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道愣了下,老实地回答:“不能。” 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顾方平点了点头,说:“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厉害吗?” “因为他很有天赋,而且练功勤奋?” 顾方平说:“这只是其中之一,更重要的是他的性格非常贴合翻坛倒洞张五郎的偏好。张五郎是个什么样的天鬼,典籍上是说过的。” 顾有道愣住了。 顾方平说:“你要记住,我们这些侍奉天鬼的法师,行为越与天鬼的偏好吻合,我们能借得的力量也是越多的。就像我们派,如果有人非常受到夫人喜爱,这个人只要身体能够承受,可能学两三年就能把学了几十年的人比下去。那个梁开金,只是特别适合张五郎而已。” 顾方平很清楚为什么政府越来越不待见他们这些法师。 天鬼对法师的约束是很大的。如果鬼物逐渐消失,接下来要消失的可能就是他们这些法师。 “可是……”顾有道犹豫了下,说,“我觉得这样不对。” 顾方平说:“我们觉得不对,是因为我们是夫人的弟子。夫人并不赞同这一套东西。但是政府不一定觉得这不好。” 顾有道憋了很久,说:“可是我听说,二仙爷并不是一只狐狸。他是小狐仙楼的狐狸,那里的狐狸那么多,还有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的大仙爷,他真不怕遭报应吗?” 顾方平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说道:“那就不是我们能干涉了。他这样的性格,也许可以让他飞黄腾达,但也可能让他坠入深渊。但他的事,跟我们关系不大,睡吧,明天我们还要去拜会宣武门的狐四太爷。”
第437章 番外:华电工档案:狐总管(四) 宣武门的狐四太爷是京城城南的狐狸领袖,顾方平也不敢像对待红姑娘那样对他。 所以顾方平去拜访他,还是给足了礼仪,焚香求见。 狐四太爷接见了他们。 他幻化的人形是一个白胡子老头。 他没有为难顾方平,但也没有答应搬到华电工给他指定的新住处。 狐四太爷道,“我要离开京师了,就不用麻烦了。” 顾方平有些不解。 狐四太爷并不是什么生活在野外的狐狸,他是在宣武门这附近长大的,所以他并没有什么老家可回。 何况,狐四太爷喜欢与知识分子交往,跟他们聊一下学术问题,实在很难想像他能离开人类。 狐四太爷只是道了句“要潜心读书”就不多解释了。 顾有道只觉得奇怪,这狐狸好像比红姑娘还奇怪。 狐四太爷看见顾有道,打量了下,问:“可曾读过书?” 顾有道愣了下,点头道:“正在读中学。” 狐四太爷像是有些高兴,问了他几个问题,顾有道前面都答上来了,但后面狐四太爷给出了道结构化学的题,顾有道就只能瞪着这题发愣。 这什么东西? 为什么一只狐狸会化学? 为什么他会被一只狐狸考倒? 狐四太爷慈祥地笑着摇了摇头,给顾有道列了一个长长的书单,建议他阅读。 顾有道跟着顾方平离开的时候,人还是有些恍惚。 顾方平向华电工反映了狐四太爷的意愿。他们经过商量后,还是想让狐四太爷搬过来。 这回派出的人手更多了,打算狐四太爷不配合就把他送过去。 但是待他们到达宣武门城楼,那里早已狐去楼空。 别说狐四太爷了,连只小狐狸都没有。 后来再也没有人见过狐四太爷。渐渐地,他的传说逐渐被人遗忘,只有当年和他交往过的知识分子偶尔还会提起两句。 “宣武门城楼上的狐仙,那真的是学识渊博……” 但那些都是后话。 顾有道并不觉得狐四太爷跑掉有什么不对的。 狐四太爷算是狐仙里的一个异类。 成了老物精的狐狸,热爱去当坛仙,去当家仙,这样可以获得更舒适的生活。 但是狐四太爷并没有当过坛仙和家仙,他自当老物精以来,好像就只是喜欢阅读、研究,以及与学者谈天。 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怎么识字的,有传说他是过去一位著名学者豢养的狐狸,但没有任何证据。 他没有作过恶,顾有道不太觉得他们应该剥夺狐四太爷的自由。 就是回到招待所,顾有道被顾方平训了一顿。 “你怎么学习的?狐四太爷问你的问题没超出你学习范围,你怎么会答不出的?” 顾有道腹诽,以前科举考试范围大家都知道,年年都学那些内容,可是怎么还有那么多人落榜? 假如他化学和外语好,他也不用说高考没有希望了。他不读大学,是因为他不想读吗? 1952年开始,高考要考八科:国文、数学、化学、中外史地、物理、政治、生物和外语。 这八科缺一不可,其中外语可以在罗斯语和英语之间二选一。但是在老家那种小地方,这两门语言能学明白的老师都没有,这样的老师来教书,他更是有听没有懂。 英语还好点,但像罗斯语……他只觉得那不是人类应该掌握的东西。 顾有道脑子里转了一大堆顶撞顾方平的话,但表面上还是低着头,作出非常惭愧的样子。 “狐四太爷让你看的那些书,你给我好好读、认真读,知道没有!” “知道了。” 