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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因焦急复杂心绪而升起的怒火伴随着这个失误又瞬间降低。 他立马蹲下身，一块块挪碎石，想要掏出一个可供人经过的洞口下去捡那玩意儿。 然而，就在这时。 在暴雨和雷电的轰鸣中，他身体微僵。 好像有什么声音依稀从下方传来。 他赶紧耳朵贴紧。 没错！ 是警报声！ 这证明下面有活物！ 男人眼睛猛地睁大，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喜意！ 那声音经过这么远的距离重重遮掩已经很微弱了。 恐怕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幻听。 但他却无比笃定下面一定还有人活着般，顶着暴雨开始挖掘。 刚把顶部一些碎石挪走，忽然，某几块石头缝隙里猛地探出一只手！ 指甲乌黑而锋利，不断向外抓探，隐约还有低低的嘶吼。 这显然是不幸被压在下方不得逃脱的丧尸。 刚才那一爪十分惊险。 男人反应极快地避过了，连眉梢都没动一下，直接一军工铲砸断了它的手臂。 然后瞧都没再往那边瞧上一眼，便再度抓紧时间心无旁骛地往下开道。 …… 黑漆漆的逼仄空间里。 意识模糊却一直坚持没有彻底昏迷过去的莫晓睫毛动了动。 风声雨声雷声都不断从外面传来。 但从刚刚起，她似乎还依稀听见头顶上有报警器的声音？ 甚至，还有人在低低呼唤她的名字。 莫晓努力昂起头，睫毛上都是灰。 这窄小空间里水汽很重。 但好在没有雨水渗进来。 可能是因为太深了吧。 所以地面还是干燥的。 不然以她特制军服如今的残损样，沾到雨水，再沾染到她两腿因钢筋的洞穿一直迟迟无法愈合的伤口。 恐怕早已造成了二次感染丧尸化了。 这暗无天日的空间很压抑，似乎只有她一个人的喘息声。 但外面却嘈杂得很。 以至于她听各种声音，都像是耳朵包裹着一团棉花，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当然，也或许是她的精力，大半都分散在了别的地方。 莫晓努力张了张嘴，想做出什么回应，但却只能发出低哑的有气无力的声音。 如果有报警器的动静，那证明有战友来搜救了。 那外面的尸潮危害，或许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凶险，或许已经被解决了。 在这里被迫禁闭了这么久。 黑暗中，她下意识将所有事情在心头过了一遍。 当所有的借口都无法解释这栋本已封锁好的建筑被炸毁后，她只能悲哀又无奈地承认，自己被算计了。 野草营被算计了。 而幕后势力，必然是边防军！ 更令她感到痛苦的是，边防军的最高指挥官，是姜晞！ 她一直觉得自己了解姜晞。 哪怕是在七年前两人就此分道扬镳后，她依旧不觉得，他能做出这种事来！ 但现实却狠狠地打了她一个耳光。 将她最后一丝可怜的期望抽碎！ 莫晓全身血液似沸腾起来，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在焚烧。 她又是悲痛又是愤怒，还有恨！ 这些复杂的情感支撑着她想要活着，她要出去报仇！为自己、为那些可能已惨遭不测的战友们讨一个说法！ 但自己身体的状况却很现实地告诉她，她实在撑不下去了。 哪怕现在立马有人出现在她眼前，将她解救出去。 莫晓依然无法克制自己，无法逆转自己丧尸化的倾向。 她一连吃了太多红丸，一直在透支自己的平衡值。 如今天平终倒，大厦将倾。 莫晓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很多丧尸化的迹象了。 这场与病毒长达数年的拉锯战，终究是她输了。 莫晓用尽最后力气，对着头顶报警器声音传来的地方，沙哑大喊。 不是求救。 而是让对方快跑！ 她明白自己现下的身体素质，一旦完全丧尸化，一旦被放出去。 那对于外面的人而言，将是一场恐怖的灾难。 可恨！ 莫晓十指抠在地上，磨出血来。 一路逃亡，几经挣扎，没有死在丧尸口中，最后竟死于人类权力倾轧和利益算计！ 实在可恨！ 她不甘心！ 扑簌簌——砰！ 黑暗中，一股凉风忽的涤荡进来。 随后是有什么东西落在地面的声音。 莫晓一怔，她知道，有人进来了。 莫晓指尖微微抽搐，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快、快逃！” “我、我要丧尸化了……” 对面的脚步声不离反近。 莫晓咬牙喊道： “逃啊！” “莫晓。”黑暗中，有一道熟悉到莫晓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她先是一怔，随后猛地抬头：“姜、晞！”
