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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你的意思。”酒糟鼻抬手想要抢夺这杯酒，手还没碰到就被轻易地躲了过去，他贪婪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酒杯死死不放。 “这是去年的新麦……”不等艾尔莉塔说完，另一个酒鬼接着说。 “这家酒馆找的酒坊在酿造之前会烘烤一下麦子增添风味，是这一带最具特色的艺术品！”他说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只有酒杯落在上面的倒影。 “我只想知道是哪里在闹疫病。”艾尔莉塔将酒杯在他们眼前晃了下，“谁先说，这杯就是谁的。” 酒糟鼻胸有成竹地压倒另一个人，高呼：“南头的高阁米！”说完就从艾尔莉塔手中把酒抢了去，迫不及待地喝上一口，被他压在身下的酒鬼趁机逃脱压制伸手去抢。 之后的抢夺战艾尔莉塔就不看了，她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高阁米……那里离魔女集会的地点不远。」梅莉莎在脑中搜刮出了关于这里的信息。 “这就跟卡珀说的对上了，原来是在制造疫病。”艾尔莉塔不由皱眉，“又是一个能左右战争的邪恶产物，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想统治人类？” 「大概是好管理吧。」 “恶心！” 经历两天的跋涉眼见就要抵达高阁米，原本通畅的路被浓雾阻碍，阴寒的冷空气如有形之物包裹住每一个试图穿过浓雾的人令他们寸步难行。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商人，有冒险者，也有一些结伴同行的旅人，纷纷对这样的异常唉声叹气。 艾尔莉塔戴上斗篷的兜帽在人群里穿梭听了个大概，又用几枚铜纳拼出了完整信息。这个雾在三天前还没有，出现得非常突然，很多人刚进去没多久就被浓雾吞噬，有些离出口近的很快就出来了，但里面的…… “尖叫声，外面的人都听见了。”中年的冒险者一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不仅有尖叫，还有咀嚼的声音，不是野兽的撕扯，更像是人类没什么咬合力的啃食。 艾尔莉塔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光是尖叫不应该让这些人怕成这样，只能另有他由。她对这人道了谢，又多付了些铜纳让他看着组织下人手维持秩序，现在人越聚越多难免产生摩擦。处理完眼前的事，这边接下来便不归她操心，浓雾的另一头才是。 “魔女又再搞什么名堂？狼人的教训还不够吗？”她如履平地的在浓雾里穿行，凭借敏锐的感官朝着目标前行。 「这还不简单吗。」梅莉莎嗤了声，「现在魔女式微，没再出现过一个能托起整个族群的天才，又不想长久的依附于吸血鬼和狼人。更别提狼人本身就是由他们创造出来的生物，脱离后发展壮大成了现在这样反过来开始压榨他们，作为制造者哪能忍气吞声，以魔女的性格重新动起歪脑筋再正常不过。」 艾尔莉塔揪下一根枝条，挂着些微枯叶的树枝猛然焕发生机抽出嫩芽，又在她手中生长、枯萎，最终干枯成碎渣。 “所以姨母恨我。”她喃喃道。 「她谁不恨？只是你太近了。」梅莉莎宽慰着她，「这根本不是你的错，珂拉琪明明把你托付给了她，可她呢！死都是轻的！」她一想起妹妹早先的前十几年人生一阵窝火，要不是她早年太弱了根本不会容忍那些魔女对艾尔莉塔做的任何事。 “都过去了。”艾尔莉塔说给她也说给自己，“都过去了，你杀了他们，我自由了。” 不知在浓雾中走了多久，终于在前方的路上透过层层雾气隐隐映出人类的身影，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臭味。他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不禁令人怀疑，艾尔莉塔放缓脚步，猫着腰钻入灌木丛从侧方逼近，她小心翼翼地拨开挡住视线的枝叶查看情况。 那些人……不，或许已经不该称之为人了。灰败的表皮包裹着那些勉强维持人类外表的生物，它们强撑着扭曲的身体，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呆愣愣的看着被浓雾笼罩的天。它们身上原本整洁的衣物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干涸的血液变成上面暗色的印记，外露的皮肤上遍布被啃食的伤口。罪魁祸首已经不知道是其中的哪一个或者是哪几个，它们的嘴上个个沾染血迹，从生前无辜的受害者变成死后只剩本能的加害者。 纵使艾尔莉塔活了四百来年，她也没见过此番事物，一瞬间慌了神踩响旁边的枯枝。 响动引起了连锁反应，眼睛蒙白的人形物体缓缓挪动僵硬的躯体看向艾尔莉塔，它们大张着嘴一副痴呆相，分泌的口涎从张开的嘴角流至下颌滴落在地。 “这些……”艾尔莉塔罕见的犹豫了，它们就像是遭受诅咒的人还有活的希望，而不是只能等待谁来割掉它们的头进入彻底的安眠。 「死了，你闻得到，眼睛欺骗得了你，鼻子可不会。」梅莉莎几乎就要挣脱束缚换她出来，不过就是几具尸体而已。 艾尔莉塔明白，不管是作为五感灵敏的血猎，还是作为魔女的继承者，她都清楚的知道眼前的东西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这就是魔女干的好事，妄图恢复过去的荣耀，人命在他们眼里就是蝼蚁一般，可却忘了他们曾经也是人。 