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了两年的长明灯,此刻竟是跳跃着火花。 小沙弥手上一抖,没能抓住灯罩,灯罩砸在了他的脚边,发出一声有些刺耳的响。 他盯着那闪烁着的火光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转身往外跑,边跑边喊庙里的其他人一同来查看。 只是等喊来人,跳跃的火苗已经消失了。 就好像刚刚的事情是小沙弥的幻想一般。 僧人俯下身,捡起来落在地上的灯罩,有些严厉地斥责了小沙弥。 等僧人走后,小沙弥伸手去摸灯罩,可是灯罩冷冰冰的,像是在嘲笑他一般。 就连小沙弥也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做梦产生幻觉了,灭了两年的灯,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亮起来呢。 “可是岑小姐,我手上第二天就起了水泡。”小沙弥的声音里带有些许哭腔,他像是想要问出一个答案来一样,“前一天因为这件事,我早早就睡了,根本没有做别的事情,手上的烫伤,只可能是被重新燃起来的长明灯烫伤的。” “我信你。”岑姣垂眼,她打断了小沙弥的话。“也许是灯油特殊,所以偶尔会复燃吧。” 这话当然是假话,只是对着局外的小沙弥,也没有什么说真话的必要。 小沙弥听到岑姣的话,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他顺着岑姣的话,“是喔,应该是个意外吧。” 听起来,小沙弥的情绪似是稳定了些。 “还发生什么别的事情了吗?”岑姣追问。 “是……是。”小沙弥继续道,这一回,声音中更多的是沮丧,“我今天去查看长明灯的时候,发现写有陈玉生的那盏灭了。” “我想着点上,可是和以前的那盏一样,怎么都点不亮。” 岑姣缓缓松开了抓紧床单的手。 小沙弥的话证实了她心中的那点不安。 “岑小姐,那这盏长明灯要怎么处理呀?和以前那盏一样,放着不管吗?” “不。”岑姣摇了摇头,“就在最近,我会去一趟寺庙,将那盏长明灯带走的。” “好。”对于岑姣的话,小沙弥没什么异议,“岑小姐您确定了时间同我讲一声,我好替你准备斋菜。” 岑姣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又补充道,“准备两人份的吧。” ****** 魏照端着吃的回到房间时,岑姣已经打完了电话。 魏照将炖得软烂喷香的白粥盛到了小碗里,白瓷小勺轻轻撞上碗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大米煮得炸开,像是一朵一朵的米花,飘在米汤当中。 “你刚醒,先喝点白粥。” 见岑姣半天不动,魏照把放在小桌板上的粥碗往前推了推,“刚刚给你搅和凉了,不烫嘴。” 岑姣这才慢吞吞地抬手去拿勺子。 白粥寡淡,她又这么久没吃过东西,嘴里更是一阵一阵发苦。 喝了两口,岑姣便忍不住道,“魏照,我这也算是遭了罪,当然是要喝点什么鸡汤鱼汤补补,哪有你这样给人喝白粥的?” 魏照坐在病床边,双腿微微岔开,看着岑姣面露无奈,“先喝点白粥颠颠,这么久没吃东西,吃别的我怕你肠胃受不了。” 岑姣脸上的嫌弃之色更浓了。 两口白粥下肚,她察觉到了饥饿,可是她嘴巴里实在是没味道,怎么都喝不下去。 魏照见状,叹了一口气,他坐直了身子,从装着白粥的保温桶底层摸出了个小瓶子。 瓶子里看起来装着什么调料,只是魏照半挡着岑姣的视线,不让她去看瓶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魏照握着瓶身在粥碗上方动了动,又用勺子搅了搅。 “加糖了啊,有甜味儿了没那么难喝。”魏照看向岑姣,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再尝尝。 “就加了点儿糖,能有多好吃。”岑姣仍旧是皱着鼻子,看起来嫌弃极了,只是动作却与她表现得不大相符——她半伏在桌子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将那一小碗粥喝光了。 等到岑姣将那一碗粥喝完,魏照才开口问她刚刚是谁的电话,为什么脸色看起来那么差。 岑姣没有再躺下去,她靠着床靠,“是我放长明灯的寺庙来的电话。” 岑姣将事情同魏照说了一遍。 魏照听完,坐姿也渐渐变得笔直,“按你的说法,长明灯亮着,人就活着,灭了,人也就死了?” 岑姣点了点头。 “可你说,肖舒城的长明灯灭了两年多后,又亮了一小段时间?”就算魏照再怎么接受良好,这个说法仍旧让他有些无法接受,“那不就意味着他死了两年多又活过来了?岑姣,这不科学。” 岑姣眼眸微微瞪圆,“你同我讲科学?你讲科学还找人通过喊魂救我?” 魏照被噎住,他看着岑姣,有些无奈,“那这不合理。” “山里那种地方,人死之后,十天半个月就开始腐烂,还有各种山兽,食腐的虫蚁。”魏照身子微微前倾,“肖舒城死在那种地方两年多,他如果再活过来,以什么面貌?骨架吗?毕竟连头发,都有可能被山雀叼走去做窝了。” “不,不是的。”岑姣摇了摇头,“他的尸体并没有腐烂……至少我见到的那半截没有。” “那说明肖舒城根本不是两年多前死的。”