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还不解气,月精灵举起鹅毛剑,然后刷刷几下……穆夏的左眉没了。 莳萝:……. 月精灵完全不会看气氛,它站在金发骑士头上示威。小小的人就像拇指姑娘般,熟悉的黑发黑眸,洁白的双翼如丝绸般翩翩闪动,手上举高着那根尖得发亮的鹅毛剑,简直就是小一号的莳萝神气活现地踩在狼王脑袋上。 它一点也不怕,也不需要害怕,精灵从月光下沉淀的少女思绪诞生,它一睁眼就无比熟悉它的女巫,正如少女熟悉自己一样。 莳萝眨了眨眼,她抬起头,看着魔狼那双能鼓动心神的眼睛。 穆夏好不容易回神过来,令人厌恶的月/光/气息让他警戒地看向四周,雨伞被突然移开,猛烈的风雨立刻往他脸上疯狂扑打,同时还有一把伞火辣辣打在头上。 “说人话!说人话!好好人话不说,偏偏动手动脚!” 沉寂一晚的毛毛细雨突然变脸,少女任由暴雨浸透她的头发和皮肤,清凉的雨露是来自水女仙的祝福,突然狂怒的大雨也彷佛在给女神助威,隐约可以听见雷电低吼。 她毫不害怕,在无人的暴雨中与狼对峙。就算隔着大雨如瀑,狼的一双金眸依然亮得惊人,穆夏安静地打量她,他意识到自己的魔力被另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打断。 这不是他所熟悉的软弱无能的人类,是狼人的克星──月女巫。 迷恋猎物的狼没有放弃,而是踩用更为谨慎的脚步:“妳真想知道?” 金色的眼眸流转着近乎妖媚的光,少年似乎又想故技重施,可惜前提是他没有失去半边的眉毛。 莳萝毫无波动,她给予这头坏狼的响应是把雨伞当武器,啪啪往对方身上打: “这不是废话!在这里陪你淋雨淋了半天,结果你云里雾里说了那么久,我到底做了什么?是虐了狼还是阉了狼!别再做谜语狼了,你快说出来给我死得痛快好不好!” 看主人突然爆发,温顺的大白鹅也一秒暴起,对准少年的脚又咬又啄。 “……女、女孩子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什么阉了……” 一秒就被打回原形,穆夏在雨中狼狈躲闪,但就算是暴雨也冷不下脸颊的燥热。 “这时候才想起我是女孩子了!道歉!亏你还是骑士,道歉!为你刚才动手动脚道歉!” 狼王左闪右闪着身下的大白鹅,明明生得与羊群同样纯白,同样弱小,却比任何人都还要凶猛,死死护着自己的地盘不容许他人进犯 她为什么总是无法控制? 永远都捉不住! 心一横,他咬牙切齿:“要道歉也是莳萝你先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你说了半天我对不起你也说不出我哪里对不起,倒是你先对我动手动脚,以前还狠狠咬我一口,现在还留有证据呢!” 之前满身破绽的女孩现在无懈可击,本来是弱点的伤疤被她当成反击的武器,穆夏哑口无言,简直叹为观止。 少年面无表情,语气毫无波动,快速道:“所以是我不对,我在月光森林被妳用银箭猎杀,妳在那些月女巫面前发誓说要剥掉我的狼皮,割下我的狼头,献给月女神和那个叫安柏的女巫,這些全都是我一人的呓语。” 莳萝愣了下,她那么凶残? “我真这么做?” 铄金色的光在少年眼底跳动,他的沉默很有说服力。 “那肯定是你做错了什么。” 穆夏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莳萝点点头,月精灵在少年头上对她比一个赞。 “你想想,我如果真想杀你,之前在萨夏那里可是有多少月女巫,我们一起上都可以杀你多少次了。不过既然那的确是你的记忆,那我当时一定是气疯了才会动手,你在仔细想想,你肯定还漏了什么。” 月精灵盲目的护航却也是一记狠狠的提醒,莳萝越说越豁然开朗,她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杀个鸡献祭都要安伯帮忙;冒得被当成叛徒的危险,放走差点被淹死的肉桂;还有维拉妮卡给她下毒多少次,她都跨不过那个槛咒回去,怎么到了穆夏这里,她就立刻柏莎上身变成狂战士? 去头去尾的故事无法说明真相的全部,毕竟流星女神那里还抵押着一份记忆呢。在那个神秘的月光森林里,谁是猎人谁是猎物都还尚未可知。 听完少女理直气壮的承述,穆夏目瞪口呆为她总结:“所以前提是我做错事,才被妳教训。” 莳萝严肃地点点头,她认真地猜想:“肯定是一件很大的错事,我竟然会气成这样…….” 狼王被这位月女巫活生生气笑了,他刚才怎么会傻到以为可以像迷惑其他人一样愚弄她。 “原来,这就是妳说的pua吗?” 小狼脑袋转得极快,莳萝震惊他的举一反三,下意识驳斥: “什么pua?你别乱用啊,讲道理的事能叫pua吗?” 穆夏的声音隔着雨雾显得悠远不清:“但妳曾想杀我是事实,而有东西在玩弄我们的命运,操控我们的记忆。” 莳萝沉默几秒,当然会难受。他们不是狗血的罗密欧和朱丽叶,而是死敌。月女巫和魔狼终于回到了原本的位子。 坦诚相对虽然残忍却也解脱,她打开伞,将它递回少年手上:“我们早就认识彼此,也许最后反目成仇,但现在我们又重逢在一起,我不记得我曾对你做过什么,如果你要继续为我根本不记的事憎恨我,那我什么也没办法为你做。” 穆夏没有接过伞,任由大雨击打铠甲,发出冰冷铿锵的激斗声。 “我会搞清楚当年发生什么事,你可以什么都不告诉我,继续前往圣城完成你想做的事,但我一人终究会找到真相,如果你要做恶,我一定会阻止你。” 无论是记忆、至高神,还是眼前的黑狼王,莳萝相信这是女神给予她最后的考验。 穆夏接过手,看着伞柄上的红结被打得湿透,颜色淡如凝血,让人想到垂死的蝴蝶。 “莳萝,我也一样,圣城对我来说就是最后的目的地。” 莳萝看到他毫不在地松开伞柄,美丽的伞如一只红蜻蜓张开翅翼,快活地在空中旋转,然后飘远。 “这次我要完全照我的方法来,不会再有任何东西可以左右我。” 作者有话说: 奶茶碼決裂這章卡得很痛苦,但奶茶還是希望最後副本是女主一人通關,有一件大事要由女主親自做!!!!
第一百七十章 神圣女神 ◎终于要进入最后的魔王城了。◎ 雨后的天空是清澈的蓝, 山陵氤氲着泌人的青意。一只漂亮的红蜻蜓悄悄停在脚边的小草,草尖油绿发亮,透明的蜻蜓翅膀也有露水点点闪光, 精妙的自然格纹描绘着一幅雨过天晴的作品。 抬头一看,一轮彩虹半桥就悬挂在碧蓝的另一头, 隐约间可以窥见桥尽头有尖塔的轮廓。 是的, 他们离圣城不远了, 布伦丹圣父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坚信这是一个很好的预兆,催促众人加快脚步,赶到天黑前抵达圣城。 “我已经放了福音的白鸽,圣城会准备慰劳我们辛劳的飨宴,看到了吗?那就是圣城的大院之一, 圣女院就在不远处了。” 莳萝目送那只湖水精灵, 对方挥动花俏的蜻蜓翅膀,刻意显形在少女头上飞了好一圈,直到被月精灵提着鹅毛剑追杀, 才挥着翅膀逃命。 