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停顿了一下,他的声音异常沙哑,可在听到起死回生之时,却好像突然看见了希望: “谁。” 黑袍慢慢转身,露出巨大斗篷下的一双银色瞳孔: “不计代价,把她身边那个小孩抓来。” -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屋子里,白宁吸取教训在房间周围设下结界,聂梵依旧在床榻上躺着,辗转难眠。 他不敢闭上眼,方才无意中窜入身体的气息让他浑身经脉难受不已。 像是血脉里有什么东西在试图冲破封印。 浑身灼热,难以入睡。 白宁在一旁守着,将他半天没有闭上眼,以为他年纪小受了惊吓,安抚性的拍了拍他。 “别怕,有师父在。” 聂梵转身,白宁如今正在看他,轻轻浅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聂梵微微晃了神,感觉到她轻轻握住了自己的手,明明只是简单的触碰,却让他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凉意。 “师父,我不舒服。”他下意识握住她的手,声音已经有些沙哑,“您陪陪我。” 白宁听他说不舒服,凝神替他把脉,却见脉象正常,没什么问题。 “哪里不舒服。”白宁坐在床边,轻轻抚过他的额头,温度也正常。 “全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聂梵额上已经沁出了汗水,他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在不断翻腾,想要冲破身体。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要死了。 巨大的恐惧袭来,他下意识往白宁身边挪了挪,全身上下每一寸经脉都灼烧着,只有被她握住的手,有温润的触感,不那么疼。 “师父。”他喃喃的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第12章 本源法器 白宁见他神色有异,一时有些慌乱,“怎么了。” 聂梵坐起身,轻轻抱住她,淡淡的凉意自她周身传入身体,似有一股灵泉淌过经脉,体内刺骨的灼热感因此得以遏制。 不那么疼了。他抱着她,不愿松手。 小孩儿揽着她的脖子,将整个身体都贴过来。 白宁有些不太适应与人如此靠近,哪怕是隔着衣襟。 “聂梵。”她有些想推开,可小孩儿像个八爪鱼一般黏在她身上,白宁稍稍用力,便听他疼得直抽气。 白宁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不敢动。 聂梵面上的痛苦不像是假的。 她迟疑片刻,轻轻拍了拍他,“还疼吗。” 聂梵此时意识有些模糊,听到她的话摇了摇头,又往她怀里钻了钻,喃喃道:“不疼了,师父身上好凉,靠近就不疼了。” 白宁微微一怔。 她忽然想起自己天生灵骨,周身常年有与生俱来的灵气,可震慑邪功,修复心脉。 据说,有些邪功失控之时,会有灼烧经脉之感。 她试探性的以神识探入他的经脉,没等多看,一股充满戾气的灼热之感迎面而来。 她愣了下,发觉他的经脉如今乱成一团乱麻,处处都是焦红,恍若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火。 难怪刚才会喊疼。 白宁心疼的将他往怀里拢了拢,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 白宁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情。经脉受损大都是内伤,内伤会使得脉搏虚弱,常人一把脉便知。 可他的脉搏却十分正常……白宁再次为他把脉,脉象依旧平稳,哪怕明明内里却早已是一片乱麻。 小孩儿把脑袋耷拉在她肩上,小小的,脆弱异常。 白宁将他往身上扶了扶,暗自运转修为,让周身灵气更充裕些,大脑飞速运转。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刚才那魔修? 眸光流转瞥见窗边的血迹,白宁顿了顿,她突然想起,他的血里藏了魔气。 不知道会不会是这个缘由。 白宁轻轻垂下眸子,窗边的血迹瞬时化作虚无,她拍了拍聂梵,如今聂梵被温润的灵气包裹,已经慢慢睡了过去。 “聂梵?” 他没回她。 白宁不敢乱动,怕惊醒了他,但被他这样抱着一时也什么都做不了。 良久,白宁瞥了眼软榻,试图起身,将小孩儿放在软榻上,小孩儿感觉到动静,将她揽得更紧了。 “师父……”他模模糊糊抱着她,“不走……疼……” 白宁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轻声哄他,“师父不走。” 她轻轻开口,小孩儿将她抱得紧紧的,她没办法,只能坐在床边,怀里抱着他。 窗外夜凉如水,白宁望着月亮,抱着他,轻轻向他输送灵力,替他修复破碎的经脉。 一夜就这么过去。 - 一整夜,聂梵鼻翼里始终萦绕着一股浅淡的竹叶香,他朦朦胧胧感觉自己似乎一直抱着什么东西,很温暖,也很舒服。 直到第二日大早,他慢慢睁眼,第一眼瞧见的,是白宁的侧脸。 白宁昨日显然没睡好,低低垂下的羽睫掩不住眼下的淡淡青色,她背后靠着床头,闭着眼,像是在小憩,右脸抵着他的额头,随时感应他的变化。 