魏照道,“峡谷那种地方我待过,超市又湿润,一个死了两年的尸体,绝不可能是你所说的那种状态。” 岑姣伸直了脖子,她瞪着魏照,“那万一是有人处理过肖舒城的尸体呢?” “好,就当肖舒城当真是死了两年后又活了过来,可他既然能活过来,那么两年前能算是真正的死亡吗?” “那么姣姣,肖舒城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呢?两年前,还是不久前?” “你笃信长明灯不会出问题,可是现在矛盾出现在了长明灯自己身上。”魏照摊了摊手,“只能说明长明灯出问题了。” “也许是寺庙没有按照你的吩咐添补灯油,或许是你师父给你的香火受潮出了问题……” “长明灯不会出问题的。”岑姣摇了摇头,她心中,其实隐约有一个答案,只是那答案她也不算笃定。 岑姣让魏照将她的包拿了过来。 她从里面翻出了这次从肖舒城的旧物中拿出来的东西。 除了那张照片,还有一本破旧的日记本。 本子上写着的,是些琐碎的日常,重复的行程,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最后几页上写着的东西,被写下的人重重划去,已经分辨不太出来了。 只能勉强分辨出一星半点。 盘古开天辟地,女娲补天造人。 这两句后面的内容,被人一遍又一遍重重地划去,半点都看不出写了些什么,往后看,只剩最后一句,“大禹治水,随山浚川。” 魏照微微皱眉,“神话故事?” 岑姣伸手指向那句女娲补天造人。 “以前我当师父哄我,现在想起来,也未尝不是真的。” “师父给我供香的时候,曾半真半假地告诉我,这供香里面,掺了两种特殊的东西。女娲补天剩下的石头,和当年用来造人剩下的泥土。” “如果,我们把女娲补天造人当作真事,那么会不会这上面写着的神话故事,传说,都是真的?”岑姣问,魏照眸光闪烁,没有回答,也不知从何开始回答。 如果这些神话故事,传说都是真的,不说那些被划掉的,大禹治水可以看作真的,盘古开天辟地又要怎么看成真的呢? 岑姣的视线也落到了盘古开天辟地这几个字上。 她声音有些轻,“盘古开天辟地,魏照,你听说过这个传说吗?” 魏照当然知道盘古开天辟地的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天地混沌不分,像是一个硕大的鸡蛋,盘古睡在其中,有一天,盘古终于醒了过来,他举起斧子,砍向黑暗。混沌被辟作两半,轻的部分往上,成了天。重的部分下沉,成了地。 “魏照,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当年那片混沌一分为二,土地上孕育出了生灵。我们又凭什么认为,轻的那部分没办法孕育出生灵呢?” 听到岑姣的问题,魏照张了张唇,却不知该怎么反驳岑姣的说法。 是啊,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人类又凭什么可以自大地认为,那半截轻一些的混沌,没办法孕育出有灵智,有思想的生灵呢。 “如果……”岑姣继续说道,“如果肖舒城所说的,那些绑走他的人,就是天上的人呢?” “两年前,如果肖舒城被带去了天上,被带去了另外一片混沌,那么在我们这个世界看来,他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36章 - 魏照有很多想说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很久,他才看向岑姣,“那你有什么打算?” 岑姣没有立刻回答,她看着面前的那本日记本悠悠叹了一口气。 就算有这样的猜测又有什么用呢?单凭一句盘古开天辟地,他们根本没有下手的地方。 毕竟盘古也不像那些古代名人,有什么故居,遗址。 “休息两天,将一些琐事解决之后,去这儿吧。”岑姣抬手,将压在本子底下的照片拿了出来,她手腕一翻,将照片递给了魏照。 魏照看向伸过来的照片背面,“陈郡?” 岑姣点了点头,她整个人松弛了些,慵懒地靠在柔软的垫子上,抬眼看向魏照,“我对这张毫无印象,甚至没有去过陈郡。” 魏照将照片翻到了正面。 照片是黑白的,像是上个世纪的黑白照,可是却又很清晰。 照片上的岑姣面无表情,却又十分生动。 穿着旗袍的人就是岑姣,不会是别的人。 “既然肖舒城会有一张我毫不知情的照片,说不定陈郡会有些线索呢?” 只是在去陈郡前,还有不少事情要先处理。 川都那边,关于恶性杀人案件,虽然张帆已经自杀了,却还是有了些新的进展。 肖舒城的父亲也给岑姣发去了好几条消息,大意是为蔡月的无礼感到内疚,想要当面同岑姣道歉。 而且,岑姣还要去一趟存放长明灯的寺庙,将陈玉生的长明灯取走。 “事情虽然一桩接着一桩,可你总要先把身上的伤养好。”魏照将被岑姣推搡到角落的被子扯了过来,盖住了岑姣腰腹,“你腿上是骨裂,之前因为那些事儿,只能找可靠的医生过来替你处理……” 魏照抬眼看了眼床上的挂钟,不早了。 “明天还是去趟医院吧,再检查一遍,放心些。” “那个小师父不也说吗?你要好好休息,别操劳少走路,免得日后受罪。” 岑姣靠着软垫,眨了眨眼睛,浓密的睫毛像是一把刷子,骚动人的皮肤,让人心房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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