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好似有一道巨大的力量, 试图将她的身体撕裂。 白宁俯下身子, 捂着心口, 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滴落,她下意识扶住距离手边最近的木柜, 努力保持清醒。 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大脑飞快运转, 无数念头从脑海飘过。 是有人在对她用什么术法吗? 这样的痛楚并没有持续多久,约莫片刻后, 那股强大的撕扯感很快便消失不见。 白宁瘫坐在地上,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久久未曾回神。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茫然的想着。 难道真的是有人在对她用什么术法? 失去修为, 白宁的身体如凡人一般脆弱, 也全然无法敏锐感应到周围是否有术法的痕迹。 可是,谁会想到对她用术法呢? 若她猜的没错,如今季言应当已然开始与魔界和谈,献出五十仙山,供魔族修炼才是。 按照她的计划,如今时节,仙魔两界应当会迎来难得的和平。 而她身死的消息,也早已传遍四海八荒。 谁会想对一个已死之人动用术法? 白宁一怔,不合时宜的想到了聂梵。 “不会的不会的。”也只是片刻,白宁便打断了自己的想法,安慰自己道,“我已与他留了那幻境,告知了他一切……他应当放下了才是。” 在属于白萝的记忆里,魔帝聂梵深情却骨子里寡情,满嘴的花言巧语却从未对身边女子动心。 哪怕对白萝有过些许温柔,有过些许心动,可从始至终,他却从未记得过她的面容。 魔神,生来便是薄情之辈。 而如今的魔神……想来应当是因为凡间种种,这才对她暂时有了情谊。这份情谊,兴许很深,可现下她都已经死了。 也该散了吧。 白宁这般想着。 何况这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纵有不舍,也该在时光的冲刷下消散了才是。 不是吗…… 白宁抬头看向碧色的天空,良久,轻轻垂下眼眸。 -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与此同时,高位之下,匍匐了一群须发皆白的老者,不住地磕头。 透过他们之间的间隙,可以看到他们身后有一串红色的图腾正在黑暗中明灭,这些图腾的排列并不杂乱突兀,反而有些协调,似乎之中有什么特殊的规律,看起来像什么不为人知的阵法。 “为何找不到。”珠帘后的声音冷漠如千年玄冰,但却字字尖锐如刀刃,“这焚心阵不是可搜寻六界碎魂吗?为何如今半点反应都没有。” 焚心阵,乃是魔界古荆族秘法,传闻有搜寻亡魂之功效,只要有那人生前的一缕青丝,便可借此寻回魂魄。 他想着,白宁虽落入寂灭崖,但总归有些碎魂。 若是能被这阵法寻回,假以时日,说不定可以博得一丝生机。 正是为此,他特意命人寻来了古荆族的长老,命他们在魔宫设阵。 可谁知,忙活了三日,却依旧什么都没有寻到。 感受到上位者的威压,为首的老者整个身子都贴在地面上,声音有些发颤:“老奴也不知,按理说这这这这阵法乃是我族秘籍,从未有失灵的时候……” “那为何没有反应!”那声音更添几分凌厉,好似随时都要将他们剥开吞了去。 眼看周遭的浑厚魔气愈发浓烈,那老者将头磕得“砰砰”作响:“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随后,更多的老者与他一同磕头告饶。 空旷的大殿中,沉闷的磕头声一阵接一阵。 聂梵倦倦的睁眼,撇过座下的一群人,移开了眸光。 “拖下去,杀了。”他的声音平静了下来,恍若未有波澜的湖面,“把他们的血留着,再抓一批古荆族人来,叫他们用这血布下一个焚心阵。” 众所周知,焚心阵以魔族之血绘成,绘阵之血的主人修为越高,这阵越强。 座下的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陛下饶命啊!”眼看就要被周围的侍从拖着,其中一个长者急中生智,忙跪下道:“还有一个法子!老奴知道!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 聂梵摆了摆手,台下的侍从纷纷退下。 “说。” “回禀陛下,我族典籍中记载有一宝物,名曰还魂,同样有凝魂寻魄之效用。”那老者道,“这宝物与焚心阵同时发挥作用,可互相加强二者的功效,呼吸之间遍寻六界,无论那魂魄强大或弱小,哪怕只是有微弱的一点魂息,也会被这二物带回此处。” 魂息,代表六界中最微弱的魂魄。 聂梵坐直了身子,“当真?” “回禀陛下,千真万确。”那老者俯身磕头,声音有些哆嗦。 聂梵眯眸,道:“这东西在什么地方。” 那老者拱手,道:“传闻在冥府奈何桥的桥底,这些年少有人见过。” 冥府,传闻是六界中最神秘的地方,唯有凡人死去,魂魄才会来到这里,渡过忘川河,行过奈何桥,喝过孟婆汤,拜过三生石,清算过一生功德业障,方可重回人世。 传闻,那里阴气淤积,对寻常魔族来说极易影响心智。