第310章 我这样的人最怕死 一道强光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点亮。 莫晓下意识闭眼。 再次睁开时，已经有人在帮她挪背后的巨大石板。 “姜晞！”莫晓没有回头，音色沉沉。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身后那人动作未停，声线里透着极度克制后的清醒冷静，“不是我干的。” 那人说完，似赌气般抿紧了唇。 但末了，在莫晓怔愣的间隙，还是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 “有你在这边，我不会做那种事，你知道的。” 莫晓垂眸。 是的，她知道。 所以这些年但凡有两军需要打配合的任务，她都一直冲在最前线。 “你的人我派军机去支援了。” “我来的路上收到信号，说是他们已经安全被接走了。” “你怀疑我是合情合理的，但是莫晓……”姜晞冷声道，“你现在最好给我活下来，不然我可不敢保证后面会不会把你的怀疑变成现实！” 他在威胁她。 但莫晓已经没有心思去计较了，甚至没有精力去跟他斗嘴。 她在听见同伴们都已经成功逃脱后，便觉心神大松。 意识迷迷糊糊的。 她感觉身体好像疲惫感乃至疼痛都在渐渐消退。 莫晓下意识撑了下手肘，背脊上压着的厚重石板竟微微松动。 她的力气比之前好像增大了不少。 昏暗的地下空间里，莫晓这状态，看得姜晞不自觉拧紧眉心。 莫晓或许自己并不知道。 在旁观者的视角里，她现在的样貌十分骇人。 衣衫褴褛重伤垂死地趴在地上，双瞳猩红，一点点缩小。 她手肘撑在地面上，一点一点扛着背后的石板、顶着双腿被钢筋贯穿的剧痛爬起来。 但她本人似乎还浑然不觉。 眼瞳微微一转，面无表情地歪头低嗅，喉咙里挤出低哑的嘶吼，似在寻找猎物。 只有极其偶然间，才会有一丝挣扎从眸中一闪而逝，随即又被兽性给取代。 姜晞见她似乎能自己爬出来。 从石板旁挪到她身侧。 与方才他刚抵达时一样，虽然看似能对话，但他一靠近，她便会忍不住一口咬来。 在这种逼仄的环境下，面对普通的丧尸已经很危险。 更别说面对莫晓这种濒临崩溃的半感染者了。 他甚至连靠近都不能。 姜晞从腰侧取出一个盒子，哗啦啦往地上一倒。 一堆圆滚滚的白丸如弹珠般顺着倾斜的地面滚了过去。 地上那濒临崩溃的人被这动的物体吸引，下意识一抓，张嘴咬进口中。 姜晞眼眸微眯，趁着这个间隙，忽然窜近，对着她兜头喷了一脸抑制剂喷雾。 这种高浓度的战时物资，比起白丸，显然效果要更快更好。 莫晓如在烈火焚身中，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待她一恍神，稍稍清醒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被姜晞拉了出来。 双腿之间的钢筋已经被拔了出来。 以她如今体内的病毒活跃度，伤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白丸不管用、抑制剂喷雾也不管用……” 莫晓稍稍喘息，才哑声道：“只能让我暂时清醒一下而已，螳臂挡车，都是徒劳。” 她微微偏头。 发现姜晞正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管针剂，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看样子，似乎是打算给自己注射。 手电丢在一边，映得这方废墟下的小空间有了模糊的能见度。 姜晞刚从外面进来，原本身上满是雨水。 但似乎是为了不让她不慎沾染到这些。 他进来时又将洞口堵死了。 同时将自己最外面那层湿漉漉的全脱在了一边。 “我知道，”姜晞头也不抬地回声道，“这是X逆化剂，天眼实验室刚研制出来的，你先把恶化的情况控制住，我带你回基地。” 他离开之前特意开了绿色通道，派人从基地里火速送至前线指挥所的。 并非是他提前预料了莫晓的情况。 而是下意识做的一重保障。 此刻，姜晞无比庆幸自己当时做了这么个决策。 虽然朱颖那边极力反对他将自己这么点儿好不容易萃取出来的还不成熟的逆化剂全部薅走。 但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 姜晞知道莫晓执拗，不会任他注射来路不明的东西。 所以将朱颖那边逆化实验的事情迅速解释了一遍。 莫晓听完微怔，随即又摇了摇头：“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东西还不成熟，如果我中途丧尸化了，你们有谁能对抗我？” 她撑着墙起身，拒绝得很坚定，并不断催促姜晞快走。 她不能赌这个，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首先遭殃的，就是离她最近的姜晞。 “莫晓，我看你是一心求死是吧？！” 姜晞心底的怒意终于压抑不住，双瞳像高空的鹰隼般浸满寒意。 他起身走向她，拽住她的领口疾声道： “你不是对未来充满希望么？你不总是口口声声要永远守护你身后的家园么？……你的信仰！你的理想！你的抱负！就只有这种程度吗？就到这里戛然而止了？！” 他眼尾微红，本就清浅的瞳色似在隐晦处蕴着水光。 莫晓怔怔看着他。 忽然抬手，在他眼角处一擦。 似想要抹掉本不该在这个人脸上出现的神色。 他不适合，他这样骄傲的人不适合。 莫晓倚着墙缓缓坐下：“姜晞，他们都说我战斗起来不要命，其实不是，我这样的人最怕死。” 莫晓捂住胸口，刚刚因抑制剂而褪去的浮躁，又在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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