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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菀拿出手机，果然看到了江蓉蓉发来的消息。消息的内容和魏严说得一模样。 无奈叹息, 忍住直接离开的冲动, 桃菀点了几样江蓉蓉平时喜欢吃的菜式。 餐厅上菜的速度不快, 比上菜速度更慢的是江蓉蓉。 眼见五菜一汤全部上齐，最先上桌的烤鸭都开始凉了，桃菀再次打电话给江蓉蓉。 嘟——嘟—— 您拨打的电话正忙。sorry, your number…… “行了, 我们先吃吧。” 嘎吱—— 椅腿划过地面，发出难听的声音。没给魏严面子, 桃菀起身就要离席。 “哈。” 魏严笑了出来。 那笑声带着讥诮，带着嘲讽, 带着一种上位者看下位者死到临头还在不敢相信地继续挣扎的不屑。 桃菀停步, 回过头来。 “你对蓉蓉做了什么？” 魏严没有回答桃菀的问题, 而是一甩餐巾, 将餐巾展开。跟着优雅地把餐巾戴好在了领口上。 有那么一个瞬间，桃菀真的很想让林煦阳出现, 让林煦阳把魏严吓得屁滚尿流。 但桃菀还是走了回去，坐到了魏严的面前。 “你、对、蓉、蓉、做、了、什、么？” 魏严夹了块鲍鱼放进桃菀的碗里。 “她是我女朋友，我能对她做什么？” 一触手把这死装哥的脑袋戳个窟窿——在桃菀的想象里，她这么做了。 江蓉蓉不在，桃菀不用顾及到她的感受，索性把话说开。 “既然你还把蓉蓉当成你女朋友，那你就不该背着蓉蓉对她的朋友勾三搭四！” 笑意震动喉头，魏严再次发出了那种看不起人的笑声。 “所以说你们这些小女孩啊——” 他感慨着，甚至抿了口白葡萄酒。 “桃菀，我是对你……准确说是对你的身子很有兴趣。毕竟有你这么好的身材、有你这么漂亮的脸蛋儿的女孩不多。但是女人嘛，关了灯都差不多，就是一个洞。” 魏严好整以暇地摊摊手，丝毫不怕自己的话被周围卡座上的客人听了去。 “我主要是想和你谈合作。” “你看，虽然你现在年轻美貌，但再过五年，你可就不值钱喽！我听蓉蓉说你在做模特儿对吧？对方一个月给你……呵呵，我给忘了。你只是打工，甚至没有入职，你拿不到月薪，只能拿点可怜的一次性打工费。” “你一个月能挣多少？一万？两万？至多不过五万吧。” 镜片后面的眼睛逐渐眯细，魏严翘起了二郎腿。 他双手交叠，放在了膝盖上：“我能让你赚得更多。” “一个月二十万……不，以你的姿色，三十万、五十万还不都是手到擒来？” 桃菀自认凝视过深渊，自以为见识过这颗星球上最可怕的怪物。 但在这一刻，桃菀发现自己果然是“小女孩”。 一个未经世事，未窥见过人世深渊的小女孩。 “你听蓉蓉说过吧？我家很有钱的。和我家有往来的叔叔、伯伯们也相当有钱。嗯……如果我没记错，里面身家最少的王叔叔都有十五个亿左右的家当。” 魏严抬起右手，食指和拇指捏成个圈。 他透过那个圈，打量着眼前秀色可餐的年轻女孩儿。 “就是吧，这些叔叔们都有点那种不可告人的小癖好。你知道的，生意人嘛，忙着赚钱压力大，需要一点刺|激的消遣。” “你这么年轻，叔叔们一定喜欢。他们会很疼很疼你，车子房子不用说，让你在娱乐圈里扬名立万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你够上道，说不定我和叔叔们还会奖励你上桌吃饭。到时候你可就不是棋子，而是牌桌上的执棋人了。” “你可以去到一个对你很温柔很温柔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所有人都会对你很友善。你可以在那个世界里呼风唤雨，甚至能让无数人跪倒在你脚边，奉你为神明。” 是啊。在这个金钱物欲横流的时代，就连道德资本都是按照权势来划分的。 只要有钱，哪怕只是做了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一件小事，都会变成“富长良心”的铁证。 小说里、电视剧里、电影里，那些不是主角的穷路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穷生奸计”。 全世界都在为“少爷”、“小姐”唱赞歌。哪怕“少爷”、“小姐”公报私仇、仗势欺人，以金钱凌|辱他人的自尊，也会有无数人摆出一副舔狗嘴脸，高喊着“老奴来了！”去辱骂他们眼里那些跪得不够端正的人。 在这样的世界里，掌握了金钱与权力，可不就等于从人变成了神吗？ ……哈哈。真是可笑。 被修格斯视为神的古老者哪怕再退化，再被克苏鲁的眷族打得落花流水、难以抵御米戈的攻击，最后不仅被地球的环境变化逼退回海里还被反叛的修格斯杀死，祂们也曾经真的伟大过。 魏严口中的“叔叔伯伯”们不过是有点臭钱而已，竟然就想摆布同为人类的他人的人生。 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怪物。 它们才是最该被消灭的异形。 “如果我说‘不’呢？” 