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塔西自顾自说着,也没管旁人听不听得懂,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专业里。 少女翻弄着盒身,找到了盒外一个小小孔,懊恼地抓抓头:“缺了发条,需要把发条插进刻录乐谱的滚筒转动,整个盒子才有动力弹奏整首乐谱,也许可以自己做个发条……可是看这孔洞好奇怪啊,这发条的形状很曲折,很多小凹凿,简直就像…….” “钥匙。”莳萝喃喃自语, 她立刻低下声,按耐着急切道:“凯瑟琳,妳先别急,刚才杰洛夫大人不是说了,翡翠之阁藏着一些陈旧的秘密等着妳去发现。他是最聪明的术士,又是妳母亲的导师,妳的叔公,绝不会坐视妳被圣堂定罪,翡翠之阁肯定有可以派上用场的东西。” 她转头又对蕾塔西吩咐:“妳试试看能不能修好它,需要的零件我可以想办法弄来” 凯瑟琳摇摇头,不好意思地说:“女士,审判之日迫在眉睫,我母亲的事真的不是要紧……” “就当满足我的好奇心。凯瑟琳,我听说术士的成就在于密盒,拉玛大人应该也有自己的密盒吧。” 凯瑟琳思考了一下表示:“我从没看过,术士的秘盒是圣学院的机密,大部分都是精密的器具、武器或写有炼金咒术的手稿,我听说秘盒会灌入浓醋或强酸,一旦有人没有钥匙想强行打开,腐蚀的液体就会瞬间溶解里头的东西。” “妳母亲也许比妳想象的更聪明。” 莳萝拿起盒子,里头的黄铜零件已经被蕾塔西拿走了,空无一物的盒子却依然十分沉重。少女若有所思,摸缩着盒身上那个用来插入发条的孔,就如蕾塔西所说,宛如一个复杂的钥匙孔, “这个匣中小鸟可能是妳母亲的术士秘盒。” 一个母亲在被定罪前,只想将自己毕生的成就留给挚爱的女儿。 - “这个秘盒是假的。” 术士颤抖地手将盒子和钥匙放回桌上,他尽可能低着头,不想与对面的目光对视,却反而被金色烛火晃了眼,男人顿时变得笨手笨脚,碰地一声跌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把鲁道夫大人扶起来,再让他看清楚一点。”少年的声音温和有礼,彷佛只是一个好学生在求问尊敬的老师。 一声令下,骑士们从暗处走出,他们披肩腥红,皮甲漆黑,衣袍上狰狞狼首是一群闻到血腥气息而来的兽群。 带头的加利文一手轻松拽起地上的术士,随即硬生生将他按在桌面上,强迫他对上狼王的目光,少年碧绿的眼瞳温润无害,只是安静地在等着他回答。 “穆夏大人,我发誓!这几年我战战兢兢,尽可能找出圣血秘会当时剩下的遗眷,才得知那东西的下落…….我发誓这把钥匙挂在杰洛夫脖子上!肯定不会有错、错的是盒子!有人调换了盒子!” 穆夏微微倾前,橘红的火光温暖着少年俊美白皙的脸庞,却让他的眼眸变成一种诡异的铜绿色,曝露出非人的冰冷。 “所以花费了那么功夫把你送进来,你连杰洛夫一根胡须都碰不到,于是我不远千里迢迢亲自来,现在你告诉我这几日全都浪费在一个假盒子上?” 术士颤抖着腿,看着少年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把纯银拆信刀 “你说如果我再献上一只空空的黑狼脑袋,黄金大圣堂会不会为我开启大门呢?” 纯银的刀尖在少年眼底擦出一丝危险的金光。 “请再给我点时间!”他近乎尖叫。 穆夏没说话,只是往旁边吩咐:“那就辛苦了,给鲁道夫大人倒一杯酒喘喘吧。” 