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苹果树,她降落在一颗苹果树上。 谁能想到离开阴暗的小木桶,是一株壮丽累累的苹果树呢? “万岁……” 莳萝第一次由衷赞美月神。 不远处的木桶曾经装满了恐惧,如今阳光展露着那些支离破碎的噩梦,奥亚用夜晚的黑暗恐吓她,但安柏告诉她月亮也是划破黑暗的光明,没有绝对的黑,也没有绝对的光。 “心怀恐惧,依然勇往直前,每当黑夜降临,月光也将长伴你左右,妳在寻找自己是谁的同时,永远不要忘了妳也是月女神眷顾之人。” 慈爱如母,威严如父,这就是安柏,牵起她手走入这个世界的女人。 莳萝摘下一大颗的苹果,红润光泽如少女酒醉的脸颊,畅咬一口,酸甜如梅果,如盛夏的森林,亦如她与少女们举杯欢庆的夜晚。 她扭头想找芜菁分享,却突然感觉树下一震,不安的声响把莳萝拉回现实,屁股下的树枝应声断裂— 莳萝猛地下坠,很快发现自己没有离地面太远,又或者是一双手臂抢先接住她。 “哇。”那人惊讶地张大嘴。 旅人想要一颗解渴的果实,而从天而降的的确是红通通的苹果……一颗被咬了一半的苹果,此时握着苹果的黑发少女瞪大眼睛,彷佛对方才是凭空冒出来的人。 他张着嘴好半天,才露出不失礼节的微笑,身上的银饰眩出神圣的光辉,又随着他的动作轻吟着美妙的福音。 “哇,这一定是棵许愿树。” 那人露出灿烂迷人的微笑,似乎想用自己的幽默化解姑娘脸上的惊恐: 跌下树前,莳萝是有想过无数可能,要嘛是这棵树刚好长在悬涯边,要嘛是这棵树下有一滩食人沼。反正就如安柏说的,命运不过是诸神手上的骰子,再惨都会给棋子留一口气,不然游戏就不好玩了。 不过显然女神觉得这样还不够有趣—— 漆银雪亮的双手有力地抱起年轻的姑娘,彷佛抱着一件易碎品,小心翼翼查看她的安好,才无比温柔地将少女放稳地面。 但莳萝记得很清楚,在自己跌下来的那一刻,对方的手是先按在腰间的剑柄,那上头各缀两颗拳大的蓝宝石和绿宝石,将剑柄做成法槌的模样。 莳萝很不巧地刚好认得那玩意,蓝色是感性的慈悲,绿色是理性的权威,那是象征至高神的审判之槌。 “我的确想念萨诺的苹果酒,还有…….如果再掉下一只烤鹅就更好了。” 话音刚落,一只大白鹅就拍拍翅膀从天而落,肥美动人的大白屁股对着年轻的骑士。 “呱!” 芜菁开心地亲啄一口小女巫,对背后毫无防备。 作者有话说: 这大概是奶茶最想欺负的女主了,月女神来和奶茶击个掌WWWW PS:因为原书名有不河蟹字眼,所以只能改书名了,左思右想一定要含括狼人和女巫,所以又取了一个老长的书名QAQ
第十四章 骑士女巫 ◎一场狼人杀,藏好手中的女巫牌。◎ 就像每个母亲的床边故事,小女巫不好好睡觉,就等着被教士捉去砧板上审判,用大槌子像槌猪肉般槌成肉泥。 安柏最爱讲到这一段,总要叫波比小姐一起来现场演绎,波比小姐也很配合展现猫体夜态学,表演一摊被槌死的女巫肉泥。 盔帽被啪地一声打开,同时也将莳萝从回忆中吓醒。 蜂蜜色的短鬈发服贴白肤,少年眼底是清澈的橄榄绿,迎着艳夏的光线透出一抹熟金,银白色的冷盔甲却又像从冬天的融雪铸造而成,在阳光折射下尽是摄人的寒魄,同时也照亮了那份光辉昳丽的美貌,看得少女双眼酸痛无比。 