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咣——” 她抡拳砸了过去, 砸得他眼冒小火星儿。 “嗷呜!” 他捂住鼻梁, 腥血点点溢出指缝, 整个后背摔到了赌坊那面石墙上, 他撑手爬起来,险些脱臼, “郑阴萝,你也太狠了吧,明明那太监亲你,你都不打他,凭什么光揍小爷?” “你个小蠢货懂什么?” 却见她步步逼近,赤无伤刚撑起的胸膛又被她逼得后退。 这小冤家简直就像是变了一副面孔,冷处的风影盘旋在她的瞳底,那片琥珀金光狭窄又幽冷。 “我用爱海烹着他,用贪欲焚着他,用慈悲姑息他,用溺宠麻痹他,更用这可有可无、求而不得的神女之爱,煎熬他的人寿,让他的体内长出,独属于我郑阴萝的血肉,直到最后,他避无可避,面对我的索取,他更无力反抗!” 少年装束的郑阴萝更添了几分尖戾的冷感,非人又非妖,他还未回过神来,就被她抵进了墙面。 脊背是硬冷的,胸膛前同样是蛇蟒的冷血窥伺。 “你确定要我这样催熟你,再把你一口吃进肚子吗。”她破天荒叫他的名字,膝盖茬入他的腿心,舌尖透着一股狎昵的意味,“吉当当。” “……郑阴萝你闭嘴!” 少年有些羞恼慌乱,“在外面呢,叫,叫这个,多不威风!” 盖因他幼时,总爱披挂一些金银饰品,走起路来也当当啷啷的,像一只行走的小金银铃铛。 乳名带来的熟悉冲淡了郑阴萝那一股阴森冷魅,他冲她好心提醒,“郑阴萝,你这样玩弄他,小心适得其反。” 阴萝反问,“你以为他不知道我在玩弄他?痛苦与爽是冲突的吗?别太天真了。” ?! 初涉情场的小凤凰瞳孔瞪大,“不是,郑阴萝,你们,你们到底在玩什么?” 倏忽。 他脖颈发紧。 郑阴萝单手箍着他,指骨焚着一圈铭文血海,她的稚软面孔冰冷迫近,“我们在玩什么,纯情小凤凰,你入局试试啊,我保证让你一次,日不能寐,销魂入骨,足以铭记终生,你敢吗?” 他偏了偏头,耳根泅染一抹粉色,“郑阴萝,你,少说些浑话,都没点女儿家的样子。” “你对我在乱期望什么呢?” 这小蛇歪头。 “神祇本就没有雄雌之分,我爱女身,我穿女裙,只因我欢喜,人间的凡种少女倒是有女儿家的样子,小时困在爹娘的背带里,出嫁又困在丈夫的腰带里,到老了重新困在儿孙的背带,你说,我辈与天争地斗,还要被这三根破带子困住吗?” 郑世帝姬语气又浮荡起来,带着点甜意。 “还是说,你这话的意思,是想要把人家拴在你的裤头上呀?” 她抓起他的腰肉,往上顶紧他。 “呜啊——!” 他像被主人踩到的猫儿,急促惊叫,又见路人好奇张望,连忙捂住了嘴,但到底是泄露了几分恐惧的颤抖。 他险些碎在郑阴萝那可恨的膝骨里,少年脖颈烧红一片晚霞,渗出浓烈汗膻。 “郑阴萝,你个坏种,你说话就说话,你,你……” 可她却说。 “吉神,你是天地神,是圣祖血脉,少装蠢货来试探我,我可没空陪你玩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亲密无间默契天赐的烂熟戏文!” 要青梅竹马,她神洲男神女神都有一打,凭什么他就是特殊的一位? 他唇齿的破碎陡然凝固。 “你栖梧岁快到了是不是?我是那个最佳的人选是不是?你哥是不是教你怎么获得我的芳心?” 只在刹那之间,晴日变得昏沉,黑云披覆天穹,雷蛇游走,映得她半侧脸颊冷厉如刀刃。 “淅淅沥沥——” 暴雨在双神身后倾泻而至,人潮杂乱,脚步沉重,而在赌坊这一角,幼神的发梢透着丝丝银亮,天真伶俐的猫瞳则是被昏暗杂色彻底吞噬。 “我可是本尊,最熟悉本尊的欲望,我来教你啊。” 她的声音砸在雨里,淬冽至极。 “想我给你开荤还不容易?你用这欲望权海淹塞我的食腔!要这烁烁生灵臣服在我膝下!你要为我神台高悬永筑高塔!你想要我,就该把这一切都奉在我的足下!” “至于那些表面功夫,烤好的松塔,贴心的陪床,清甜的荸荠酒——” 她盯着他,还是那一副娇滴滴的口吻,但词锋直白得残忍。 “我的纯情天神,它真的——” “烂、透、了,” “你当你在哄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野鸡吗?只是几块甜糕,几束繁花,再衬上一些动听的海誓山盟,我就会像那些被妖魔哄骗的神女,得意自己的魅身,欣喜你的垂青,乖乖给你分开双腿,把眼泪沾糖,往肚子吞,再乖乖给你做贤妻良母。” “在诸天神灵欣慰的目光中,我同你携手白首,从此成为一段令人称颂的传世佳话吗?你是这样想的是不是?” 你要知道你打动的是什么贪婪家伙吗? 我见过那至高的天穹,我掌过无上的权柄,那操弄生死的滋味时至今日还在我的骨缝里呻/吟渴求! “所以,别装了,也不要再做那些恶心无用的功夫了!” “郑阴萝,你说什么啊,我真的没装! 阴萝转头就走。 