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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袍华贵，眉眼精致，主位上的人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宽大衣袖，眉宇间挂着熟悉的戏谑。 抬眼时，能看到那双熟悉的红眸。 如血，又似晶莹剔透的玛瑙。 “扑通——” 那一瞬，她不合时宜的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是他—— 真的是他。 当朝思暮想的人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却好似忘掉该做什么，只觉是心底什么凋谢的地方一夕之间如临甘泉，重新慢慢生根、发芽，长出柔软的藤叶。 她被见到那人时的巨大欣喜所冲灭，指尖泛白，不自觉握住了衣袖。 可这样的喜悦，却并未持续多久。 “恭祝帝君。”歌舞升平中，不知是哪位魔君起身，对着主位上的男子拱了拱手，顺带将手中的烈酒一饮而尽，“而今我族拿下南境山，仙界大半领土并入我族，魔族兴旺发达，指日可待。” 坐上那人闻言轻笑一声，精致的眉微微扬起，红眸中光华流转。 “拿下南境山，是诸君的功劳。” 酒盏在暖橘色的烛光里水波荡漾，映照那人妖冶宛如鬼魅的容颜，熟悉却又陌生。 白萝一瞬间如坠冰窟。 南境山……已被魔族攻下了。 她蓦地想起朝会那日，她对轩辕帝君请愿而发下的誓言。 ——以我司冬之神的神骨发誓，帝君，我会以性命封印魔神。请帝君成全！ ——两界大事岂可儿戏？阿萝，若是当年，你想去本君绝不阻拦，如今…… ——帝君，你知道的，就算是现在，封印魔神，也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在仙族沦陷之前，我会封印魔帝。 ——帝君，您知道，我可以做到的。 …… “南境山已然被攻下！帝君到底在等什么？” 百贤殿中，众神早已急不可耐。 “仙界仅剩最后一座仙山，再不出兵，魔族便要灭了仙界！” “帝君！” 殿中熙熙攘攘，轩辕帝君轻叹一声，揉了揉眉心。 “仙界不会灭绝。”他温和的开口，“诸位稍安勿躁。” “为何？” 轩辕帝君垂眸，没有回答。 “帝君！” “再等一日。”他无声叹气，终究没再坚持，“最后一日，明日若魔族不知悔改，则我族出兵，彻底清缴魔界。” - 白萝低头看着手中的酒壶，嘴唇微微泛白。 她……才刚刚见到他。 甚至还没来得及与他说说话。 她忽觉心里堵得厉害，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大殿之中，身姿妙曼的舞女们翩翩起舞，身上环佩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丝竹之声流淌在大殿的每个角落。 好一派歌舞升平的月夜之宴。 她隐匿在宫女中，不自觉的再次抬眼看向高位之上的男子。 这是她时隔多日再一次仔细打量他。 和记忆里那个手执折扇的风流浪荡子不同，如今的他，身居高位，眉宇间多了几分上位者独有的凛然，但又有许多地方是相同的—— 例如，望向婀娜舞女时，眼中藏着戏谑的温柔。 也是熟悉的温柔。 意识到这一点，她才恍然明白。 原来那些温柔，并非她独有。 想到这里，她有些失落，但也并不多，也许她潜意识里早就知道，自己对他来说并没有多重要。 魔帝生性放荡，六界早已有传闻，据说他的宫殿中藏了无数美艳佳人。 而她……不过是偶尔见过一面的陌生人罢了。 是的。 只是、陌生人。 她不自觉攥紧了袖子，指节泛白。 哪怕她再怎样通透豁达，而今也不过是一个年纪尚小的神女，放不下无疾而终的懵懂心动。 于是，心底的某处似乎有一个小小的自己在不解发问： 既然早知道是这样，为何还要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呢？ 只是为了见他一面吗？ 不、不是这样的。 白萝闭上了眼睛，听到了更深处的声音。 她来到这里，是为了封印他。封印传说中的魔帝。 以……自己的方式，成全这段无疾而终的——心动。 …… 她废了好久才平复翻腾的心绪，慢慢睁眼。 却在这时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殷红的眼眸，像晶莹剔透的玛瑙，带着几分熟悉的、宛如薄雾般的温柔。 她一时楞在原地。
第115章 再次封印？ 白萝不知道的是, 打从她走进殿中，聂梵便已注意到了她。 原因无他, 不过是……觉得眼熟罢了。 但到底有没有见过, 到底在哪里见过，聂梵自己也说不上来。 魔帝聂梵记性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于是他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少女纤瘦，肌肤白皙, 身穿一件白边绛紫色宫装, 浓墨般的长发被梳成规整的发髻，发上簪了一根青紫玉簪。 分明是常见的宫人装扮, 却又好似跟旁人并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 聂梵也说不出来。 只是眼熟的厉害。 谁能想到，垂眸的少女忽然抬头, 露出一双澄澈的翦水秋瞳，聂梵指尖轻颤，却并未挪开眸光。 两人的眼神在觥筹交错的人影中有片刻的交织，然后以白萝垂首看向别处而结束。 这个人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聂梵摩挲指尖，半晌不语。 他依稀感觉答案就藏在记忆中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但很可惜的是, 他始终没想起来, 到底是哪里见过。 好在魔帝聂梵不是什么纠结的人, 想不到答案，便招呼着身旁的侍从将那人交到跟前来。 