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匹夫。”桑寻冷哼了一声,赵侍熊的事儿,岑姣先前已经告诉过她了。 桑寻一直不大喜欢赵侍熊,因为赵侍熊的面相在她看来是冷心冷肺的面相,她一直觉得赵侍熊对岑姣有所图谋。 只是之前那么些年,赵侍熊待岑姣极好,也从不曾阻拦岑姣与梅山来往,这让桑寻先前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 “撕破了脸也好,知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后就能警醒着些。”桑寻道,“等师父回来,同她讲这些事,让她给你讨回个公道,那老匹夫总要付出点代价。” 岑姣笑了笑,“那是肯定。就算不告诉师父,等我解决眼下的问题后,也要和赵侍熊有个了断的。” 钱山在一旁,忽然发出了啊啊的声响,有些吵闹。 屋子里的人都抬眼朝着钱山看了过去,只见刚刚坐在那儿,除了有些憔悴外,没什么毛病的钱山忽然伸出手,在面前乱抓着,脸色也被涨得通红,像是难受极了。 桑寻见状,猛地一拍桌子,“都给我老实些,不然有你们苦头受的。” 她气势很足,竟当真唬住了钱山,或是说,唬住了钱山身体里的那些魂魄。 刚刚还在那儿喘不上气的钱山变得正常,他眼睛瞪得很大,直勾勾地看向岑姣。 岑姣回望回去,抬手去拿香蕉的动作没停。 “你怎么在这儿?”钱山忽然开口,只是声音是个女人的声音,那清脆娇俏的声音和钱山的脸并不相配,有些滑稽。 “我?”岑姣看着钱山,抬手指了指自己,“我不在这儿,该在哪儿?” “钱山”看起来有些着急,耳朵尖都憋红了,“再不走,洞就没了,你会死在这儿的。” “是吗?”岑姣慢悠悠地剥开了手里的香蕉,看起来,她并没有因为这模棱两可的话而产生什么情绪起伏。 “钱山”见她一点都不着急,竟是晃晃悠悠地想要站起来,只见“钱山”伸出手,想要去拉岑姣,“快,快,得快回去,不然就全完了。” 只是“钱山”的动作猛地一顿。 只见他脸上的表情开始快速切换,最终,停在了半哭半笑的表情上。 “全完了!回不去了!”那声音突然变得粗壮,是个男人的声音,情绪激昂,“全回不去了!” 桑寻微微皱眉,正要发怒,却听匡当一声,面漆那的肉山重重砸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趴在地上的人颤巍巍地抬起了上半身,声音里带着哭腔,是钱山自己的声音,“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泪,跪着匍匐到岑姣面前,“你大发慈悲,放过我吧,我之前对你产生了龌龊的想法,是我不好,是我下贱,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说着钱山抬手甩起了自己的耳光,声音洪亮,下了死手。 只是很快,岑姣几人就发现了不对。 这钱山自己扇自己耳光,可不是什么忏悔之下的举动,而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 钱山的嘴角很快就挂了泪,脸颊上,也有指痕出现,他在哭,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我真知道错了,别打了,别打了,饶了我吧。” 岑姣眨了眨眼,心里有些怪异。 好像,钱山身体当中的那些不渡魂,有一部分认识自己,而现在,认识自己的那部分,正在替自己出气。 果然,桑寻又喝了两声,可钱山的手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反倒是跪着的一脸鼻涕和眼泪交杂的钱山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去,看向了桑寻。 钱山的脸上,眼睛在哭,嘴巴却是在笑。 似是在挑衅桑寻。 “别打了。”岑姣开口道。 几乎是在她声音落下的瞬间,那响亮的耳光声也停止了,屋子里,只剩钱山小声的呜咽声。 岑姣同桑寻对视一眼,而后继续道,“说说吧,你和石板的事儿。” 钱山抬起头,眼底有些茫然,只是很快反应了过来,“您说神石,对,我都是被神石蛊惑的。”钱山忽然激动起来,他蹭蹭朝着岑姣的方向爬过去两步,手舞足蹈,“那些人,都是它让我挑的!都是它!” 钱山一直觉得自己命不好。 他那么聪明,那么机灵的一个人,却生在无比贫穷的家庭。 整个贵村,不,整个陈郡,都找不出一个比他家还穷的人。 钱山从退学起,就捉摸着要发大财,好让这些看不起他的人好好瞧瞧。 可是,直到家里的人都死光了,钱山还是一事无成。 他知道,他都知道,村里人偷偷在背后说,说家里人是被他这个小混混气死的。 呸!钱山在那些人背后吐口水,他有本事呢!是被娘老子拖累了,是怀才不遇,一直没有机会! 钱山记恨上了那些人,决定给他们些颜色瞧瞧,那是贵村一个已经搬去城里的人家寿宴,钱山揣着一包巴豆粉去了,他要给那些人颜色瞧瞧! 在后厨转悠,想要找机会把巴豆粉放到食物里去的钱山,听到了一个消息。 他听到那几个帮厨的在闲聊,说是有人在狗儿山上捡到了狗头金! 钱山豁然开朗,就是,狗儿山上,就该有狗头金! 他连巴豆粉都忘了放,只是对着后厨啐了两口,就着急忙慌地想要去狗儿山上捡狗头金。 就连有人在后头喊他,“山子,就要开席了,你这是去哪儿?” 