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亚斯兰德大陆任何一位虔诚信仰光明神的人，被质疑自己的信仰时，永远不会如她那般平静。 就算内心再虚伪的信徒，听到这样的质疑，也会以生命起誓，自己的身心都将奉献给全能而伟大的光明神。 而她那样冷漠的反应，就像是早已知道神明不曾庇佑自己一般。 没有期待，也不曾真心信仰。 伊里斯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嗤笑了一声。 另一边，卡洛琳进屋后便坐在了屋内唯一一张椅子上。 从苏醒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直到自己独处于房间之中，大脑里那根绷紧的弦才缓慢地松弛下来。 于此同时，疲惫感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从精神到□□，都像是被抽走了大部分活力一般，了无生气。 她缓缓地抬眼看向四周，雪白的墙面，黑色铁质的灯台，朴素的木制门窗。房间也是她要求的最简单的布置，仅有一床一桌一椅。 她本就无牵无挂，带走的东西也就只有那一把银枪。 为了防止被骑士团发现端倪，这把伴随自己最久的武器，从取回时便由伊里斯带着，如今也放在“她”的屋内。 所有与她拥有回忆的事物，都不在伸手可以触及的位置。 卡洛琳闭了闭眼，将视线投向了桌面。 而她所处的这具身体的主人却不同，他身上的每个口袋都鼓鼓囊囊，仿佛在主城区表演的奇术师一般，不时的能从各种角落掏出东西，就像是把全部的家当都揣在身上一般。 桌面上也因此放满了一堆颜色不一、大小不同的瓶瓶罐罐。以及冒险者工会的勋章、身份证明、卷轴等。 卡洛琳警惕地盯着这些五颜六色的罐子一会儿，仔细地查看上面的标识字体。 不过一秒，她便眼神放空，面无表情地打开瓶盖，任由里面液体的气味散发。 如果过去的记忆没有背叛自己，从成分、作用而言，这些东西应该与“威胁”这个词汇毫不搭边。 瓶内的香气逐渐扩散，整个室内氤氲起淡淡的芳香。 香水和精油。 贵族圈内盛行的高级奢侈品，出现在这位魔王身上已经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甚至已经能想象得出他如何使用这些物品的画面。 只是单纯的会让她自我怀疑而已。 正当卡洛琳一边扶着额头，一边揉捏着太阳穴的时候，隔壁传来了轻轻的呼唤声。 “圣骑士阁下，圣骑士阁下。” 少女的声音如同正在向神明祷告一般，虔诚而平和。 “请您用魔法让我保持娇嫩的皮肤和柔顺的秀发，如果您没听到我微弱的请求，我就去浴室洗澡。” 卡洛琳：……？ 就算是光明神应该也没有听过如此离谱的祷告吧？ 她的动作微妙地停滞了片刻，隔壁便传来了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以及衣物落在床上的声响。 卡洛琳深吸了口气，忍住了自己想要脱口而出的脏话，指尖聚拢起一抹微弱的魔力，捕捉到空气流动的间隙后，轻轻地推送了过去。 然而每个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伊里斯刚脱下外套，就见到一道亮眼的光芒绕过他的身边。 瞬间，他身上的服饰被替换成为搭在床边的丝绒睡裙，浑身上下也散发着淡淡的玫瑰精油的香气。 心满意足的魔王轻快地哼着歌，脚步踢踢踏踏地滚进了床铺。 一墙之隔，卡洛琳换下衣服躺进了被窝，强迫自己无视掉周围细碎的声音，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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