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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只有枯燥的风沙不时掠过身周。 李萍萍挣扎着爬起来：“江、江老师怎么还没回来，我、我去看看……” 然而，刚走出两步便开始摇摇欲坠，跌倒在地。 “我去吧……”稍稍休息后，莫晓的精神恢复了些，至少眨眼间，视野没有那么模糊了。 她单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取出自己的随身水杯，晃了晃：“我这里还剩最后一点水，还保存了些体力……” “是吗？你还有水啊……”李萍萍趴在地上，唇角浮现一丝笑意，低低喃喃道，“太好了……” 莫晓没有说话，队伍里多数人因为缺水已经晕过去了。 如果再不找到水源，他们恐怕会永远留在大漠。 顺着江青离开的方向，莫晓也踉踉跄跄追了过去。 李萍萍等几个少数还保留着意识的都迷惘地望着她的背影。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莫晓这次没有离开多长时间。 几乎还不到一刻钟，便折返回来了。 回来时，手上还拎着一个背包，是江老师的。 “江、江老师呢？”李萍萍颤声问道，“小莫，江老师去哪儿了？在后面吗？” 她再度咬牙爬起来，探着脑袋朝莫晓身后望去。 大风在沙粒上打了个旋儿，卷起一片空茫。 哪儿还有半个人影。 莫晓微微垂头，鬓发遮住半张脸。 她没有说话，将包往地下一放。 里面似乎有不少重物，落在地上，激起沉闷的响声。 也许是李萍萍刚刚的喊叫声，鲁达再度清醒过来，又依次拍醒了其余人。 “江老师不见了，我只发现了他的背包，就留在那边下坡不远处。”莫晓低低道，“他可能是放下包，自己走的。” “你、你什么意思……”李萍萍哑声道，“江老师怎么会抛下我们自己离开……一、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莫晓打开背包拉链，将里面的东西倾倒出来。 众人终于看清这里有什么。 一个个瓶子里装满了鲜红的液体。 虽然是红色的，但液体这个概念，足以令所有人下意识吞咽了一口。 但随即，他们反应过来这里面是什么。 是血！ 而且很可能是江老师的血！ 也许，他早就知道不可能快速找到水。 所以假借寻水的由头，实际上是单独离开，用自身的血给众人作为储备水源。 莫晓盘膝坐下，发丝垂落，遮住整张脸，用近乎冷酷的淡漠语气道：“从最虚弱的开始，稍微补充一点水分吧。” 她拿起一瓶血，朝还有行动能力的鲁达扔了过去，让他照顾其他人。 又拿起另一瓶，准备递给李萍萍时。 被李萍萍愤怒地一巴掌拍掉了。 红瓶在沙地里咕噜噜滚了几个圈。 莫晓忙将之捡了起来，拍掉沙粒，重新放回身前。 李萍萍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浑身颤抖，喉咙里挤出难言的悲怆：“小莫，你想让我们喝江老师的血吗？！你还有没有良心！” 莫晓左手放在口袋里，拳心紧攥，低着头没有说话。 半晌才重新抬起头来，看着众人平静道：“班长，麻烦你安排大家都喝一点，喝完了恢复点体力开始扎营。马上天黑就要降温了，等挺过了今晚明天才有力气继续行动。还有余力的提前准备一下，晚上一起抓蝎子。” 看着这一个个红瓶。 众人心知江青凶多吉少，一个二个眼眶都红了。 尤其是江朵朵，呜呜呜地挣扎着爬向江青那个背包，像只再度失亲的濒死幼兽。 李萍萍也在掩面哭泣。 “别哭！”莫晓硬声道，“本就缺水，现在还不是落泪的时候。” 这句话如一把刀剜在胸口，李萍萍失声尖叫，仿佛不认识莫晓这个人般看向她： “活着活着活着活着！！为了活着要生喝我们亲朋好友的血！以后是不是还要吃大家的肉？！莫晓你是不是疯了！” 说完，她看见谢不眠已经当先第一个爬到背包袋前，双手微颤地打开一瓶血迅速仰头大口喝了起来，突然又哭又笑。 “哈哈哈是我疯了是我疯了……” “我怎么差点忘了，你们本来就跟丧尸没什么区别，喝血吃肉对你们来说也是香的吧……” “对不起，江老师，对不起，爸爸，妈妈，我真的、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呜呜呜……” 李萍萍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来，独自一个人转身向黄沙大漠走去。 “萍萍不要！”佟雅一把拉住她的脚踝，两人顺势倒地。 “你冷静点萍萍！小莫和江老师也都是为我们大家考虑。”佟雅眼中含泪，咬着牙道。 两人互相拉扯的动静惹得鲁达和赵鹏上去帮忙。 因为这个动静，一直气息微弱昏迷不醒的李满茹忽如回光返照般清醒过来。 苍老的她脸颊枯陷下去，像一个即将腐朽的树根。 眸光呆滞转动，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别吵了……”微弱的气息声不大，但却令所有人都静了静。 因为李满茹从她的包里忽然掏出一张纸：“孩子们，在下面时，江老师写了一些话，让我在他离开后转交给大家……”
