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婵的这颗就是,一只迷你的独角兽小马,正乖乖地趴伏在一大朵云上酣睡,那一大朵“云”,就是颗巴洛克珍珠。 所谓“珠光宝气”,珍珠要看“珠光”,这颗珠子,一看就知道是海水珠,皮层厚而扎实,色泽亮又不失温润,体色之外,还有伴色和晕彩,转动时光移影随,确实挺梦幻,很契合“甜睡”的这个主题。 “人石会”都是在梦中养石,这是头熟睡的小马,还挺有寓意的,镶时一定下了功夫、很用心。 陈琮说:“你属马的吧?还长个独角,你爸是不是希望你带点棱角、别受人欺负?” 梁婵惊喜:“对啊,你怎么知道?” 生意人,这点洞察力还没有吗?父亲送女儿的礼物,搞个龙凤可能跟吉祥寓意有关,但搞个马儿猴的,多半就是暗合生肖了,再说了,以梁婵的年龄推算,也符合。 梁世龙这人,一想起来就觉得讨厌,但他做父亲是合格的,一定很疼女儿,看梁婵这性格都猜得出,是爱里泡大的。 他把扯远的话题拉回来:“看命定的石头,怎么弄?提供GPS定位,让你去找?” 梁婵摇头。 没那么确切现代,但据说能看到你命定之石的祖宗老家。 比如说,你抓石周,抓到的是和田玉,这只是给你定了个大方向,毕竟产和田玉的地方很多,青海、新疆、辽宁、俄罗斯、韩国,都有出产。你拿不准,就照一下煤精镜,它给了你一座高山的提示,你一查,那个高山轮廓,好像是昆仑山。 于是你就知道了,你命定的石头,是从昆仑来的,这样,又在“和田玉”的大方向之内,给了个小范围。 梁婵说:“我这就是给你打个简单的比方哈,传闻中真正会看的,能把范围缩到很小。” 陈琮若有所悟:“那李宝奇找这东西……” 梁婵又往四周看了看,说人是非时,谨慎点还是有必要的,省得突发尴尬:“你不知道,宝奇叔努力了十好几年,连石头都没养上。你见过他没有?那大黑眼圈子,那大眼袋,一看就气血两亏,我们长期养石头进补的人,哪是那精神状态!” 陈琮努力憋笑,这养石头,还养出鄙视链了。 不过也能理解,谁让你在“人石会”混呢,周围人多数都能“石补”,且补得元气满满,就你跟个低能儿似的,再努力也不得其门而入,任谁都会心有不甘吧。 怪不得李宝奇想找捷径。 那颜如玉多半也是这目的,他跟家里的长辈打电话时,抱怨过“我够努力了,怀不上”、“这事看天赋”,可见他与李宝奇有同样的烦心事。 自己不行,那石头很行也行啊。 他说:“那反面呢,反面是照什么的?” 反面,是那张骷髅脸,是看你怀出的胎的。 怀石胎,跟人生孩子确实也像,一般是怀胎十月,但怀上了,也不一定能到头。 毕竟怀的过程当中,会掉,也会死,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事,多了去了。当然了,最怕的是那种…… 梁婵神秘兮兮,郑重其事:“怀了两三年,不掉、不死、也不生。” 这种有什么可怕的,陈琮不以为然:“这不就跟怀了个哪吒一样吗?说不定是个稀罕的奇胎呢。” 梁婵呵呵了两声,一脸的“你可太天真了”。 她说:“你尽想好事,万一是个魔胎呢?” 魔胎…… 听起来怪瘆人的,陈琮狠咬了一口包子:“朋友,你展开说说。” 梁婵说:“怀孕这件事本身,不就是有一个生命体,在孕妇体内,汲取孕妇的营养和能量,不断生长壮大吗?孕妇为什么要狠狠进补,不就是以她平时的那种营养,供给不了这种需求吗?” 陈琮点头:“没错。” 梁婵继续:“那之所以怀胎十月,不就是因为胎儿足够大了,母体不堪其累,不得不‘卸货’吗?古代胎儿太大,孕妇就特容易难产,还经常送命,对吧?” 陈琮想了想:“不止吧,现代胎儿太大,也不好生啊,所以才那么多剖腹产。” 两个未婚未育的,说起这事头头是道,宛如老手。 铺垫已毕,梁婵抛出结论:“所以你想想看,长到两三年,那是什么状态?随时可能形势逆转,上一秒你生它,下一秒,它吸噬了你,你还想石补?自己做肥料补石去吧。” 陈琮消化几秒,毛骨悚然。 他胃口全无,默默放下手中的包子:“还能这样?” 梁婵倒是很看得开:“我爸说,这就是事物发展的一般规律,凡事要适度。日常喝水美容养颜,但喝太多,没准就水中毒了。养到两三年不是什么好事,奇胎魔胎,谁敢打保票?哪吒长三年大小不变,那是神话设定,现实中可能吗?” 陈琮口唇发干:“那怎么办?” “强行人工干预,掐掉啊。但很多人舍不得,毕竟是好不容易怀出来的,万一是个奇胎呢,掐了不是可惜了?难以抉择,就会想找煤精镜看个究竟,但是!” 梁婵两手一摊:“谁知道这块人脸煤精占卜镜在哪呢?所以咱们协会里,真有怀超了的,一般超过两月,就得做掐胎准备了。” 她叹了口气:“掐了也不好,伤精气神,那之后,短则两三年,长则五六年,你是没法再养石头了。” 这煤精占卜镜还挺重要的,就非得死磕那一块吗? 陈琮突发奇想:“李宝奇是做煤精的,手上料那么多,就不能仿一块?” 梁婵白了他一眼:“你自己都说是仿的了,跟天生地养的能一样吗?普通的煤精占卜镜,也就用来掐算掐算运程八字,对养石头的人来说,没什么用。” 