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不可以出来吗?” 这个反问要大家纷纷回过神来。 “大人说笑了,只是为了您的安全起见,平时最好还是待在殿内为佳。” 老巫祝连忙弓背弯腰,藏去脸上的阴鸷:“司巫选拔这种小事,实在不劳烦大人您劳心伤神。再者,您的躯体和面容都是庆神至高无上的恩赐,绝不可以随意被这些还未经历净身仪式的巫女看见。” 说着,她立马斥声吩咐身后的巫祝。后者眼中闪过狂喜,从圣泉旁的托盘内捧出一副黄金面具,半跪在地:“司祭大人,请允许我帮您戴上……” “你长得这么丑,也配用脏手触碰大人?” 还不等司祭说什么,其余几个巫祝猛地将她推开,被瞳仁完全占据的眼底充斥痴迷。 “就是,癞蛤蟆似的,别脏了大人的眼!” “前段时间我才看她手脚不干不净,万一划伤大人宝贵的脸……” 一切的动乱和争端,止步于一句懒洋洋的“闭嘴。” 司祭抬手拿起那片面具,似笑非笑端详了两眼,忽然抬腿就走。 无数视线随着那袭诡艳红袍一起挪动。 最终,他停在一位世家小姐面前,后者几乎被目光刺成筛子。 正低着头暗中观察的原晴之连忙闭上眼睛,不忍直视。 好好好,倒霉蛋被选出来了。 少年蛊惑般弯起唇角:“这位小姐,可以麻烦您帮我戴上面具吗?” 被点到的世家小姐几乎要被这从天而降的馅饼砸到停止呼吸,她眼前一片眩晕,过了半晌,才终于接过面具,磕磕巴巴道:“当、当然。” 无人得见的夜色里,司祭弯起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缓慢地提了提手里的宫灯。 说来也巧,司祭挑中的地方,恰好位于人群的边角。再加上他背对着众人,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被人察觉。 然而站在他面前的世家小姐就不同了。 在少年抬手的刹那,绢布内昏暗的烛光上移,光晕朦胧扩散,不偏不倚落在那张无数人梦寐以求想要窥探的脸上。 仿佛过了一刹,又仿佛过了一生。她僵在原地。 原本只是因为看见美丽之物,找不清自我,蒙上晦暗的眼眸飞速发生变化。膨胀的黑暗面致使漆黑的瞳仁不断扩散,再扩散,最终变成如墨般诡异的颜色。 她的眼珠浑浊不堪,透着赤裸渴望,忽然手脚并用地朝前爬去。 “大人,请小心!”带刀侍卫们立马冲了过去,一下子将两人隔开。 “真丑陋啊。”司祭忍不住低声感慨。 听见这句呢喃轻语,世家小姐蓦然停住。片刻后,她开始疯也似地用修剪完好的指甲挖开自己的脸皮。像是察觉不到痛那样,鲜血黏连着碎肉被硬生生刮下,筋膜断裂,露出内里森森白骨,场面极其骇人。 “大人,这样、这样还丑吗?” 堕入爱恋深渊的人痴痴笑着,似乎完全没察觉自己方才做出了怎样惊人的举动。 可惜满怀希冀的问询并未得到回答。 就在世家小姐眼底开始聚集起黏稠的风暴时,一柄森冷的刀猛地扎入她的脖颈。 “噗嗤。”血花四溅。 “哕!”急匆匆赶过来,负责行刑的老祭祀扔掉手中的祭祀刀,呸了一声,苍老的脸上布满嫌恶:“神龛面前仪容不整,成何体统?别污了庆神的眼!” “在入宫之前圣旨就已明示。若是在神宫内违反规矩,轻则用刑,重则殒命。” 杀鸡儆猴警告完,老祭祀又转向少年,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司祭大人,在司巫选拔仪式开始之前,您都不应该随意外出,更不能不佩面具。” 场面停滞了一瞬。 就在原晴之心惊胆战虞梦惊会不会因为这近似监禁的话发怒,当场大开杀戒的时候,后者却只是“切”了一声。虽然谁都能看出他的不悦,但到底还是地将面具稳稳扣在脸上。 两边蒙着眼睛的祭祀立马上前,熟练地将面具牢牢锁住,将那细长的金链藏在耳后。而钥匙则被老巫祝掰成两半,一半递给老祭祀,另一半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见状,老祭祀这才满意,一脚将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踢到了圣泉里。 后者咕噜了一下,顷刻间,血肉之躯便被分解为无数蓝色光点,如梦似幻。 在泉水的幽幽映照下,四周的巫祝们纷纷露出隐秘而快意的神情。 单独几句话的功夫,已然足够滋生恶念和嫉妒。 “看见了吗?这就是违背神宫规矩的下场。” “看见了吗?这就是违背规矩的下场。” “看见了吗?这就是下场。” 他们仿佛一个个迷失了自我的木偶,睁着漆黑的瞳孔,幸灾乐祸地对着大家闺秀们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被人供给消遣的一把刀。 而另一边,始作俑者已经退到人群之外,此刻正是一副提着宫灯纤尘不染,隔岸观火的惬意模样。 《夜行记》早就写过。只要有虞梦惊在的地方,冲突,矛盾,流血,恶念……总是必不可少。人们轻而易举被他玩弄于掌心,暴露出人性丑恶淋漓的一面。 隔着人潮汹涌,少年支着下巴,愉悦地笑了。 那双上挑的,深不见底的桃花眼里满是兴致勃勃。 直面旁观大boss不费一兵一卒挑事拱火,大气都不敢出的原晴之:“……” 这是戏,不是真的,这些都是纸片人。纸片人杀纸片人,顶多违反纸片人法。 她在心里一遍遍重复这句话,终于忍不住泪流。 特喵的,才五千万,这钱绝对收少了!
