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各小时候看他不顺眼的原因很简单:季应总对她阴着脸,搭话问话一概不理睬,一副“你欠我好多钱没还”的模样,特别欠打。 欠打就该打。 是,季应的确长得好看,但绝没有好看到安各能容忍他破脾气的程度—— 更何况季应打不过她却会骂她,他会的骂人话比安各多多了,什么“白肥猪”“臭野种”,那是基础词,还有更过分的……那些话很难听,小孩也听不懂,估计是他从父亲那些乱七八糟的情人嘴里学的吧。 小时候哪里懂什么忍让朋友、睁只眼闭只眼维持关系呢,安各打得更凶。 有点白有点胖怎么啦! 她才八岁呢,白胖的拳头才能锤烂这家伙的臭嘴! ——直到后来,某一次安各去季家意外撞见了那帮私生子聚在一起殴打季应。 打得很重,季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脑袋在流血。 群殴很没品,闹出人命也太过分了,安各义愤填膺加入战局—— 当然没有碾压性胜利,她也就是个手劲颇大的小女孩而已,面对一帮小男孩,结果是两败俱伤。 安各眼角下的位置留了一条疤,断了一片指甲,对面则被打得哇哇大哭。 那帮被娇宠的私生子哪里见过这么生猛粗暴的拳头,受得伤没她重,却深深地怕了她。 事情结束后安各又被带走关祖祠了,再见面时,一脸欠打的家伙稍稍礼貌了一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对她说谢谢。 安各看对方顺眼了一些,自此才开始和季应做朋友。 之后一起迎来叛逆期,一起喝酒飙车,季应看美女安各看帅哥,嘻嘻哈哈凑在一起很快乐——自然而然,普通朋友级别上升至闺蜜级别,安各组局请朋友玩时名单里一般会有季应,季应也经常请她玩。 还曾有人戏称他们是“双海王”,因为季应换女朋友如同换衣服,安各看帅哥如同看厕纸文学——一个随便玩玩,一个看过就忘。 幸亏没人知道安各私底下追星的德行:换老公如同换衣服,极其不走心,也是“随便玩玩”的。 然而,季应这个人在安各心里,最多最多,也就是“叛逆期时的闺蜜”了。 因为成为朋友了,因为事业上可以互相帮助,所以,对这位朋友的很多缺点,安各睁只眼闭只眼。 ……但,渐渐的,随着长大成人,随着进入社会…… 安各看得很清楚,自己这位男闺蜜,路越走越偏。 与念及家族养育之恩,所以稍微留有余地的安各不同,季应拥有足够的力量后彻底和家族撕破了脸—— 大庭广众之下撕破了继母的裙子,逼那个女人赤|果着爬出商场,否则就发短信给雇佣的歹徒、轮了她被迷昏在酒店房间的小女儿——季应用的是这种方式。 从小到大,安各理解季应对继母的厌恶,但听说这事后,她就冷静地着手与季应做切割,默默拉远了距离。 做事太偏激,手段太下流。 而且,她不和法制咖打交道的。 看在发小的情分上,季应做出这事前,安各也不是没出手拉过他,好言规劝过…… 但那时,她已经结婚。 安各不可能再深更半夜跑出来、单独和季应喝酒飙车,吹牛聊天谈起过去的故事—— 安各再粗线条也知道这不合适,况且,她也不乐意。 一个人喝酒飙车有什么意思呢,她现在就喜欢跟对象待在一起,夜那么深,当然要回家啦。 所以,安各也只能在大多数朋友都在的时候,找到角落里拧眉抽烟的季应,试图和他聊聊。 但不管安各怎么说、怎么劝——季应就像是完全没进脑子,和小时候他最欠打的时期一样,对她不理不睬—— 最终,一大团呛人的烟雾里,他只会没头没脑地来一句“你凭什么指责我过分,洛安才是最过分的,你是不是瞎”。 安各:“……” 安各深吸一口气,心想,但凡自己变小十岁,肯定一拳锤上去了。 又开始嘴贱了是吧,又开始莫名其妙、摆出一副欠打的模样—— 太欠打了,她自己对象关他什么事啊? 开口闭口就要说我的美丽老婆,他脑子有病吧? 好心劝他全当成废话,不管跟他说什么他都要扯回“洛安很过分,你是不是瞎”—— 安各又不是什么救苦救难济世菩萨,季应也不是什么肝胆相照亲密无间的知己,从小到大勉强积累的情分,也被他几次三番的“洛安那个人xxx”消耗得差不多了。 安各把丈夫介绍给自己所有的朋友,积极地把他们凑在一起见面说话,其实也没指望洛安完全融入她的朋友圈,做一个多么优秀贤惠的伴侣,帮忙经营自己的人脉。 安各只是想要炫耀他。 很幼稚,很单纯的,想炫耀他。 我母胎单身至今,是你们之中永恒的单身狗,就算有单身帅哥搭讪我也是为了通过我勾搭你们,一起组团出去玩往往只有我住单人间—— 终于,本豹凭本事追到了一个超级美丽大帅哥,碾压过去全部人生里见过的帅哥—— 那当然是带出来给你们炫耀啊!立刻马上拼命炫耀!