陈琮沉吟:“那你既然能说出这块人脸占卜镜的样子,说明这东西不是凭空捏造,至少是出现过、有记载的,对吧?那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梁婵说:“当然出现过,米芾那时候,这块镜子可火了,那些文人墨客,不但给它写诗作赋,还留下过图样呢,这些作为资料,都封存在协会的石匣里,不然,我能知道它什么样?可是后来,不是靖康之变了吗,国破家亡的,谁还关心一块镜子去哪了啊。” 陈琮说:“不对。” “如果没人知道镜子去了哪,李宝奇为什么会死咬阿喀察不放、老来这一带转悠呢?” 梁婵早猜到他会有此一问,嘻嘻一笑:“两个原因。” 一是,这块占卜镜,最早就是从阿喀察这一代挖出来的,也就是说,这儿的矿脉,是占卜镜的老家,它在这儿能发挥出最大的功用。 二是,解放前,有一则消息在协会里疯传。说是有个人来阿喀察走货时,遇到过持镜的高人、照过占卜镜,那之后一路鸿运,不但找到了未开发的水晶矿脉,还挖出过人参晶呢。 原来如此,长见识了,陈琮唏嘘之余,赶紧给梁婵夹了个煎饺:“来来来,多谢科普,多吃点。” 梁婵高高兴兴夹起,一口咬下去,突然回过味来。 她看向陈琮,满脸狐疑:“不对啊,陈琮,我怎么感觉,你在套我话呢?” 陈琮说:“你这人。” 他筷子一搁,义正词严:“我这叫套话吗?我难道不是堂堂正正、向朋友打听事情吗?” “而且,三老已经邀请我入会了,我一领了号的人,向谁打听李宝奇不行?可是我为什么不愿意问他们,只问你呢,嗯?因为什么?” 梁婵有点忐忑:“因为……你把我当朋友?” “这不就结了吗?说我套话,伤人了啊。” 陈琮往椅背上一靠,闭上眼睛,以手抚额,还叹了口气,形象演绎了一下被朋友伤到的无奈。 梁婵有点愧疚,虽然她还是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她说:“哎呀,是你太敏感了,我就随口一说,朋友嘛,还开不起玩笑了。” 复又喜滋滋:“那我不跟你说了,我找我爸去,让他们尽快安排,快的话,今天就开始了。我跟你说,入会第一项,就是逢魔时分定生肖石和抓石周,可带劲了。” *** 梁婵一走,陈琮就放弃了演绎,赶紧敞开大吃,顺便刷手机。 先看了下昨晚给肖芥子买的外套,挺好,半夜就加急发货了,顺丰的速度还是靠谱的,粗估一下,明天能到。 就是不知道,那位肖小姐什么时候会再联系他,还挺神秘的,手机号都不给他留一个。 正想着,微信里接连进来两条信息,都是店里的老王发的。 第一条带谴责意味,说他都出来交流活动一周了,没给店里分享过,有点反常。 第二条问他有没有找到靠谱的煤精货源,有个做殡葬的大客户,想开发一批哀悼珠宝。 哀悼珠宝(Mourning jewelry)兴起于西方,供当时的贵族服丧期间或参加葬礼使用——贵族嘛,身份不同,即便特殊时期和特殊场合也需要珠宝点缀,素雅点就行。煤精因为色黑,代表了庄重、肃穆,一度广受欢迎。 陈琮回复:快了,就快搞定货源了。 点击发送之后,他抬头看向李宝奇的方向,候着他无意间瞥向这边时,大力挥手,面带微笑。 李宝奇是人是鬼,都不妨碍自己和他做生意。 是人,交个朋友,常来常往。 是鬼,赚他钱薅他羊毛,那是替天行道。 *** 李宝奇也看到陈琮了,他对这小子印象不太好,觉得他神叨叨的。 但人家笑脸相迎,也不好冷漠以对,李宝奇冲他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地敷衍了一下。 敷衍完,重又看向颜如玉:“玉小哥,这事怎么说?给葛鹏做法事是不可能,动静太大了。要么,我晚上去给烧点纸?” 颜如玉窝进沙发椅,一脸嫌恶:“你还信这玩意?” 李宝奇烦躁地挠头:“是人我还真不怕,来几个办几个。但要是鬼……玉小哥,这玩意儿不讲道理,也没法交流,你不怵啊?” 颜如玉失笑:“反正我没做梦,我不信,真有怨气,来找我啊,缠那小子干什么。” 李宝奇说:“你还别不信,我查了,有些人骨头贱、八字轻,还真容易被沾上。说不定,那东西是摸你屋去了,奈何不了你,只好拿你同屋撒火。” 颜如玉沉下脸:“差不多得了啊。” 他看了眼左近,摸出烟盒,在台面上磕了嗑,抽出一支,先不急着抽:“葛鹏种下去,第几天了?” 李宝奇想了想,压低声音:“第五天。” 颜如玉皱眉:“那还不够,得再等两天,你晚上看紧点,这几天是关键……对了,金媛媛那头呢,事情怎么说?” 李宝奇笑了笑:“她那头没问题,这女的本来就有点抑郁,听说原生家庭不太好,交了个男朋友,还会打她。反正,她自己是说过‘不如死了算了’,大家都当是跳楼,没人怀疑。最后好像会给家里赔……八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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