「狼人和吸血鬼不也是如此，得到了强大的力量后再谦逊的人也会变得狂妄自大。」梅莉莎指出这点。 “你说得对，所以他们都该退出人类的世界。”连她自己也一样。 察觉到艾尔莉塔的想法，梅莉莎抬起妹妹的手拍拍她的脑袋：「少想点乱七八糟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艾尔莉塔放下自己的手，脚尖挑起地上的粗木枝条：“我没乱想，只是希望我能在和平之后过上隐居的生活。”说完，她抽向离得最近的行尸，脆弱的身体顷刻破碎成一摊烂肉。 他们确实不再是人了。她想。 解决掉这些行尸，艾尔莉塔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听来的那些情报是不知道转了几道手的东西，根本没有爆发什么疫病，而是魔女们研究出了活死人，行走的尸体。这就是她将面对的东西。 不难想象，这些魔女想要再次研究出供他们驱使的魔物，又不能重蹈狼人的覆辙，没有痛楚的死人是最好的试验品，他们覆灭了一个又一个的村庄和镇子就是为了扩大自己的军队重现过去的辉煌。 「一群该死的东西。」魔女的所作所为连见惯血腥的梅莉莎都不由皱眉。她虽是君主但从不做赶尽杀绝之事，更不会放任手下为虐，她有身为人类的妹妹，这是她的底线。 穿过浓雾，视野重新开阔起来。与所想的一样，祥和从此地出逃，眼前的景象称之为炼狱也不为过；大火弥漫，浓烟缭绕，曾经安逸的居住地破败不堪，放眼望去只有零星几个行动缓慢的行尸不见一个活人。 艾尔莉塔死死握紧双拳，指甲嵌进肉里也不觉得疼痛。她深呼吸几次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要做的事太多了，找到幸存者，解决魔女和行尸都是艰巨又漫长的任务，她不知道自己一人能否办完这么多事。 然而她多虑了，解决掉在外游荡的几个零星的行尸后她再也见不到一个，虽然幸存者存活渺茫但也是个不错的结果，至少不会再向外扩散。 “有人来清扫过一次了？”她不理解，而且魔女们呢？怎么谁都不在？ 很快她在开阔地看到几处打斗的痕迹，魔女的法术和利爪撕扯的痕迹叠交，摆在明面的线索都指向了一种可能。 “有恰巧经过的吸血鬼把这里的行尸清理干净了？”怎么想都像是天方夜谭，还好有亲历者可以问询，艾尔莉塔抬眼看向鬼鬼祟祟观望的魔女，迎上他们的视线。 “之前谁来过？”艾尔莉塔随便指向一个再次被打服的魔女。 这名魔女还想打感情牌：“你作为魔女之子，怎么能——”她的话还没说完，一把匕首抵在脖子上，金色的凶兽随时都能要了她的命。 “是个漂亮的红发吸血鬼。”魔女终于老实回答了问题。 漂亮和红发触动了艾尔莉塔的记忆，希维拉的脸浮现出来。 “那个吸血鬼叫什么？” “不知道，那个吸血鬼阴沉着脸，什么话都没说冲过来毁了我们的杰作又杀了我们的人，血也不喝就向东边走了，跟飓风一样。” 梅莉莎有些意外：「作为吸血鬼还有这样的正义感可不多了。」 “的确少见。”艾尔莉塔认同地点点头，“说，关于这个吸血鬼还有什么。” “没有了，我只看到这些。” “这样啊……”艾尔莉塔有些惋惜，“这之后有联系其他魔女吗？”她的声音与梅莉莎的重合，血色的眼瞳冰冷地看向抖如糠筛的魔女们。 在这犀利目光的注视下，他们双眼放空，表情渐渐呆滞，面上没有再多情绪，齐声回答：“没有，根本联系不上。” 艾尔莉塔确信没有后患，撒下一把豆子：“多谢诸位告知。”音落，藤蔓组成的锥刺穿透在场所有魔女的心脏。这些为非作歹的家伙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只会重新成为新的一害。 解决了这些作恶的魔女，艾尔莉塔重新踏上路途，就是…… 「我的好妹妹你走错了。」梅莉莎“好心”的出言提醒，这可不是他们原本制定的路线。 “你闭嘴。”艾尔莉塔不耐烦的顶撞回去。
第23章 V22·黑焦炭 ==== 希维拉咬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他吐到手上，一个包裹着黑色血液的乳白色物体滚了几滚——是刚才被打掉的上槽牙。他面无表情的重新摁回去，极尽傲慢之姿环顾追杀至此的吸血鬼们。 其实他心里根本没底，因为某人的一句话他没再吸食过人血，成日以动物的血液果腹，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条件每况愈下。十几年来为了不被提前推下台牢牢将这件事隐瞒下来，毕竟与吸食人血逐渐强大起来的那些新生代相比，他就像个一脚迈入棺材的老人。 还好他的表现让那些吸血鬼犹豫了，谁不知道极渊幽林的君主是从异乡来的暴君，为了坐上那个位置不知杀了多少竞争对手，为了稳固位置又不知做了多少龌龊之事，谁都不想惹到他。但他确实是弱了，弱得很突然，性格也软了，有些纷争能避就避，绝不多参与一下，这才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们趁着千载难逢的时期升起干掉他的心。但君主就是君主，这些年轻的家伙所走的路都是希维拉曾经一步一个血印独闯过来的，他还不会就此怕了他们。 希维拉亮出利爪，此举惊动伺机而动的袭击者几乎一同往后退去。 呵。他在心中冷哼。就这点本事。 他仰起头利用锋利的指甲竖着划开脖子，黑色的血喷涌而出，它们如有生命那般迅速笼罩住他的全身，化作漆黑的怪物。没有眼白和瞳仁的漆黑的眼球将那些个吸血鬼一一扫视而过，他抬起钩爪一样的手指向他们。 “与明夜永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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