顾有道低眉顺眼地回道,心里却想,那要看的书也太多了,他得看到什么时候? 但是因为这次逮捕狐四太爷不力,他们父子被晾了下来,连带着一起被晾的还有郑世虹和林舒师徒。 林舒倒是很大方地说了理由。 因为他们放了一家保家仙。 那一家一开始被认为有狐魅,可是去了以后发现那是个刺猬。 “那家人的女儿救过刺猬,所以刺猬来报恩了。那对夫妻天天打牌赌钱,他们女儿就装病,让刺猬在家里闹出些动静来,反正就是要让他们戒赌。 “后来那家人确实不赌了,刺猬也没再作过祟,只是他们女儿有时会给刺猬东西吃。我觉得这没什么,就把刺猬放了。但是华电工觉得这样不行,一定要我们去逮它。我们没逮住,就这样了。” 林舒笑嘻嘻的,倒没有什么自己倒霉啊、怀才不遇的感觉。 在没有工作这段时间,顾有道和林舒在京城好好地逛了下。后来顾方平的恼怒已经摆到脸上了,顾有道不得不放弃这种瞎逛的日子,愁眉苦脸地开始学习。 他选的是狐四太爷推荐的《数理化自学丛书》。这套书不便宜,可是顾方平还是帮他买了。 顾有道先读的是化学。一读之下,他倒是觉得自己化学好像开了一点窍。 结果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他沉迷在读书里了。 林舒本来还想找他玩,但是看到他读的这些东西,只能赶紧离开。 他看到这些东西就头疼,这种好东西还是让顾有道享用吧。 一眨眼,两周过去了。顾方平决定带顾有道回南粤了。 搜捕京城狐仙的行动已经接近尾声,这里想必也不再需要他们了。 更重要的是,顾方平不太觉得京城这个氛围适合顾有道。 太极端了。这么一段时间,多少狐仙,不管有没有做过错事都丧失了性命。比较著名且人类友好的狐仙,出于许多考量还是送到动物园养了起来,但是顾方平并不看好这个模式。 这世上不是只有人类一种生物。只要有其他动物存在,那老物精的诞生是必然的。手段如此粗暴,不管好歹似乎都没什么好下场,那么,老物精为什么要对人友好呢? 所以就算要让顾有道见世面,顾方平觉得应该让他去省城试试,而不是京城。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收到了个任务——与梁开金合作,逮捕狐总管。
第438章 番外:华电工档案:狐总管(五) 狐总管是居住在东便门角楼的狐仙。 跟红姑娘与狐四太爷不一样,狐总管是有专业的神职中介人员供奉的坛仙。 红姑娘虽然总是给大家借家具,但是因为她不驱邪禳灾,所以不需要神职中介人员。 狐四太爷虽然是城南狐狸领袖,可是他本身只是约束城南的狐狸,不接受供奉,只是与人类知识分子交好。 但是狐总管是非常典型的坛仙,平日里给民众干点寻物、咨询的活,偶尔会驱邪治病,但它最主要业务是惩治作祟的狐仙。百姓被狐仙所扰,就可以去找狐总管帮忙。 狐总管所求不多,求时烧香并带上些食物就行。假如没有食物,还可以用足够多的老鼠上贡。所以狐总管在京城颇有威望。 因为狐仙的数量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华电工也希望狐总管能逐渐隐退。但是这件事之前他们的普通工作人员跟他们谈的时候没谈好,所以需要法师跟它谈一下。 梁开金是主动请缨的。 华电工有疑虑,但是他们人手本来就不够,又因为领导人要出国访问,他们的神职中介职工要出国继续当保镖,所以这件事就交给梁开金办了。 但因为狐总管一直为京城维持狐仙与人之间的正常关系,华电工也不愿意让它受伤,所以又派了顾方平父子和郑世虹师徒协助。 与其说是协助,不如说是监视。因为梁开金经手的狐仙就没有活下来的。 梁开金并不是多么欢迎他们四人,但无可奈何,但他还带了个同为供奉张五郎的打山佬。 他们是以有狐仙作祟的名义求见供奉狐总管的李香头的。 在京师,供奉坛仙的神职中介人员称为香头。 李香头平日就在东便门外活动。这里有条河,名叫通惠河,河上的大通桥即使是工作日也极其热闹。 顾方平觉得在这里行事绝不能引起骚动,否则就是群体事件。 一行人来到东便门外,与李香头碰头。李香头是个年迈的女人,她看见这一伙的男人有些困惑,她问:“你们是一家人?” 梁开金说:“不是,我们是一起来京城办事的,结果被狐仙骚扰了。” 李香头点了点头,她又问:“你们有人被狐仙拿法生病吗?” 梁开金问:“病了如何,不病又如何?” 李香头越发地觉得他奇怪。病了就是病了,没病就是没病,怎么还能这如何那如何。 但她还是答道:“坛仙与天鬼不同。男女有别,女坛仙只给女病人看病,男坛仙只给男病人看病。姑姑是女坛仙,她只给女病人看病。我看你们都是男人,如果是男病人,那得去找别的坛仙才行。” 梁开金说:“那个狐仙只是把我们的钱给弄走了,没有让人生病。” 李香头说:“那行,你们跟我来。” 梁开金让顾有道和林舒像先前说好的那样,在外边守着,他和顾方平、郑世虹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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