而那冥府之神又素来不待见外人,故而那里只有凡人魂魄,与些许鬼兵,仙魔妖神都鲜少出现在那里。 聂梵思考片刻,指尖敲打扶手:“既然如此,这宝物寻回便是。” 只要能寻回她的魂魄,纵然是刀山火海他也甘愿走一遭,更何况这不过是区区冥府。 魔帝聂梵一生张狂,鲜少体会过何谓畏惧。 不过是一趟冥府,他自然走得,只不过…… “但尔等且记着,若这宝物到手,你们还寻不回魂魄。”聂梵抬眉,冷冷瞥过阶下众人,“古荆一组将死无全尸。” 又是一股凛冽的寒风,台下众人拱了拱手,忙道:“是……” 屏退众人,聂梵起身便消失在了殿中。 远处,荣渊瞥见魔宫处一缕红云转瞬即逝,愣了好一会儿,嘀咕道:“这才和谈还没结束呢,帝君这是要去哪里。” “谁知道呢。”一旁同行的同僚也看向天际,轻轻叹了口气,“近来魔帝一心只想着复活榕蒲居的那位姑娘,瞧着真是愈发憔悴了。” “憔悴倒是次要。”荣渊看了看自己手里半人高的卷宗,又看了看同僚手里小山似的卷宗,一时有些想哭,“重要的是,而今正是与仙界和谈的关键时候,他老人家一会儿在一会儿不在,咱们手里头这么多卷宗还需他过目呢!” 经过荣渊这么一提,一旁的同僚也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那帝君不在魔宫,咱们要找谁来过目?” “这我哪知道?”荣渊欲哭无泪,“走,咱们快些,趁那几位魔君还未离去,咱先将他们留下,把这些东西看完!” “好、好!” 话落,二人加快了脚步往魔宫里赶去。 - 冥界,冥府。 踏入冥府,第一眼见着的便是开得如火如荼的彼岸花,宛如两片熊熊燃烧的烈火,燃烧在忘川河的两侧。 忘川之中是万年如一日的宁静,中途偶有木船,船上坐着不同打扮的魂魄,有的富贵有的贫困,他们或是失魂落魄或是欣喜如狂的看着忘川河中,仿佛看到了什么。 他们身边,沉默的摆渡人默默垂首,恍若世间万物难以入他们眼中。 忘川河,摆渡人。 这里便是冥界。 聂梵无心多留,刚一进冥府,便纵身飞过忘川,一眼瞧见不远处的奈何桥。 古朴的石桥上寂寥无人,只是偶尔有一两只不知名的鸟雀停留,桥身三两绿色青苔蔓延,更衬得这桥满身沧桑。 他抬脚正打算过去,脚边一朵柔软的彼岸花却无声用枝叶缠绕住了他的腿。 此时他正站在忘川边上,脚边便是波光粼粼的忘川,心下念着奈何桥下的宝物,他作势就要挣脱枝叶,往奈何桥方向去。 可这株花却缠绕得极紧,单用蛮力压根没有松开的意思。 聂梵手中捏了个诀,正欲斩断它,花海之上,却忽得起了一阵风。 温和的风拂过花海,牵动三两花瓣随风而起,无数株开得艳丽的花朵轻轻晃动身体,随之而来的是更多花瓣挣脱花蕊,飞向天际,像一场如梦似幻的花雨。 在缤纷花瓣之中,竟隐隐现出了一个人影。 白衣如雪,眉目清秀。那墨发白裙的少女站在鲜红如血的花海里,长风吹动她柔软的青丝,映照一双眉眼清秀澄澈。 聂梵一时楞在原地。
第124章 小院 在忘川河畔的满帘绯色中, 她白衣胜雪,伴着漫天花雨, 笑意潋滟。 聂梵的心无意识的抽搐片刻:“阿宁——” 话音刚落, 素衣的少女顷刻化作绯色花瓣,消散在漫天花雨里。 “不!”他伸手,试图留住那抹残影, 少女却早已消散的成满地芳菲。 忘川湖畔的风温柔却也寡淡, 拂起满地芳菲,又任由它缓缓落下。 聂梵挣开脚边的束缚, 向前踉跄几步,呆呆的看着自己抓住的一瓣绯色。 这里是冥府, 彼岸花可映照来客前生执念。 方才的身影不过是映照出的一场幻境。 他明知这些,却仍旧不受控制的想要再次入境,看一看熟悉的身影。 可漫天的花瓣再也没有引出其他幻境。 聂梵站在花雨中,良久,才开口说道:“我会找回你的。” 他将手中的花瓣扬起, 只见鲜艳的花瓣顺风而去, 缓缓落于忘川之中, 带起层层涟漪。 一定、会找回她的。 他对自己说,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聂梵转身, 抬脚便往奈何桥而去。 奈何桥下水波荡漾, 仿佛有情人的缱绻眸光,略过来来往往的游魂。 聂梵踏上桥面, 正欲探寻此处的秘宝, 只听桥下噗通一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落进了水里。 闻声望去, 只见河面平静, 未有涟漪。 清澈见底的河水里,倒映他的面容,聂梵看着水中的自己,微微一怔。 只见水中的画面飞速变换,映照得确是他的前半生,自凡人聂梵的痴妄、到独闯大婚之日的孤勇、以及魔神的苏醒与出世。 这些记忆里,白宁的身影一次又一次的出现。 画面的最后,是她仰面落下寂灭崖,凌厉的长风吹过她的发梢,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聂梵握紧桥上栏杆,手背上青筋暴起。 画面归于漆黑,却也没有散去。 这些不过是幻境罢了。 聂梵移开眸子,努力不叫这里的诸多记忆侵扰自己达成此行目的。 对,焚心镜。 他要来带走焚心镜。 聂梵扬手,作势便要掀翻这座桥,看看这面镜子到底在哪里,就在这时,河面画面突变,水波缓缓荡漾,显露出一方小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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