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弋清又越过书祈珒,落至书寻身上:“还有师父。” 又调转方向,笑意吟吟的望着书析伝:“还有你。” 宋弋清眼中的爱意未散,书析伝倒是赧然露怯,而后也勾唇浅笑。 宋弋清:“师父你一定会成仙的,书祈珒也是,届时,就去那九天苍穹上看一看。” 随即,又扯了扯书析伝的袖袍道:“没关系,我俩就在九州,也算有个伴儿。” 她同书析伝法力平平,就不指望成仙了,恣意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便好。 书寻憨态可掬的笑了笑:“傻徒儿,成仙哪有你说得那么容易。” 女子神色懵懂期盼,天真无邪:“可你和书祈珒是这世间最厉害的天修之人,你们不成仙,还有何人能成仙?” 书寻反驳:“成仙看的,可不是修行,在乎天道。” “天道?”书析伝也茫然疑惑:“何为天道?” 书寻想了想,眼角也不知是被风吹得皱起还是因思忖,片刻后才道:“我若是知晓什么是天道,早就成仙了,还用得着在这儿?” 宋弋清醒了醒神儿,挺立起身子,搭在肩头的厚裳轻轻滑落而无所察觉:“既不在乎修行,意思是我和书析伝,有朝一日,也能成仙?” 信心倍增的宋弋清恨不得从这青石琉璃瓦房顶蹦起来。 书祈珒倒是时常给宋弋清找不痛快:“法术还是不可或缺的。” 目光交织,二人倏尔冷沉,几乎是一触即发,原先还紧挨着坐的二人早已飞了出去。 宋弋清空荡荡的手中赫然现出一把白色流光剑,归尘剑出鞘,与书祈珒的双栖碰撞在一起,铮然的声响刺破长空,似在天际上划开一道白光掠影。 书寻瞧着他那两徒儿剑拔弩张,也并未阻拦,而是颇具赞许的瞧着那蓦然变幻身位的二人:“又来了,他俩。” 一旁的书析伝倒有几分艳羡,他的剑平平无奇,道法也微弱,从未与宋弋清对上过。 一番争斗后,二人也未分出胜负,只执剑立于房檐两端,狂风急骤,宋弋清轻薄的青衫如水波潺潺,而另一端的人,风光霁月,高山仰止,仙气飘渺。 宋弋清忙着抬手叫停:“收工,五五开。” 书祈珒也不欲与宋弋清多做辩驳,瞥了宋弋清手中的归尘一眼,兀自收了剑。 戚沢匿身于暗影中,窥伺了一整场争斗,面色虽冷,可心中不得不承认,宋弋清绝非他所想的那般弱不禁风。 书析伝不胜酒力,宋弋清就同他回了冷宫中,可还未走近,就听闻拳打脚踢和尖酸刻薄的叫骂。 宋弋清与书析伝对视一眼,一撞开戚沢的房门,就见十几人围在一处。 “七皇子说了,日后看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打死为止。” “住手!”宋弋清呵令一声,一群人才察觉又有人碍事儿。 这次人多,刘公公显然不怕事儿,盯着宋弋清的眼中满是怨毒。 刘公公抬手,手底下一群人当即停手停脚,宋弋清也看清了那些人 刘公公颐指气使:“我们走。” 路过宋弋清时,更是咧唇撂下恶语,眼中迸射出诡异的奸笑:“下次你们不在的时候,我还把他打得半死,只希望下次,你也能回来得这么及时。” 宋弋清脾气暴躁,受不得这激将法,当即施了法术,阖上院门,抓着剑身,与那十几人急遽的交缠在一起。 即便是人多势众,那群人也遭了一顿毒打,疼得在地上直打滚儿,咿咿呀呀的喊着疼。 宋弋清抬脚将刘公公踹翻,随即又碾在了人前胸,手中的剑鞘被震开,露出寒光凛冽的锋利剑身,直指那人喉口。 皇宫之内,多的是趋炎附势的小人,而这种人,最为怕死。 “你不能杀我,我是七皇子的人,七皇子是太子的嫡亲弟弟,他日太子若即位,定不会放过你的。” 宋弋清冷嗤一笑,手中的剑早已刺入肌肤,划出血痕:“太子?说得好像你是太子一样,不过是一条门前走狗,你为何会觉得,死了你一个奴才,太子和七皇子就会同我、同整个修仙界过不去?” 道系直系一脉,自古都是修仙界正统,宋弋清此话虽有仗势压人的气性在,但也不算是胡说。 刘公公被堵哑口无言,想着等回了七皇子那儿,一定好好添油加醋一番,让七皇子好好折磨一番这群人。 这会儿搀扶起戚沢的书析伝说了一句:“点到为止。” 瞬间涨了那人嚣张气焰:“来呀,杀了我,有胆就杀了我,还什么修仙问道,你们修仙问道的不外乎就是江湖骗子,神气什么?手上沾了血,我看你还修什么仙?” 女子面色清冷,却暴怒至极,并未划开那太监的脖颈,而是胳膊上,深可见骨,也足矣让人疼得龇牙咧嘴了。 “滚!” 宋弋清蹭了蹭剑头的血迹,这才收脚收剑。 人走后,满庭杂乱破碎,宋弋清仍是气得气呼呼的,心中怨气难消。 书析伝也不知该如何劝人,只看着一旁头破血流,伤势惨重到他扶着才能堪堪站稳的戚沢:“我帮你处理一下伤。” 哪知男子神色冷然无情,倔强的想着拂开书析伝的手:“不用,以后我的事儿,也无需你们再多管闲事。” 宋弋清正在气头上,冷着脸转身离去,葳蕤的灯笼烛火映照在她背影上,腰肢纤薄而倔强,气质遗世而脱尘。 书析伝仍是给戚沢处理了伤,他如今对这项手艺也是得心应手,可看清戚沢无一处好皮的淤青血痕后,也不免为之动容。 