金发碧眼、俊美有礼的年轻骑士就像每个少女的梦中情人,又像莳萝前不久的噩梦成真。 咚、咚、咚,在胸膛下折腾的不是害羞的小鹿,而是哀悼的丧钟。 “大白天的,这里头闷得像火炉一样。” 少年骑士欲盖弥彰地摆了摆汗湿的金发,一抹灿笑却很快停在嘴边,空荡荡的风声在耳边嘲讽,漂亮的小姑娘抱着大白鹅不翼而飞,一声不响比小鹿还溜得快。 啪,脚下炸开一片水花,莳萝抱着芜菁头也不回狂奔,只是瘫软的双脚不太争气,她很快气喘吁吁,摸着一棵粗壮的树干,努力平复着撕心裂肺的喘息。 骑士的呼唤声和盔甲匡当声越来越近,莳萝的双腿也硬得像在土地下生了根。 动阿动阿。任凭她满口怒骂、费尽力气,却挪动不了半吋,大脑和四肢在吵架,这具身体早已在一整天的折腾下疲惫不堪,对莳萝发出最无助的抗议。 万般无奈下,她放下芜菁,大白鹅虽然飞不起来,但好歹张开翅膀就可以漂个老远。 “去找条小河,好好活下去,别不小心被吃了。”莳萝悲痛地向芜菁道别,谁能想到感人的团圆离别得如此之快,自己就要抢在大白鹅前面变成烤莳萝。 大白鹅彷佛没听到一样,摇着美臀继续亦步亦趋跟着小主人,那对圆溜溜的小豆眼肯定也有某种魔力,又憨又呆的样子更令少女万般不舍。她怎能丢下它? 莳萝抱起软膨膨的使魔,就彷佛埋入一团云,哪怕是千疮百孔的灵魂都被填满了烫暖的棉絮,心灵彷佛得到了救赎。莳萝,勇敢起来,不为自己,也要为了芜菁,为了安柏。 臂上的旧伤依然烫手,无声提醒着莳萝。 “对、对,一定有办法。 对,冷静下来,莳萝,仔细想想,对方看上去没有敌意,任谁都会对突然掉下的大活人感到惊讶,何况这些骑士都是受过教育的贵族子嗣,不会随便逮个女的就说是女巫……她应该表现轻松自在,掉头就跑才是最糟糕的做法。 莳萝平了平胸口,起码她没有闷在木桶,一大口新鲜的空气帮助思考。 其实异国的长相是双面刃,莳萝无需担心话语中的破绽,甚至可以不说话。但一个语言不通的外国人不待在港口和水鸟群聚,却在内陆可疑地瞎逛……更别说她刚才可是直接从天而降,只要这位骑士先生记性不差,肯定相当熟悉那些床边故事:女巫骑着扫斗在天空飞翔。 还有就是身上的衣服,这件漂亮的银袍太显眼了,简直就像钉在小猪耳朵上的吊牌,不宰都对不起屠夫手上的刀。 思此,少女立刻抓了几把土,往身上狂抹狂涂,恨不得和土地融为一体,就连护主的芜菁也被这阵仗吓得连连拍翅后退,坚决不让漂亮的羽毛染上尘土。 不行,不能让他看出袍子的端倪。莳萝想往衣服上撕些破洞,只是她的手才刚碰到袍子表面,指尖下丝线自动崩落,如熟成脱落的果皮,自动绽开一道道裂缝。 恩? 莳萝怀疑是看错了,她又按住那道裂缝,佯做修补的动作,结果崩落的丝线像是生了看不见的蜘蛛脚,一根根交错归位,谨然有序,很快又是一片完整崭新的袍料 海莲娜是对的,这是一件魔法衣。 银靴踩碎树枝,喀擦一声让莳萝手一抖 “小姐!妳在吗?我不是故意吓妳的,妳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那骑士听起来像无头苍蝇,却一步一步准确朝猎物走来。 “妳落了东西!一个木箱子,是行李吧?它也是从树上掉下来的。” 奥雅很好心,不只是莳萝的鹅,还有她的小药柜也一并塞过来,怪不得把她嗑得浑身是伤。少女在米勒谷的所有家当一夜消失,在众人眼底只会更坐实她不战而逃的事实。 