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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希望确认他的推测，明月可以幸福的什么也不知道。 但是他不一样，即使是死，他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他要弄清楚自己面对的命运，到底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他继续说：“你可能真的是凌云蛟，但你绝对不是普普通通，什么都不知道像我们一样的普通人。我看得出，你的变化和以前非常大。从一个不择手段，因为嫉恨，因为失落所以害我的仇敌，真正的变成了。一直在帮我和明月，甚至昨天，我真正地感受到了我们是兄弟。” 凌云蛟面上的神色更加黯然，他闭了闭眼，还是不肯说话。 长生微微一笑：“你不是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么？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们好，你就该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告诉我。是，真相或许令人痛苦甚至绝望。 但你若是什么都不肯说，只会造成两种后果。” “要么，我和明月一无所知，毫无防备，真的走向我推测的地步，遭遇横死。” 凌云蛟突然伸出一只手，掩住脸：“你别说了，别说了……” 他的声音那样惨痛，如同野兽负痛的哀鸣。 在竹林外的孟明月心凉了半截。 她也是冰雪聪明的人，因为职业分析过很多人物，光听凌云蛟的反应，她就知道，只怕长生全都说中了。 凌云蛟只怕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有预知能力，他说知道，但是一直不肯告诉他们的，只怕就是她和长生会横死。 她连指尖都在发抖。 她这样万千宠爱，活得顺风顺水的大明星。这大半年来，遭受了许许多多恐怖诡异的遭遇，几次卷入生命危机。 可是，人活着就在于永远有希望，永远都可以认为自己努力之后，就能获得好的结果。 她做明星，激励自己日以继夜的锻炼演技就是凭着心中不灭的希望的焰火。 可是当有人宣判，他知道你的未来，你的未来就是没有未来，你必然会惨死…… 孟明月的心都是揪在一起的，她根本没法摆脱笼罩的阴影。 这个大山给她美好的记忆，愉快的心情全都瞬间不翼而飞。 她重新被拉回那种心惊肉跳、担惊受怕的心境。 如果不是有长生，这个她无比喜欢的男人，只怕恐惧已经足以让她自暴自弃，绝望到放弃。 她再坚强，也只是一个才20多岁的女生。 凌云蛟双手抱着头，掩住耳朵。 他一个字都不想听，他不管长生想要知道什么，他太明白“知道”本身就是一种痛苦。像是一千把钢刀，日日夜夜都在切割他，凌迟他。 霸道总裁的眼睛通红，一双充满邪气的丹凤眼，此刻全是悲伤的死寂。 长生的神情更加肃穆，凌云蛟的反应，他比孟明月还要先确定代表着什么。 他的恐惧、害怕、犹疑都在昨晚全都用尽，现在他只想真正的面对命运。 他从来就不是认命的人，知道未来是一回事，他一定会改变未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生命在他，本来就是很珍贵，有着无穷乐趣的。因为他有着他毕生所热爱的厨艺，有着许许多多的天地食材，有着亲手做出来的食物被人珍惜热爱的珍贵心情，有着深深爱慕着自己也被自己爱慕的明月…… 他一定会努力的活下去，如果不可以，他也努力的让明月活下去。 他继续十分平静从容地说：“要么就是不可能装作一无所知的我，将结局想得更坏，天天活在恐怖和痛苦中，每天猜测自己会什么时候死，会怎么死。等待和猜测，这比死亡本身更加恐怖和痛苦的事情。” 凌云蛟忽然嘶声道：“你何必要知道？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你可知道我这些年，因为知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长生问他：“什么样的日子？” 他懂，当凌云蛟不在沉默，情绪激烈的时候，就是他防线松懈，有所动摇的表现。 凌云蛟呵呵狂笑两声，他看着长生，眼中绝望和痛苦交织，好半晌才慢慢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永远离不开酒吗？只有酒精麻醉下，我才能睡上一觉。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那些画面……那些影像……那些记忆……那些痛苦……都如影随形。” “我每天都在不停地说话，时时刻刻都在调侃。只因为一旦静下来，愧疚和后悔足以逼得我疯狂……” “我每天都对着你们，跟你们相处的每一秒我都那样贪婪地在汲取，可是每一秒也都足以逼得我快要疯掉！” 有许多的话不能说，有许多的回忆不敢碰触，有许多的爱恨，只能他一个人压在心里。 永永远远都只有他一个人…… 这条路他走得实在太累，太累。 连长生都有些愕然，凌云蛟的情绪竟然这样激烈，竟然远比自己这个陡然知道很可能惨死的自己，更加地痛苦和绝望。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139章 【139】 = “愧疚和后悔……”长生喃喃重复，凌云蛟突然爆发的情绪，给他的信息量实在太大。 也实在太过诡异 凌云蛟听见长生对他话语的重复，呵呵冷笑：“凌云鹤啊凌云鹤，你总是这样，锋利的像是一把刀，但是你难道不懂，在这世界上活着，难得糊涂也许才能真正幸福。” 