第7章 在这个残忍的插曲中,圣泉洗礼如同闹剧一般结束了。后续老巫祝拿了根柳枝,沾了圣泉水,洒到她们这些巫祝备选身上,便是完成了洗礼。只有原晴之一想到这池水刚吞噬过一个人的血肉,心底便膈应地要死,打定主意回去里三层外三层好好洗个澡。 后面眼看场面变得无聊,带好面具的司祭少年又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呵欠,在巫祝和侍卫看似众星捧月,实则密切监视中飘飘然离开,要原晴之松了口气。 但很显然,他造成的恶劣影响远远没有结束,还在以极大传播速度扩散。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是啊,以前怎么没有听闻过司祭大人的威名?” “这般惊才绝艳的少年人,怎么也该在庆国声名远扬才对。” “可惜后面大人戴上了面具,真想一睹背后真正的容颜啊……” 巫祝把她们带到神宫的落脚点。 刚进巫舍,大家闺秀们便像解除禁令那般,兴奋地窃窃私语,言语间满是对神秘少年的好奇和仰慕。即便先前有几位小姐对元项明这位新晋殿前都指挥使多看了几眼,现在也全部沉入司祭的魅力,不可自拔。 明明是前不久才发生的事,可在虞梦惊与生俱来的魔性魅力中,这些人已经全然忘却,那位硬生生把自己脸皮挖下来的小姐是怎么死的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她们还没来得及看到司祭的脸,现在只能称得上爱慕,不至于像神宫里这些巫祝和祭祀那般失去自我,被欲望充斥,病入膏肓。 这样戏剧且讽刺的一幕,倒是冲淡了戏曲和现实过于相似的违和感,加深了她对“这里不过是部戏曲”的印象。原晴之忍不住叹了口气,刚想去洗漱,又被谢霓云拦住。 “喂,武五。你快去想办法把谢书瑶的房间换了。” 谢大小姐对着自己的小跟班颐指气使:“巫祝说明天开始学习祈神舞,只要能让谢书瑶晚上睡不好,她肯定会在众人面前出丑!” 原晴之:“……行吧。” 她借着光磨磨蹭蹭走了出去,猝不及防在巫舍门口碰见一幕。 “谁给你的胆子,还敢同司祭大人提要求?!” 几名祭司围成一个圈,中间那个人跪倒在地,身上湿漉漉的,显然被泼了冷水。走近看才发现,赫然是不久前那位拿了面具,自告奋勇想要给虞梦惊戴上的巫祝。 来来往往的巫祝祭司络绎不绝,要么冷眼旁观,要么上前泄愤似地跟着踩一脚。 明明是极其不合常理,不符合神宫秩序的混乱景象,大家却已经司空见惯。甚至连跪在地上被欺凌的那个巫祝,也是一副双眸漆黑,誓死不从,满脸“你们就是嫉妒我同司祭大人说了话”的癫狂模样,笑容极其瘆人。 原晴之看着这和邪教没什么差别的扭曲氛围,冷汗都下来了。再看了眼外边深沉的夜色,想了想自己的夜盲症,又默默缩了回去。这回可不是胆小人设,是真怕啊! 破案了,神宫里没有正常人。 事到如今,能够保持理智的,也就只有女主和女配,还有倒霉蛋元项明和她了。 元项明和她不受影响,原晴之猜是因为他两是入戏者,不受戏内规则约束。至于女主和女配则是单纯的剧情豁免,这两人完全一门心思扑在男主身上,半点没察觉到司祭的问题。 话又说回来,虞梦惊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为什么剧情会出现这么大的偏差? 原晴之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虞梦惊是整个《邪祟》第一卷的关底大boss,在原著中第三折高潮戏才会出场,而且还只是出场个小片段。 虽说入戏者有更改剧情的可能。但距离入戏才几个小时,她还啥都没来得及做呢。总不可能就因为没推谢书瑶,就把大boss引出来了吧! 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回去睡觉。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被山顶的古钟吵醒。 洗漱完毕,穿上昨天下发的巫女服后,原晴之打着哈欠走下楼。 经过一晚上时间,她已经完全想通了! 意识到事情超脱掌握后,原晴之的确慌张过。不过也只有一瞬。 她当过几年社畜打工人,心态比大润发里杀鱼师傅的刀还要冷。只要把入戏当成打卡上班,上班结束就能结工资,古井无波的感觉那不一下子就回来了。 “武五,昨天吩咐你干的事情干好了吗?” “都办好了都办好了,小姐您放心吧。”原晴之随口敷衍。 事实上她昨天看到外边那群魔乱舞的景象,就果断回去洗洗睡了。 女配指使武五前期使的这几个绊子就没有成功的,主打一个自食恶果。反正剧情已经偏成一条脱缰的野马,也不差她这点。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前方谢书瑶侧过身来看了她们一眼。 而谢霓云瞅着站在最旁边的谢书瑶,怎么看怎么觉得后者没有半点没睡好的样子,反而精神倍儿足。 “奇怪,怎么感觉她精神还不错?” “不清楚啊,或许她装出来的呢。” “这样吗?”谢霓云似信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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