但此时莳萝却没有感觉到半点愤怒,她摸了摸衣服,突然有些感谢奥雅给了她一个好主意。 骑士跟着地上凌乱的脚印,前方有一颗有三人环绕的巨树,他向前一步,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伸手一捞。枯黄的叶片中抽出一条红线,连着下方串串绳结,奇特的绳饰生出一对漂亮的双翼,像极了一只亟欲振翅的蝴蝶。 骑士下意识合起手掌,又张开,他啧啧称奇,捉着绳饰把玩许久,才小心收在自己的身上。 “小姐?”他说话轻得能听到落叶的碎裂声,唯恐惊扰另一只闪躲奔逃的蝴蝶。 他跨过突起的树根,往树干后伸头一探。 莳萝闭起眼睛,僵直的身子恨不得和大树融为一体。 莳萝,妳没问题的,只是演戏而已!是的,妳现在就是在玩一场游戏,一场狼人杀,藏好手中的女巫牌,妳得演好自己伪装的角色。 现在,天亮了,村民们睁开眼睛吧。 “果然是妳。”年轻的骑士露出放松的微笑,似乎是对少女没有再次转身逃跑而松了一口气。 之前一切发生得太快,此时他才能好好打量起这个从天而降的姑娘。 东岸特有的宽袖玉衫直至膝下,彷佛给她披了一夜的小雪,内衬下的裙花幽蓝静放,自腰间细密百折,动如水纹。东岸人极为喜爱这种“白地蓝花,”掩去他们天生的娇小怯弱,衬出骨架特有的纤细柔美,也是对映他们带来的珍贵花瓷。 “这一定是妳的了。” 骑士无比肯定,上前就想亲手将雕花的木箱子递给姑娘,眼角却敏锐瞥到一抹气势汹汹的白色虚影,他下意识后退几步,躲过一只鼓着翅膀的大白鹅。 少女匆促地接过木箱,很快带着芜菁退到安全距离。 原来是一只有主鹅,骑士再怎么饥肠辘辘,也不好唐突,这下更不敢贸然凑近。 他小心翼翼探问:“妳听得懂通用语吗?妳怎么出现在这种地方?” 妳做得到,妳做得到。 莳萝背上药箱,在心底顺了一遍遍台词,带入角色,用含糊不清的腔调念: “专治跌打损伤、骨断筋折、血流不止!尊贵的爵士大人,买药吗?” 谎言是咸湿的海风,总是令莳萝的鼻子过敏。 这是她对奥雅的防备、也是她在狼人杀无往不利的原因,如果再让她抽到可以直接斩杀的银骑士,那就更可怕了。往往不到三局下来,银剑下斩落女巫牌无数。 维拉妮卡时常嘲笑她就和教会的走狗一样,有一只灵敏的狗鼻子。其实不对,莳萝自己就隐藏太多了秘密,或许她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所以才对他人的真假格外敏感。 现在角色互换,游戏变成真实的猎杀……莳萝垂着脑袋,摸着木箱子精致的花纹,彷佛这样做就能安抚皮肤那片烫人的刺青;此时火热得就像一个吻。 诸神还是给了莳萝喘息的空间,眼前这位银骑士举止有礼,说话更是吐字清晰,无比缓慢,努力想和来自异国的姑娘沟通,深怕一不小心吓到人家。 骑士名叫穆夏.霍尔卓格,才刚满十七就在圣堂受封为银骑士,可说是年轻有为,不过在一身坚毅炫目的银甲下,还只是个怀抱热情和理想的男孩,不然也不会轻易被可爱的姑娘迷晕了眼,丝毫没有发现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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