听到桃菀的回答，魏严哼笑一声，像是在笑她不知好歹。 “你这可就不上道了。” “话说你说我要是回去就和蓉蓉提分手，并且告诉她你趁着她不在勾|引我，你说蓉蓉会是什么反应？” “至少你们会分手。我挺欢迎你们分手的。” 魏严被桃菀稍微激怒了。 不过他还能保持理智。 “那你那个前男友呢？你说我要是请几个兄弟去喝酒，大家伙儿不小心喝醉了，正好撞上了他，你猜他会有什么下场？” “——” 魏严满意地看着桃菀猛然站起的反应。 他咧嘴嘲讽：“哎呀呀，原来我们高贵的院花也不是什么都不在意的嘛！就是不知道蓉蓉看见你这样会不会难过。你居 然把你前男友的位置放在她的前面！” “也对，一日夫妻百日恩。区区闺蜜怎么比得上情郎呢？” 魏严说着把一张房卡扔到桃菀面前。 “来或者不来，都随你。” “但你前男友今晚是平平安安地回到宿舍里，还是会被打伤打残倒在哪个犄角旮旯可就看你了。” 黏稠的视线从桃菀的头往下蔓延，舔过她的脸，咬过她的喉咙，啃噬她的肩头，含|住她的手臂，吞掉她的双|腿。 桃菀的嘴唇抖了抖。 她是想做个人的。 哪怕内脏被换成了奇形怪状的东西。 哪怕身上会长出一串串扑扇的眼睛。 她真的很努力地在做个人。 她克制着滥杀的欲|望，克制着用力量扭曲一切不合自己意愿的事物的欲|望。 她想死去。 作为一个人类，坚守着人类底线的死去。 偏偏，她被迫活着。 她试图去寻找活着的解药，却眼睁睁地看着有什么都没做错的人被她牵累。 是她的错吗？ 是奢望变得美丽，是奢望着用美丽去交换爱的她的错吗？ 还是—— 桃菀从桌上拿起了那张黑色的房卡。 桌子对面，魏严已笑得满脸龌龊。 他明知桃菀在瞪着他的脸，还故意在桃菀的眼前舔了舔嘴。 “今晚我先试试味道。” “品控嘛。我可不能把瑕疵品送到叔叔伯伯们那里。” 桃菀没有说话。 她以几乎能折断那张房卡的力道捏着房卡，抓起包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餐厅。 桃菀想自己一定是做错了。 做错了很多很多。 可是这一刻，她忽然产生出一种想法：错就错吧，错了又如何？ 她已经不想再责备自己了。 反正再怎么责备自己，也不会有人放过她呀。 那她再责备自己又有什么用呢？ 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 就算真的错了，她也只能继续错下去。 咚咚—— 酒店的房门被人敲响。 洗过澡的魏严一骨碌从床上跳下，却没有起身来到门口。 他嘴角还是勾着那种充满讥诮、讽刺与不屑的笑。 他朝着房门的方向喊了一声：“进来。” 数秒之后，电子锁被人用房卡打开。 站在那里的，果然是一张脸白到近乎透明的桃菀。 笑声从喉咙里溢出，魏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工作成果。 多么完美无瑕的猎物啊。 那么现在，他要开始享用了。 “过来跪下，帮我——” “口”字还没说出口，魏严的脑袋正中心已经多了一个拇指粗细的洞。 这次不是在想象里。
第029章 站在你这边29 随着身体里属于修格斯的部分逐渐增加, 桃菀能看到的、属于林煦阳的记忆也在增加。有时候林煦阳的思考与情绪会通过那些记忆倒灌进来。 那些记忆是庞杂的，是巨大的。祂们来自于一个整体，也来自于无数个整体中的个体。这就像几千几万几十万个人同时发出呓语, 呓语得还是同一件事情。 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像风刮过岩石孔洞, 时高时低，同样尖锐。像石洞里滴答的水音, 起起伏伏，连绵不绝。 一层一层，不断重叠、不断交错，不断累积。像是一片片雪花逐渐构建起一片雪原。 桃菀自身的意志、感情与理性在这片雪原的面前微不足道，她难以遏制倒灌的发生，也无法在倒灌时始终坚定地维持住自己的理智。她经常在林煦阳的记忆里随着林煦阳、随着千千万万个修格斯一起“呐喊”, 一起“悲鸣”, 一起“愤怒”…… 每次从修格斯的记忆中醒来, 桃菀都没法马上从那种感同身受中脱离。渐渐地，她发觉自己作为人类的一面正在丢失。 古老者们不仅是艺术家，也是美食家。祂们十分享受哺乳动物的滋味……不, 应该这么说, 祂们之所以创造哺乳动物，本就是为丰富自己的食桌。 而修格斯, 祂们虽然背叛了古老者，对古老者遗留下来的艺术、技术都进行了亵渎。但本质上那种“亵渎”是祂们对古老者的拙劣模仿。 所以, 祂们会捕猎古老者, 会吃掉古老者的头颅。会像古老者庖丁解牛、从哺乳动物身上取下肉和脂肪当作烧烤食材那样, 把古老者的尸体悬挂起来模仿着古老者的庖丁解牛。 起初, 桃菀差点在这样的记忆里呕吐出来。 可这不是她的记忆，记忆中她也没有自己的身体, 她的精神明明距离崩溃只差一点，她却连呕吐都不被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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