他是真的在好奇, 这个人他到底在哪里见过。 魔使穿过人群, 走到紫衣宫女身边，俯首说了些什么。 女子神色一愣, 眸光微微有些闪烁, 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她跟着魔使缓缓走到他面前, 鬓边一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若有似乎的飘动, 宛若枝叶纤细的小草, 她低垂着头，好似一幅温良恭顺的模样，可手却微微攥紧衣角。 攥紧衣角。 这个动作，好生熟悉。 聂梵眼里的探究愈发浓烈。 直到少女站定在他面前，温顺的俯下身子行礼。 “奴婢拜见帝君。” 声音清冽，恍若潺潺流水。 聂梵十分确定，这个声音他曾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听过：“你再过来一些。” 须知聂梵这些年游山玩水，见过的女子多如牛毛，但大多也都是萍水相逢，见过一面便就忘了干净。 鲜少有这样一个人，能让他有这样熟悉的感觉。 他倒是要好好看看，这女子到底是谁。 “诺。” 少女的步伐轻且慢，像是一滴水落入湖中，荡起层层涟漪，而她的脚步便是那一滴水，一步一步踩在水光荡漾的湖面。 聂梵的眸光紧紧的锁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好奇与探究。 一步、两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眼看两人之间只有三五步距离，少女忽然抬头，聂梵猝不及防的对上少女清亮的眸子。 像泛着粼粼波光的湖面，又像被阳光笼罩的高山积雪。 她的眼睛真好看，可眼眶却是红着的，眼角甚至还有几滴泪光。 她在难过。 聂梵不自觉蹙眉，有一瞬间的失神。 一旁的魔使也正纳闷，好端端的，魔帝为何突然对一个小宫女如此好奇，将人领到跟前不说，竟还主动叫那宫女多靠近几步。 以往可没见过他老人家这样。 还没等魔使想清楚这件事，说时迟那时快，原本温顺的少女三步跨两步的向前冲，指尖微动，一把白玉匕首顿时出现在手中。 “有刺客！”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在场所有魔族。 谁能想到，竟然有人敢来刺杀魔帝？ 而更叫人没想到的是，她得手了。 说不清是一瞬间恍惚还是什么，聂梵竟没有躲闪，少女的动作快得仿佛一阵风，聂梵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那把匕首便已刺入自己心口。 而他也终于注意到少女的面容。 肤白如雪，发如浓墨，眉如远山，一颦一笑都恍若从古画中走出，只是如今，眼眶微红，漂亮的眼睛里泛着露水一般的水光。 像是受了委屈的小猫儿，用自己稚嫩的爪子，势要给欺负自己的人一点颜色瞧瞧。 “阿萝？” 记性实在不太好的魔帝终于想起了她的名字，可惜现下的情形不太对。 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他的衣襟。 白萝咬着下唇，一滴泪珠划过脸庞。 “你做了好多坏事，我要来杀了你。”她红着眼眶，倔强的说，“魔帝聂梵，你可知罪？” 像是纤弱的小仙草固执的挥舞着草叶上的尖刺，分明柔弱，却又那般执拗。 “你怎么来这里了。”聂梵的声音忽然放缓了许多，像是担心惊扰到柔弱的小仙草，“你是神族，在这里身体会不舒服的，快些回去吧。” 魔帝聂梵何时这般温柔的与人讲过话？ 一旁的魔使已经呆住了，看了看聂梵，又看了看白萝。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而白萝这厢已然顾不了这么多，她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他，眼泪却落得更凶了：“聂梵，我……” 她没再说下去，手中的匕首更深一寸，彻底没入他的身体。 聂梵疼的微微蹙眉，却也只是瞬间变恢复如常。 魔神之身，总归不会那么脆弱。 反倒是白萝为了将匕首刺得更深，主动走向他怀里，他低头，正好能看见少女红红的眼睛，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没事的。”鬼使神差的，聂梵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动了动唇，正欲说些什么，却忽觉脑袋晕的厉害。 怀里的少女依旧红着眼眶，她抬头看他，匕首化作无数道金光潜入他的身体。 最后一滴晶莹自脸颊落下。 白萝主动拥住了聂梵。 “对不起。”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抽抽搭搭的说，“聂梵，我不能让你继续伤害仙界，也不能让轩辕帝君与你开战。” “轩辕帝君手中有能伤害你的法器，我不想让他杀了你。” “而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她紧紧的抱住他，身体慢慢变得透明，“聂梵，我们一起入轮回吧，你不要当魔帝了，好不好？” 聂梵的脑袋已经很晕了，他勉强睁着眼，看着怀里的少女，周遭围绕着浓浓的草木香气。 沁人心脾。 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醉了。 果然，沉迷女色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有些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要对他做什么……魔神不死不灭，以这小姑娘的修为，能不能困住他一日都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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