第126章 牛头岭紧急避难所 李满茹看见众人的目光。 露出一个欣慰平和的笑。 努力坐直身体，像是坐在她曾经待过数十年的讲堂，理了理杂乱的发丝和衣着，才展纸娓娓念道： [同学们，你们看见这封信时，我大约已是不在了。] [我出身贫苦，从小到大一直都在跟自己、跟家人、跟社会较劲。后来什么都没有了，唯这较劲的臭毛病深入骨髓，便又开始跟学生较劲。] [我知道你们私下里都给我取了个外号，叫我大魔王。我听之一笑，现在想来，有些许遗憾。若能重来，我该在课堂上多笑笑的。] [尤其是莫晓同学，老师的最后一堂课都旷课，实是不该。你也许不记得，你这学期还有三次迟到。知你勤工俭学，有几次叫住你本想给你传些资料，奈何你们寝室三人远远见我就跑。我事后照镜，疑惑老师当真长得如此凶神恶煞？] [朵朵，打倒怪物的游戏还在继续，要坚持下去啊。] …… [你们是我的最后一届学生，人生就像一场课堂，老师只能送你们至此了。] [不要难过。] [老师这辈子都在被命运选择，这次是老师自己选择了命运。] [那么，请李老师最后代我点一次名，念到名字的同学，请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一定能活下去！”] [莫晓、姜晞、曲文泽、鲁达、郭楚楚、赵鹏、李萍萍、佟雅、田小旭、瞿影、张芷薇、谢不眠、高月、孙洋洋、史清漪、江朵朵。] 李满茹苍老的声音念出一个又一个名字，一声又一声哽咽又清脆的“到！”响彻荒漠。 最后一次，点名结束。 李满茹露出一个幻影般的笑，纸落，倒地。 “李老师！” …… 在失去江青之后。 李满茹也油尽灯枯。 接连痛失两位长辈。 众人悲痛万分，都相当沉默。 李萍萍没有再闹着要走，大家对于喝江青留下的血维续生命也没有起初那么排斥。 入夜，将随身背包上带来的营帐搭起。 利用手电筒灯光吸引捕获了一批蝎子，又得以草草果腹。 休息一晚后，第二日，众人的精神和体力又恢复了些许，继续启程。 只是这次，从原本的坐车，变成了徒步。 幸运的是，到第二日傍晚时。 莫晓他们发现了芨芨草，在其下方两米左右挖出了一点点水。 在第三日一早，郭楚楚和高月的长发一抓掉了一大把。 众人意识到，这是辐射导致的副作用影响。 虽然目前这个位置辐射值已经低了很多，但长时间下来，大家都多多少少开始脱发了。 他们目前一直在朝南方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远。 第三日下午，包括血瓶在内，所有水储备再度告罄。 “到底还有多远啊……”赵鹏喘着粗气，嘴上一层白皮，搀扶着佟雅，走得像风中狂抖的塑料袋。 江朵朵噗通一声晕倒在地上。 李萍萍咬牙背起她，看向莫晓：“你那里不是还有最后半瓶水么，给大家分一点点吧……都坚持不下去了。” 她知道莫晓没有喝血，全靠随身水杯坚持到了现在。 莫晓摇头道：“这是最后留着救命的水，现在不能用。” 李萍萍咬唇。 田小旭有气无力地瞥了莫晓一眼：“你是想留着自己喝吧，我是真的坚持不了了，这沙漠根本走不出去……” “一直往南走，一定能走出去。”莫晓望着前方似乎永远在重复的景色道，“不远了，就在前面。” “小莫，给我一点点水吧，就半瓶盖儿就好，可以吗？”高月哀求道。 “谁能追上我，我就分一瓶盖儿给他！”莫晓冷声道，死死抿着干枯的唇瓣，独自一人默默走在最前方。 李萍萍看着她的背影，又重新咬了咬牙，迈大了步伐。 第三日傍晚。 身边的沙粒变粗。 渐渐的，结成板块。 一片戈壁出现在众人视野内。 紧随而来的，像一个奇迹般，视线中蓦地出现一片绿洲。 众人惊呼，本已摇摇欲坠的精神像是重新被火炬点燃，望着那片绿色加快了沉重的步伐。 莫晓虚弱一笑，只觉视野恍惚，黑暗袭来，砰通倒地。 “莫晓！” “小莫！” 呼唤远远传来，不太真切。 …… 再度醒来时，莫晓发现身周晃荡，隐约有发动机的声音。 “醒了？！”姜晞低呼。 她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正枕在人家腿上，便手肘撑地爬起来。 环顾四周。 是一辆货车车厢。 所有人都在，脸色比起之前均要好上不少。 “喝点水。”姜晞说道。 莫晓下意识摸自己身侧。 坐在对面长椅上的李萍萍用喜怒难辨的语气低声道：“你是在找你那个装满沙子的水杯么？被我扔了。” 莫晓沉默。 大家看向她的目光也十分复杂。 姜晞已经递给了她一瓶干净的水。 莫晓捧住小小喝了口，问道：“这是哪儿？水哪里来的？我们是朝哪里去？” “你已经昏迷了快二十个小时了。”佟雅解释道，“我们在那里发现了绿洲，在绿洲里碰到了他们。” “也就是牛头岭紧急避难所的打野队。”赵鹏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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