三面刻有圣像的大酒杯被骑士两手端了过来,术士看着那纯银铸造的酒杯,就像在看着一整杯的剧毒,但他吞了吞口水,最后还是拿了起来,也不敢看穆夏的目光,一饮而尽。 穆夏的黑狼们可以面不改色触碰银器,但银净化过的酒水还是浓烈如酸,每一口都彷佛在吞着大把生锈的刀刃,从灼痛的喉咙到翻滚的胃囊,虽不至于逼出原形,但身体每一寸都像被绞碎辗压而过,等之后排出来又是另一种滋味。今夜开始,漫长的折磨在等着他。 穆夏彻底没了笑脸:“现在可以滚了。” 对方如获大赦,立刻飞也似地逃出去,穆夏冷冷盯着桌上的盒子,不敢相信自己大费周章,就这么被这个小小的东西难住了。 加利文适时出声:“森伦堡的艾尔德爵士不日就会到达蔚蓝港口,参加比武大会。” 终于来了一条有用点的狗,穆夏心情好了一点:“再两日就满月了,艾尔德有幸得红狼青睐,等他变身后,跟着他,也许可以找出红狼。” 提起艾尔德爵士,穆夏就想到肮脏的琼斯镇、堆满腐烂尸骨的森林,以及少女红艳如苹果的脸庞,她喘着气被自己的真身吓得逃跑,泌凉的露水打在她的脸上、手臂…… 思念来得太突然,鲜活芬芳的回忆蜂拥而上,穆夏有一瞬间恍神……他知道少女就在圣城,却觉得她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来得遥远。 “大人?” 穆夏一抬头,若无其事继续接上话:“除了红狼,当年圣血秘会大多出自圣学院的人,虽然黄金大圣堂肃清了大部分,但肯定有位高权重之人获得赦免,让鲁道夫交出可能的名单,每一个都盯紧一点。” 这点倒是没问题,他们在圣城的人马早已经渗透各院,就是红狼依然让加利文有些为难,他忍不住小小抱怨:“听闻红狼都在拜佛勒庭出没,他们迷恋那里健康的少女和孩童,猩红诗人更是如此,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在圣城找红狼呢?” 没等穆夏回话,突如其来的钟声惊扰窗外的白鸽,也打断他们的谈话,时间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溜走,深蓝的夜色退至窗沿,快早上了。 这钟声真叫人心口烦闷。加利文烦躁地拉了拉胸前的衣襟,无论多少次,他都听不习惯这口钟,像是有把大槌子打在胸口,阵阵闷痛感令他有一股窒息的不适。 其他黑狼骑士脸色也不好看,优秀的听觉这时候就成了坏事。 穆夏倒是饶有趣味地看着黑狼们的反应,他面色如常,似乎不受钟声影响,只是待钟声结束,少年突然冒出一句:“也许可以叫鲁道夫准备下,等时机差不多,就把圣学院那口破钟弄下来吧。” 加利文看他一脸轻松的样子,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 果然穆夏很快回到正题: “总之记住,无论是红狼还是圣血秘会都是一丘之貉,他们忠诚于同一个神,所以会竭尽所能阻拦我们,只要能揪出其中一个,我们就找到通往神的捷径了。” 他这么说,顺手拿起桌上的假盒子,纤细的手指轻轻握起,随着力量加大,盒身发出脆弱的哀鸣,一股刺鼻的银白液体从缝隙缓缓流出,加利文闻出来那是具有腐蚀性的水银,大多是术士用来保存密盒的防护。 “嗯?” 穆夏觑起眼睛,松开手,破碎的残骸散落一桌,其中竟有一块不属于木盒的金属片。 他捡起来放在火光下检视,一下就看清楚上头细刻的文字── “野兽,愿你永受月神诅咒” 此时此刻,加利文宁可灌下五个银杯也要从这里滚出去。 他从没看过穆夏露出如此恐怖的表情 作者有话说: 副本大boss事业受挫,急需正义的一方亲亲安慰 PS:奶茶其实每天都在问自己什么时候完结,目前疯狂缩减大纲,尽可能控制在二十章内完结,一些没写完的设定就用番外的形式慢慢补。