钱山半点没搭理,开席?他才不稀得这些,等他捡到狗头金,这些东西,他吃都吃不完。 钱山骂骂咧咧地上了山。 只是从天亮找到天黑,别说狗头金了,就是块方正点儿的石头,钱山都没有找到! 那群该死的,肯定是知道自己在旁边转悠呢,故意说这些有的没的,想要看自己出丑! 钱山骂骂咧咧的,夜色浓重,他一时没注意,踢上了什么,定睛看,是山里搭出来的一个小土地庙。 说是土地庙,实际上就是一个小台子,上头摆着个用泥巴捏的陶俑。 陶俑前头,不知是谁放的糕点和黄纸。 钱山索性盘腿坐了下来,拿起面前不知放了多久的糕点吃了起来。 只是刚刚咬了一口,他又偏头吐了出来,这糕点臭烘烘的!真是触霉头! 钱山一抬手,把手里的糕点扔了出去,光当一声,那糕点似是掉进了土地台子后面的洞里。 这后头,哪儿来的什么洞? 钱山小心翼翼地爬过去查看,他在洞里见到了一窝小狗,是刚出生的狗崽子,有两只,眼睛都没睁得开。 “我点火吃东西的时候,瞥见草丛里有东西,过去看,是个巴掌大的石头,很神奇,我一眼就被那石头吸引了,我知道,那是个宝贝。”钱山道,“只是还没来得及去捡,就被不知道哪儿窜出来的蛇咬了一口,还有不知道是熊瞎子还是什么的东西又啃又咬,得亏我命大,才没死在山上。” 岑姣闻言低头看向了身边的大狗。 大狗埋着头,并没有去看钱山,只是无比安静地靠在岑姣的腿边,呼吸平缓。 “后来身上的伤一直不好,我有个直觉,只有回到土地庙去,我才能活下来,我去了,重新见到了神石。”钱山道,他的视线有些发直,“我发了财,给神石塑了庙,怕被人发现,还雕了神像遮掩,神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我知道,神石是老天爷送下来给我的。” 钱山低着头,他看起来有些不清醒,一句话,翻来覆去的,到最后,几乎是咬着牙再说,“我只是做了老天爷指引我去做的事儿,我什么都没有做错!” 笃笃声打断了屋子里钱山的碎碎念。 是一只蓝尾的鸟,正停在窗外。 桑寻离窗户近,她站起身走了过去,从鸟腿上,解下来一截小竹筒。 里面有一张小纸条。 “哑叔传来的消息?”岑姣问。 桑寻没答,她看着手里的纸条,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姣姣,师父出事了。”
第57章 岑姣看着桑寻,没动弹,只是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成拳。 山上哑叔传来的消息,没头没尾,只一句出事速回,没说出了什么事,也没说严重还是不严重。 可无论是岑姣还是桑寻,一颗心都沉了下去。 哑叔向来沉稳,如果是小事,又怎么会叫蓝尾鸢送来消息呢? 桑寻年纪本就不大,即便平日里装得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现在却早就慌了神。 她看向岑姣,眼眶已经红了,“姣姣,怎么办?师父出事儿了。” 岑姣也慌。 可是看着哭出来的桑寻,她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桑寻,你现在就回梅山,用最快的交通方式。” 桑寻慌乱无措地点头,可紧接着又摇头,“不行,我得看着钱山。” “钱山交给我吧。”岑姣道,她看了眼趴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钱山抿了抿唇,“桑寻,别怕,有我在呢。” 桑寻这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些,再看向岑姣时,眼睛虽然还红着,可至少不再抖得站不稳了。 “顾也和你们一路,万一出了什么事,他能帮你们一手。” 听桑寻说到自己,顾也抱臂站得正了些,他看向岑姣,耸了耸肩,“刚好四个人,你们的车坐得下。” 几人商量好后,便不再耽搁,分头行事。 桑寻赶去最近的机场回梅山。 岑姣收拾了东西,与魏照他们开车回梅山。 顾也走在钱山的身侧。 比起岑姣他们,钱山看起来更怕顾也,缩着肩膀,恨不得离顾也几米远一样。 可等上了车,钱山再怎么躲避,也不得不和顾也一起,坐在后座。 魏照全程没说过什么话。 直到车子平缓地开上了高速,他才伸手,轻轻拍了拍岑姣的肩膀,他仍旧没说话,只是放在岑姣肩膀上的手宽大温暖。 “我没事。”岑姣垂着眼,她半缩在椅子上,“我只是有些怕。” 至于怕什么。 岑姣也说不清,只不过当她闭上眼,满脑子都是过去的画面。 ****** 岑姣起初并不愿意跟着师父回梅山。 那时候,岑姣还不喊那个女人师父,她喊她“桑南姐姐”。 在街上遇到桑南和桑寻后,岑姣虽然对她们好奇,却也有些害怕,她回了赵侍熊休养的宅子。 可桑南领着桑寻,远远地跟着她。 岑姣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跑进屋子的。 她以为,自己只是遇到了两个有些奇怪的人。 谁料,第二天,那两个奇怪的人,就登门拜访了。 赵侍熊那段时间,身体不算太好,不怎么见人,可对着桑南,却是派人请到了待客厅,强撑着精神亲自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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