戚沢寝殿内的东西很少,书析伝一眼就看清了与宋弋清有关的一应什物,滋补的伤药,玉瓶,还有他的衣裳 戚沢满身腥血,硬是没吱声喊一声疼:“她身上的伤,也是你帮她上的药?” 书析伝:“嗯。” 戚沢:那岂不是宋弋清都被书析伝看光了? “他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书析伝:“救人,救跟你一样,不领情的人。” 戚沢察觉书析伝话里隐隐约约的怨责:“那她就该袖手旁观。” 书析伝:“她这人,最做不到的,就是袖手旁观。” 相熟不久,这一点,戚沢也深有领悟。 宋弋清日日给他带点心和吃了,冷了还能拿书析伝的衣裳给他,说话絮絮叨叨的,却热心,长得一张不喑俗世纷扰的谪仙冷颜,却总是笑得烂漫无邪。 “你喜欢她!” ----
第95章 人各有劫 = 戚沢很是笃定,致使书析伝上药的动作一顿,而后,却无隐瞒的颔首承认。 “长成她那个样子,世间少有男子能不对她动情。” 戚沢言语并不轻挑,却有几分欣悦,爱慕一人,不就是提及她时,满心欢喜吗? 宋弋清的模样是顶好的,即便他在皇宫,见惯了各种争奇斗艳的女子,也找不出半个能同宋弋清媲美的,笑起来能任何人春心荡漾,却也并非是蓄意勾引与卖弄。 书析伝似是想到了什么,失笑道:“这世间,还真有一个。” 戚沢知书析伝说的是谁,宋弋清那位同门师兄,真正的师出同门。 那人,不好说,清月如寒尘,皎皎濯濯,却太难以亲近了,总是有十分的拒人千里,宛若世间无一人能走到他心坎儿里。 就连宋弋清也不能。 戚沢:“我也喜欢!” 见书析伝一门心思给他处置着伤,戚沢又复道:“我说我喜欢她,你不恼怒吗?” “为何要恼怒?喜欢她的又何止你我?” 戚沢说喜欢宋弋清,书析伝并不诧异,喜欢宋弋清的大有人在,她恣意自由,笑如春山,飒沓如流星,却又有女子的娇媚矜贵。 “看到她时常往我这儿跑,你就不气愤?” 戚沢见书析伝倒是颇有几分‘正宫’气度,还能同他有说有笑。 “有时会的,但大多时候不会。” 戚沢神思平静,眼底有消融的水色:“那你告诉过她吗?” 书析伝仍是笑:“没有,她无需知道。” “为何?”戚沢不解一问:“是因为她有喜欢的人吗?是书祈珒?” 书析伝与戚沢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没宋弋清在这儿,他倒没那般拘谨了,也能同戚沢平常而语。 “是因为……感情是羁绊,若是明知这羁绊会牵扯旁人,还是不说的好。”他倒是时常吃师兄的醋,谁让宋弋清满心满眼是书祈珒呢。 戚沢:“……” 书祈珒所言,于他而言太过难以理解,他只觉书析伝怯懦,爱慕一人,竟甘愿不说出口。 “好了,伤给你包好了,接下来几日,静养即可。” “静养?”戚沢反哂一笑,却笑不达眼底,只余凄凉。 “若是能静养就好了。” - 宋弋清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日,当真带了剑来找戚沢,不过带的是一柄木剑,做工粗糙。 宋弋清递送到戚沢面前时,戚沢还在浣洗衣裳,换上的是书析伝的外袍。 “学吗?” 戚沢看着宋弋清握着剑柄的手,他并未多看那柄剑,而是被直直看着宋弋清的手。 衣裾紧袖上绣着祥云和木槿花,手腕很细,肌肤雪白,腕骨往下有一颗小黑痣,指腹上却有被利器割伤的血痕。 他往日见宋弋清时,瞧着宋弋清不似练武修仙之人,她身形纤瘦孱弱,何该被人护着。 可他又看见了,看见了宋弋清与书祈珒在皇宫之中的那一场交斗,二人打得难分难舍,不分伯仲。 戚沢抹了抹自己右手上的水,握住剑,剑柄稍窄,难免也会擦上宋弋清的指尖,泛着点寒意。 他仰头,对上女子姣姣面容,问道:“要多厉害,才足以自卫,跟你一样吗?” 宋弋清神色清凌凌中又饱含决绝:“我会教你,到你足以有力自保为止!” 戚沢心怀忐忑:“你确定吗?确定你能真的让我有力自保?如若不能,你就不要来找我,不要对我许诺。” 宋弋清往日被书祈珒冷言冷语激惯了,书祈珒骂人真的是变着法儿的能戳她的不痛快,所以,相较之下,戚沢又算得了什么? “我!确!定!” 宋弋清胸有成竹:“教你又何须费什么力气?我动动手指,都能让你能在皇宫内犹灵龙戏水,如入无人之境。” 戚沢起身,颀长的身形儿比宋弋清高出少许,沉声道:“好。” 练了好一阵儿,那扇破破烂烂的宫墙门被人从外推开,来人是书析伝。 书析伝手提着两屉食盒,放了一屉在庭院中的石桌上,又见宋弋清堪堪收剑,身子瘫软的到桌上趴着。 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今日腊八,我特意找御膳房的嬷嬷们要了点粥,刚煮好的,你们先吃,我去昭阳殿给师叔他们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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