第一百九十一章 蔷薇女神 ◎那位女王是疯了吗?!这是要和圣城宣战?◎ 比武大会当天, 早钟还没响,莳萝早早就和一群圣修女离开,准备迎宾前的工作。 圣修女们的早飨只喝了一杯圣血酒, 她们用芬芳的葡萄叶洗浴身体,再细致抹上橄榄油、蓟花和一点番红花制成的金黄圣膏, 一整趟弄下来, 莳萝感觉自己就像一顿香喷喷即将上菜的佳肴。 所有圣修女都穿上崭新的白纱礼裙, 肩披大红斗篷,如同山丘上那一朵朵傲然挺立的红蓟花。今日她们甚至被允许暂时拿下头巾,露出头发,带上些配饰,但只限于小珍珠。于是有人戴上珍珠耳环,或是穿上镶有珍珠的鞋子。莳萝看到特莎时, 她戴上了一顶镶有数百颗小珍珠的珍冠, 整个人容光焕发。 莳萝也换上了新礼袍。司仪的礼服看上去与他人没有太常区别,一样镶金边白裙样式,却更为精致──长裙是极为细腻的象牙白棉纱, 丝绸的袖子柔软垂地, 领口和裙襬都有金线镶边。 特莎大为惊叹几个裁缝的圣修女的成果,她将袍子宛如新生婴儿般小心翼翼交付给莳萝,千叮咛万嘱咐交代绝不能弄坏, 表示这是被神祝福过的杰作。 莳萝看着特莎爱不释手的表情, 心底也很想用自己的月光法袍替代,穿在身上就像垄上一层月光,轻盈得毫无重量, 还能随心所欲变化样式;只要放在月光下便崭新如初, 这才是出自女巫之手, 真正被神祝福过的杰作。 莳萝很快换上,拉好衣袍,当她抬起头,也不禁微微楞神。 镜中的少女长发漆黑如瀑,正好显得一身莹莹胜雪,垂长至地的稠袖好似天鹅优雅的羽翼,裙襬也自腰身卷起无数雅致的褶皱,银线细绣的花草暗纹就隐约浮现其中,仅仅站着,就彷佛有鲜花凭空盛开、芬芳隐隐涌动。 镜边框出的模样就宛如彩玻璃上烨烨生辉的圣女像,其他圣修女们也不禁出声赞叹: “真是太美了,这完全是为女士妳量身打造!” “唯有信仰真神之人才能创作的杰作,女士,今日妳就是圣女的化身。” “这一定是至高神眷顾,这次我们的手艺无论在太阳还是水晶灯下都将光彩照人。” 在人类的赞扬声中,小女神异常冷静地看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或者说是在盯着自己的衣角一团多出来的棉絮──一只小白蜘蛛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拉着多余的丝线,缓缓降落在地。 白蜘蛛在众人的脚下飞快移动,动作之敏捷宛如一颗滚动的珍珠,最后顺利来到了角落,几只颜色各异的小蜘蛛就在那等着接应,手脚上闪亮发光的金银丝线都还没来得收,便急匆匆地沿着窗口溜走。 全部看在眼底的莳萝:…… 月精灵倒是颇为满意,表示虽然比不上月光化作的衣袍,但大地精灵的手艺还是配得上一位女神,它还在衣服上嗅到白鹭羽毛和初雪的气味,忍不住赞叹竟然连这些都能仿成纱线。 衣服的确很合身舒适,莳萝很快收拾了一遍,她为自己的首饰挑了一条镶有珍珠的羊皮腰带。特莎打量了她好几圈,热切的眼神简直恨不得把她镶在圣女像上供奉。 “至高神见证,这几日务必注意妳们的言行,谁若是在夫人小姐面前丢脸,我定会重罚,绝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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