少女神祇若有所思, 精灵吸食晨露花蜜而活,有精灵存在的地方意味着神佑之地,就如绿仙女的金橡林每一棵树木都藏有精灵之卵。 神佑之地啊…… 她吞吞口水盯着那尖塔的轮廓, 有一种窥见大魔王城堡的端倪。 大概是少女外乡人的身分扮得太好了, 布伦丹热情地担任起这次的导游任务,为小勇者莳萝介绍起她眼中魔王城堡的构造。 “女士,妳将有幸亲眼探访大陆上最神圣雄伟的学术殿堂!” 圣城伊林有三大院:专门培育修道女的圣女院, 以及研究银弹和反巫术的炼金术士所在的圣学院;布伦丹不以为意地称呼它们为偏院。他最推崇的当然还是自己出身的圣律院, 那里是负责抄写、传播福音和神律、培育圣道师的图书殿堂, 也是圣城的基柱;另外值得单独一提的就是至高无上的黄金大圣堂,那是继承神圣十三位的圣主们的居所,也是伊林的象征,圣城的中心。 “我们就快来到红蓟丘了,那里就是三院之一的圣女院所在,既是罪女的赎罪之地,也是虔诚孤女们的安定之居。” 攀上骤高的坡度,视野突然居高临下,起伏棉连的绿毯就在眼下蔓延开来,些许微风翻滚着鲜绿湿润的草浪。无数刺状的花蕾株杆直挺,迎风探出粉绒绒的脑袋,衣着朴素的修道女们姿态谦卑,就在这片花毯里弯腰劳作。 手指不经意滑过一株直挺挺的绿蓟,银绿色的针叶如骑士的利剑,守护着含苞待放的球形花蕾,但莳萝知道只要忍着一点刺痛,就能采收一整棵的美味,安柏最爱吃的就是球蓟沙拉了。 一位头发银白的老修道女慢步来到他们面前,浆白头巾包住头发和下巴,一身棉麻织就的裙袍淡雅质朴,却也将她从脚趾到颈口包得嚴实,行走时鼓着风就像一大口布袋。 老修道女面容严肃,手持一把木纺锤,与手持银锤的圣父互相敬上圣槌之礼。 “至高神的光辉,亲爱的特莎,好久不见了。” “布伦丹圣父,我很遗憾萨夏发生的不幸,愿所有邪恶在至高神的光辉下泯滅成灰。” 圣父的白鸽不负众望,特莎正是收到通报,才带着一群修道女来采收新鲜的菜蓟,准备迎接贵客到来。 老修道女的目光滑向穆夏,眼睛微微一亮。在漆黑的狼首旗帜下,只有这位白银加身、金发碧眼,浑身上下无不耀眼如星。穆夏微微一笑,对修道女行了敬礼,一张过分年轻的脸反倒叫人心生敬意,身后无数黑狼骑士彷佛忠实跟随的猎狗,完全符合传闻中那位备受上神蒙爱的少年英雄,甚至更胜。 她也注意到了莳萝,在一群男性行队里,一个女性格外引人注目,少女又是异国的脸孔,实在叫人忍不住非议。 但见少女做东岸药士打扮,姿容端庄淑美,不输修道女,既然有资格加入布伦丹的队伍,想来并非什么异教份子。女人目光老辣,她注意到对方身旁有两位霍尔卓格的骑士暗暗陪侍左右,其身分之高贵不言而喻。 硬要说有一点奇怪,明明看上去好人家的姑娘,却不是牵着骏马也没有提着鸟笼,偏偏抱着一只农家女养的大白鹅。那鹅脑袋埋在羽翼睡大觉,乍看下还以为女孩抱着一朵蓬松软胖的云朵。 于是目光又回到穆夏身上,老修道女的面容笑得开花一样:“荣耀至高神的霍尔卓格大人,你应该从蔚蓝港口进城,自你崭下狼王首级以来,从蔚蓝港口到拜佛勒庭的酒水都无限畅饮,歌舞日夜不绝,一整座城市都在等着迎接大英雄的到來,很多人愿意倾家荡产,一赌银剑的风采和魔狼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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