看吧看吧,谈过多少恋爱有过多少帅哥追,你们全都没我厉害,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追到了这么这么好的超级大帅哥,没有丝毫拉扯直接闪婚—— 铛铛铛,快来看,这是我貌美如花的对象! 我对象全世界第一最好啦! ……正是因为察觉到了她这种孩子气的炫耀心理,洛安才次次答应出席那些自己完全不想去的饭局,和她的朋友们见面、说话。 哪怕他拥有全世界最敏锐的眼睛,能看出太多的鄙夷、嫉恨、贬低、恶意。 一场推杯换盏其乐融融的社交酒席,对洛安来说,就是一间充斥辱骂嘲讽的囚室。 ……拥有一对能看穿真假的阴阳眼,是永远也无法成为社交达人的。 带着这对眼睛诞生的第一刻,洛安就直接浸泡在人间万恶中—— 所以他不怎么出去玩,不对外人宣扬自己的想法,不会把陌生人的存在记进心里。 洛安下山后喜欢把棒球帽压得低低的,遮住脸和眼睛,也有这一部分原因。 基本把自己的外壳打磨成一块风雨不摧的圆润石头后,他才能做到正常生活。 要知道,幼时的他控制不住眼睛,猝不及防看穿那些后,【大家迟早都会变成死人】,他是认真设想、并认真感到愉悦的。 因为死人看过去只是死掉的尸体,看不到活人嘴巴下纷乱污浊的私心。 ……洛安不想要孩子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一个拥有阴阳眼的幼童不会控制力量,迟早会变成奇怪的异类……万幸,安洛洛继承的阴阳眼,并非是完全的阴阳眼。 大抵是母亲万鬼不侵的纯阳体质起了中合作用,安洛洛的眼睛看不穿那些过于复杂的东西。 这很好。孩子不该看见那些的……成人也不该看见那些。 看见那些,读懂那些,之后再做到平静无波地过滤那些,控制那些……洛安做了太多努力。 遇到安各后,他已学会收敛,但依旧能看穿—— 她所有的朋友,或多或少的,都对他抱着敌意。 这很正常,洛安并未放在心上。 安各值得被所有朋友喜爱,而关心在乎她的友人们,肯定会讨厌一个突然冒出来、交往几月就娶走她的陌生男人。 善意中抱着一点点的敌意,许多的敌意中带有一丝怀疑,都很正常。 人心复杂,洛安又不真的是那种一无所有嫁入豪门、诚惶诚恐想讨好所有人的灰姑娘,他从不在意陌生人对自己的看法。 所以,哪怕切实听进了她某个莫名其妙的朋友的建议,洛安也不会去记对方的嘲讽、贬低、脸或姓名。 ——但,这么多人中,安各那么多那么多的朋友中—— 洛安唯独记住了季应。 不是因为他觊觎安各。 不是因为他嫉妒自己。 因为洛安看见了……察觉了…… 【呵。】 【她为什么又在招惹苍蝇?】 ——季应对安各,十分的喜欢里,还藏着六分的恨意。 【你该喜欢我的。】 【你该等待我的。】 【为什么……就连你也要背叛我吗?】 安各以为的,一个叛逆期志同道合的闺蜜,一个不懂事时有些欠打的发小,一个被自己救了一命后就成为朋友的人…… 并非如此。 年幼的、被她从那帮私生子手里救下的季应,再看到她眼角下留的疤,低低说出“谢谢”时…… 【这个女孩愿意为我破相】,他其实没有半点歉意,只有欣喜若狂。 一无所有,阴暗暴躁的家伙,突然发现,有个无比明朗的女孩愿意为自己添上伤口—— 继母那个千娇万宠的女儿,连脸上被画了一道蜡笔,都要哇哇大哭呢。 可她脸上挂着血、手上断了一片指甲、眼角下添了一道永远去不掉的疤—— 为什么还能嬉笑着站在原地,一边啃着水蜜桃一边拍拍他的肩膀,轻快地说“哟,你总算学会说谢谢了”呢? 树影摆动,蝉鸣嘈杂,对面的小火球真漂亮啊。 于是喜欢的心情疯狂发酵,独占欲像泥泞的蛇钻进地底。 危险的、阴暗的、炽烈的爱慕。 这个人从小就站在我身边。 那么,她就该一辈子站在我身边。 季应喜欢安各眼角的疤痕,那是因为他留下的疤痕。 季应迫切想给安各添上更多的疤痕——所以怂恿她喝酒,带着她酒后飙车,还通过杨兰兰的手递给她香烟—— 因为那都是他的习惯,所以也想让最喜欢的人染上。 他最喜欢的人,他最渴望拥有的人,当然必须只能和他站在一起——不管是习惯,还是人生选择,他们必须始终在一起。 他不相信婚姻,她也不相信,所以不会束缚彼此,各自乱玩追逐异性解决需求; 他最喜欢最喜欢她,她那副过于凌厉的模样也没有男人会喜欢,于是迟早会默契地在一起; 他家世与她相当,权势财力样貌都不缺,哪怕是商业联姻也最相配,而且安家季家迟早会联姻的; 况且她无比宽容、冷静可靠、细枝末节的小事都不会计较——她独一无二,她比他曾交往过的每一任女朋友都要体贴,那些虚有其表的女人一旦陷入恋爱就开始无理取闹、要人哄要人宠、麻烦又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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