长生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中多出一丝悲悯，他了解他，就如同了解他自己：“你自己又做不做得到难得糊涂？” 凌云蛟默然，他如果做得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他又何至于疲于奔命，惶恐惊扰，日夜悬心…… 他喃喃道：“你别逼我……你别逼我……” 他反反复复只知道说这一句话，作为男人，有苦不能说，有泪自己扛。 他只希望眼前他最在意的阿哥，能够理解他，相信他…… 他不说只是因为这个秘密实在太过沉重，他一个人扛，一个人痛苦，好歹阿哥和明月还能开开心心地谈恋爱。 他们是那么勇敢，那么坚强、那么深情的人啊，他不希望残酷的事实将他们打击到崩溃。 “阿哥，你要相信我……”凌云蛟声音暗哑，其实这么久以来，这条路他也走得很累，这副担子也压得他快要崩溃了。 但他认为是值得的。 他多么珍惜…… 长生深深地凝望他：“是你不相信我，阿蛟。我知道你必然有很深的苦衷，我知道你不说更多地是想要保护我们。但是这是我们自己的命运，不是吗？何况你我是兄弟，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应该我们一起扛……” 长生话还没说完，凌云蛟的眼泪忽然从眼眶中落下。 兄弟！我们是兄弟！难以描述的种种情绪一起涌上来，这一句话，他等得实在太久。他本来以为，今生也听不到。 原本也是他自己作孽，从小太深的纠葛，太偏执的灵魂，以伤害对方的方式在表达着对亲情的渴求…… 就像是即将渴死的人，希望下场甘霖，反而怒骂贼老天。 长生看着这样的凌云蛟，倒是有些呆住。 他确实愿意相信凌云蛟已经彻底改变了，他有眼睛，也有心。这大半年来，凌云蛟都在各种救明月，各种想帮他。 但是，自己真正承认他是兄弟，长生心中也有些唏嘘，但也不至于一个大男人激动到落泪啊…… 他们有这么深的感情么？ 长生可没忘记，几年前他被逼离开王朝，可就是眼前这位的手笔。 如果不是因为阿爸的死，只怕他到现在都根本不愿意了解恶蛟的转变。 承认他们是割不断血缘关系的兄弟，只是长生愿意试着去打开，横隔在他们之间的20多年来的心结。 他想了一想，一只手伸出，停在半空。好半晌才终于落下，拍拍凌云蛟的肩头。 心中的感觉也奇妙极了。 他也是真正第一次有了自己是哥哥，凌云蛟是他的弟弟的感觉。 二十多年来，两兄弟一开始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他时时处处因为阿妈的关系，不想承认凌云蛟的妈妈，也就不想承认凌云蛟。 长生对他一直都是看不见的状态，当他不存在。 到了后来，恶蛟用诡计夺走了长生的味觉，无数个痛苦的日夜，凌云蛟就是他毕生的仇敌，他恨不得将恶蛟寝皮食肉！ 连他自己都想不到，有一天他会亲口说出：他们是兄弟，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要一起扛…… 命运是如此奇异，又如此难测的一件事，原来活着真的就有无限可能…… 长生缓缓拍在凌云蛟肩头的手，是男人与男人之间无言的了解，安慰甚至承诺。 远远看着他们的孟明月也已经热泪盈眶，满脸是泪。 这是多么动人的一幕，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有着多么动人的力量。 她的心中充满了感动和希冀。 她希冀眼前的这两个男人，这两个身体里流转同样血液的男人，可以互相弥补小时候的缺失，真正的成为最亲的亲人。 凌云蛟是三个人之中，受到地震撼最大的。 他使劲一仰头，将眼泪逼回去，哈哈一笑。 值了，有今天，他所受的一切，他的努力，他的痛苦，全都值了！ 他精神一振，忽然咧嘴笑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是要你亲自酿最好的酒，咱们喝一杯说一句，我们两兄弟痛痛快快地醉，痛痛快快地痛和泪。” 长生和孟明月都想不到，一直不肯说的他，真的答应了。 竹林外的孟明月有些紧张，有些期盼，还有些恐惧和担忧。 长生反而只是皱着眉，说：“现酿的酒根本没法喝，一坛好酒从酿制到储存，至少需要三年时间。” 凌云蛟得意地笑了笑，说：“别说三年，三十年我都等你。咱们哥俩什么时候喝到你亲手酿制的酒，我什么时候将所有藏在我心中的秘密都告诉你。” 他笑得那么狡猾，像是恶作剧的孩子。 感情这位这么一口答应了，还是一个字：“拖！” 长生思索着说：“我可以试着给咱们弄点米酒，那个最多两三天，也就可以喝上了。” 凌云蛟猛烈摇头：“咱们大老爷们谁喝那个！那不就是甜滋滋的饮料嘛！咱们要喝就喝最烈的酒，只因我要讲的也是足以让人疯狂的秘密……”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语声说不出的黯然，几乎说不下去。 长生也看明白了，他心中的秘密的确让人痛苦难当。没有烈酒，只怕他都没有勇气说。 他皱着眉一直在思索，凌云蛟当然希望越迟说越好，最好说的时候已经解决了。 可对于长生和孟明月这种局中人，已经猜了许多猜测，心中对真相的执念可以说是猫抓一样，恨不马上就能知道一切。 竹叶摇动，一个动人的身影走过来，大声对他们说：“去天宁山啊！你上次不是还做了酒渍梅花，带来祭拜伯母。用的不就是你自酿的酒。那边就有现成的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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