聂梵愣了好一会儿,他如今就坐在她怀里,枕着她的右肩。 两人离得极近,她的呼吸均匀的撒在他的手上,带起一阵细密的颤栗。 小孩儿的脸“腾”的便红了个彻底,白宁察觉他温度变高,瞬间醒了过来。 “怎么样了?”白宁还有些迷糊,但瞧见怀里小孩儿,红着脸眨巴眼睛,以为他还有哪儿不舒服:“可是还疼?” 聂梵头摇得像拨浪鼓,讷讷半天没说出话来。 “不疼了就先下来吧。”白宁轻轻“嘶”了一声,被他枕了一夜,右臂已然没了知觉。 聂梵后知后觉,忙跳了下来。 ——他在师父怀里睡了一整夜。 意识到这点时,聂梵脸红得更厉害了。 - 好在小孩儿睡觉不闹腾,蜷在怀里一动不动,白宁这一晚断断续续还是眯了片刻,醒来后不至于太过疲乏。 简单洗漱后,白宁带聂梵去吃了些东西,这期间小孩儿涨红着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若是以往,白宁或许会借机逗逗他,猜猜他的想法。 可如今…… 她想到昨晚他体内莫名其妙的内伤,心下总是有些不大好的预感。 话本里对聂梵的血脉觉醒提的并不多,笔墨更多的放在了他成魔后如何报仇雪恨。 前面一笔带过,只提及他十六岁时有心魔诞生,此后折磨他数年,最后在白晞晞死去时为心魔所控,被掌门斩于剑下。 虽说如今聂梵才刚刚十一,正是少年懵懂之际,体内并无异动。但白宁总觉得不放心,想着尽快带聂梵去骆城。 至于那个在此地作乱的鬼修…… 白宁抬眉瞧着路上行人纷纷,心绪平静异常。 修士云游四海为的就是铲奸除恶,那鬼修既然撞在她这里,她便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不过得速战速决,不能耽误了时间。 “师父。” 聂梵用过早膳,随她走在街上,突然问她:“我们待会儿要继续赶路吗?” 白宁低头,正巧撞上小孩儿澄澈的眸子。 小徒弟今日换了身青竹色的道袍,他年纪还小,原本生得有些瘦弱,这几日倒是调养得好些了,面色红润,瞧着她时,脸颊处还残留着丝缕红晕。 瞧着格外讨喜。 白宁心下一软,捏了捏他的脸蛋,温声道:“要等会儿,师父有些事儿要出去解决,耽搁不了过久,你在客栈等着师父。” 聂梵顿了下,听到白宁要将他丢在客栈,眉头皱了起来,“师父,我要跟着你。” 自然不行。 白宁觉得昨晚聂梵的异动与那鬼修有很大的干系,断然不会再让聂梵与那鬼修接触。 她本欲扯个借口将他哄回去,可小孩儿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牵着她的手拉了拉,垂下眼帘,显得有些可怜:“师父,一个人呆着,我害怕。” “不行,太危险了。” 小孩儿低下头,仿佛是要被遗弃的小兽,可怜兮兮的攥着她的衣袖,“师父,您待徒儿去嘛——” “不行。” “师父——”最后已然带了些撒娇的味道。 白宁向来心软,见着小孩儿可劲儿撒娇,一时也没了办法。 将他留在客栈其实她一点儿也不放心,可是…… 哪怕带在身边,白宁也依旧放心不下他的安全,犹豫了片刻,她自灵戒中取出一个一指宽的小金锁链,挂在他的脖子上。 这是她学习炼器时炼就的第一个法器,炼器时她不慎被利器划伤,落了一滴血在炉中,意外炼成了与她本源相通的玲珑金锁。 这金锁本是普通的防御法器,只能驱邪护平安,因与她灵力同源,随着她修为渐渐提高,这金锁的能力也随之变化,如今已算的上是半个神器。 能在佩者周围凝结结界,净化周遭的妖魔之气,并替佩者抵御一切伤害。 有它在身上,除非白宁死,否则这世间无人可伤及聂梵。 “这是什么。”聂梵拿起金锁,摸了摸,温润的触感,上面还有流云图纹。 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特别用处。 白宁将金锁给了他一时有些肉疼,但还是没犹豫,凝出指血点在金锁上,金锁开始慢慢发烫,流纹仿佛活过来一般,熠熠生辉。 “把手点在这锁上。”白宁指挥他,“让它感应吸收你的一点血。” 聂梵不太明白,但还是照做了。 金锁沾了他的血,里头流纹被注入灵力,重新变换花纹,随后不再发烫,锁中花出一颗明珠,静静躺在他的胸口。 显然,玲珑金锁已经认他做了主人。 白宁看着它,心情有些复杂。 这是她唯一的一个本源法器,曾经打算赠与季言,可季言却说太过贵重,坚持不要,于是她便一直留着,直到今日。 没想到最后,她为了保护聂梵的安全,将金锁给了他。 “这是师父的本源法器。”白宁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却也没办法,对他道:“它与师父本源相通,能护你不被妖魔侵袭,但你也要记得保护好它,不能将她交给任何人。” 本源法器与修士性命相通,若是落入贼人手中,修士会有魂飞魄散的风险。 好在它认主,除了聂梵本人,无人能将它拿走。 聂梵在外门中听过本源法器,听闻少有修士能炼出此物,自然知晓它的重要,可是…… 他没想到,师父会将它赠与自己。 聂梵低头怔怔的看着胸口的金锁,小心翼翼的将它握在手心。 它与师父同源,他似乎能透过金锁感受到师父温润的灵力。他顿了顿,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本源法器与修士相生,他忽然想到,怀中这金锁连着她的性命,也代表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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