但下一刻,她的双肩被人从背后抱住,他耳边荡着镇风吉牌,绿汪汪得可爱,正如他们双方的外相,都是人畜无害的乖稚俊俏。 “郑阴萝,你的耐心没小时候那么好了。” 纯情小天神抱怨了一句,仍是少年的清朗嗓音,但他却兴奋狂热舔了舔唇,“所以呢,小爷要怎么做,你才肯跟小爷睡觉?你知道的,我要的那种搅弄风浪的,不玩过家家!” “不惜一切代价,帮我赢下这场赌局!” 她掷地有声。 “你也知道的,我郑阴萝要的不是天神,而是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杀神!” 他唇肉碰了碰她耳垂的小蜜蜡珠,“郑阴萝,你突然这么正经说话,真让小爷不习惯。” 蛇蛇翻了个白眼。 “你懂个蛇屁屁!” 她要是从小就表现得老辣沉稳,城府深沉,稳坐未来天尊继承者之位,你看看那天尊天后急不急? 反而是这种小孩般的性情,变幻莫测,娇蛮任性,处处暴露她的缺点与软肋,天尊天后便会以为她好拿捏,轻易激一激,就会入了圈套,他们才会更加轻视她,捧杀她。 “哗啦——” 旁边掀开了帘,正是李四哥哥跟兰那,他们说说笑笑,氛围极其温馨。 阴萝则是晃了一眼李四哥哥的腰间,那把随身的腰刀,不见了。 至于兰那芸?她都不用看,就能想象她满脸娇羞。 双方相遇,还有一丝尴尬。 李四率先开声,“好巧,你们在这避雨呢。” 蛇蛇挑眉:“嘻嘻,是啊,避的是人世雨,湿的是灵中身。” 鸟鸟也不甘示弱:“四哥,你的腰刀怎么不见了?不是刀在人在,刀亡人亡吗?” 李四:“……” 他这是捅了耗子窝吗?! 最让阴萝高兴的是,过了鹅人国,就抵达了妖国兰那! 她终于可以不用围观这一对儿癫公癫婆的爱情故事了! 太养胃了蛇蛇都要哭了! 接待他们的是兰那王后,梳得一丝不苟的白发,挺直又凌厉的背脊,也是当初联姻的臣女青若水,她是地坤之体,又稳重大方,在兰那经营二十年后,成为兰那王最敬重的发妻,兰那臣民最爱戴的王后。 阴萝等人将原先联姻的幌子递上去后,被尊为座上宾。 这其中自然免不了婢女掉马惊艳亮相的庸俗桥段。 “青若水,鉴冰心,吾乡何处归……” 兰那芸隆重登场,换了一身轻盈华丽的仙朝服饰,眼里都藏着小钩子,直直望向李潜声。 她得意摆弄着腰肢。 兰那王是白鼬妖身,戴着雪白大冠,灵身也是儒雅中年的模样,他听到一半,兴致大发,朝着兰那王后招了招手,后者有一丝错愕,但很快她收拾了眼底的屈辱,跪坐在兰那王的腰侧,在小辈面前,低头伺候起来。 “……烦死了,果真是鼬妖,没有半点廉耻!” 赤无伤骂骂咧咧,捂住阴萝的双眼。 据说鼬妖一生只干两件事,要么吃,要么生,因而它们的发情是随时随地的。 阴萝却挡开了他的手,她掐着腮,看向场中的兰那芸,“你不阻止吗?你的母亲正在被你的父亲奸杀尊严。” 兰那芸瞪她,多日以来积累的不满让她彻底爆发,“你懂什么啊?这是我们鼬族的恩爱方式!不被疼爱的雌性是不完整的!你到底是来联姻的,还是来挑拨我们的感情的?若是后者,请你回去吧!” 兰那王后身形颤了颤,却没有抬头。 阴萝见好就收。 接下来的时日,阴萝不动声色踩点,弄清这兰那国度庞大复杂的运转方式,它地处各大仙朝的边界,按理说是夹缝生存,但它偏偏活成了一个繁荣的中转国度,还拥有最多的鼬妖妓馆。 而赤无伤被她打发去盯着那一对儿。 赤无伤:“四哥跟鼬公主去捉萤火了,天亮才归!” 赤无伤:“鼬公主给四哥枕膝盖了,他们夜不归宿!” 赤无伤:“鼬公主跟四哥亲亲了,咳!” 他偷窥了下郑阴萝的脸色,“郑阴萝,你不生气吧?” 毕竟那九头元圣,先前还对郑阴萝剖明心迹呢! ?!!! 回应他的是郑阴萝那一张典型臭脸。 他:好了好了小爷知道了你根本不在意别甩脸子! 阴萝收回臭脸,眨了眨乌溜溜的眸子,“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也来玩玩吧?” 怎么玩的呢? 阴萝把李四哥哥喊进帐中,这九头元圣得了鼬公主的情意滋润,焕发了一种难得的神采,他有些不自然避开了阴萝的眸光,沉声问道,“怎么了,这样急忙叫我过来?如今眼线众多,还是小心为上。” 阴萝笑嘻嘻道,“怕什么呀,咱们四哥可都是要做姑爷的哪,谁会不长眼监视我们?” “……七弟,你别胡说,我与公主只是浅交。” “浅交一下唇舌?” 他勃然色变,“你们监视我?!” 阴萝并不跟他废话,她拇指跟食指顶住一只黑瓷瓶,“四哥别忘了,我们来此地的真正目的,这是怨楼高,你不是最会哄公主的吗,明晚是兰那王的寿宴,你让她的侍女用阴阳壶给兰那王倒酒!到时候毒机一发,你我各凭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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