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就像个受人操控,没有自我的两个木偶。 站在厅口的灰衣奴仆端盘神色诧异的看了好会儿,遂缓缓勾起一抹阴冷至极的笑容。 他兴致勃勃的亲眼见证这场难见的好戏。 少爷死的时候,老爷夫人怕是笑得都没有这么开心过吧? “哈哈哈哈哈!“ 头戴金钗的老妇人笑得前扑后仰,眼角都滚出了泪,嘴里兀自边笑边说。 “好儿媳,娘的好儿媳啊,见你第一面娘就喜欢极了,我儿娶到了你可算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哈哈哈哈!“ “是啊是啊,哈哈哈哈,老夫也喜欢极了你这个俏丫头!“ 旁边头发花白的老太公激动的拍桌子打巴掌,桌面被他拍的啪啪响,菜盘都抖动起来。 若非情况不允许,看起来他都要冲上来狠狠亲她两口。 “乖儿媳,好儿媳,你便是老夫唯一承认的儿媳,别人家再好的姑娘在老夫看来都不如你十分之一!哈哈哈哈!” 年迈衰老的老太公简直是不要命的边夸边笑,京照夜都不禁暗暗的担心这个老人家会笑过背气。 他极其夸张的笑咧了嘴,表情僵笑着的自夸自荐。 “我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君子六艺更是远胜他人,姿色也还算不错,又对儿媳一心一意,望儿媳也能对我儿托付真心,莫要辜负我儿的一腔痴情呐! 说完他洛续不绝的狂笑起来,笑得咳嗽不住竟也没有停止。 灰衣奴仆直立立的矗在厅口,冷漠旁观,笑容阴冷。 “啊……我,我会尽力的。”京照夜表情微妙,勉强笑着的回答。 属实是被他们这幅近乎癫狂的模样吓到了,回答后就紧缩在梅逊雪的身边,悄悄捏紧他金丝垂线的衣袖。 她轻声翼翼的凑近问他:“你爹娘怎么怪怪的呀?“ 难道人死以后变成鬼都会动不动的哈哈大笑,表现的怪里怪气吗? 可身边人从来都是温温和和的笑容,君子端方,儒雅如画。 红衣如血,眉目冠世的俊俏夫郎一直保持合适的温雅笑容,闻声低头看向胸前的京照夜。 见她小鸟依人的紧靠自己,姿态谨慎,面色忧恐,他便笑微微的给出解释。 “娘子不必害怕,他们太久没见过外人,又是第一次见到完美无缺的儿媳,自然会有些难以自控。” “……你故意打趣我嘛?”京照夜的脸蛋红红,愤愤横他一眼,又疑虑的蹙眉道,“你爹娘这个样子,你真不觉得怪异?” “他们一直是这个样子,为夫早就习惯了。” 他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长发,可有可无的随口应下来。 “不过既然吓着了娘子,确实是不太好。“ 他拉着不情不愿的京照夜在桌边坐下,微微扭头,对还在尖声狂笑的一对夫妻清淡淡的劝解。 “爹,娘,别笑了,娘子饿了,咱们一家人安安静静的吃饭吧。“ 话音未落,对面笑得差点昏声倒地的一对夫妻立时闭紧嘴巴,眼眶睁大,眼珠瞪圆。 他们的神情恢复如初,身体僵硬的坐回原位,姿态死板的坐着,稳如山压。 京照夜被他们再次突然大变的态度弄的一头雾水,欲言又止。 身后走来的安乐适时把八喜丸子放在她的面前,把她滚到嘴边的话都堵了回去。 他瞥了一眼对面脸色惨白的老夫妻,再恭恭敬敬的向一对主子行礼回禀道:“少爷,夫人,菜基本全了。“ 梅逊雪粗略扫了丰富的菜色一圈,嘴角挂笑,神情满意。 按理说尊老敬幼,可对面的爹娘尚未动筷,他就先伸手盛了一碗香甜滚热的乳鸽汤。 他细心的捏勺吹温汤面,再轻放在京照夜的面前。 “娘子,这汤熬了足足两个时辰,选的是最肥壮的乳鸽肉。“他体贴而温声的说,“熬汤时为夫一直在旁边盯着,肉都炖烂了,汤鲜不腻,你尝尝喜不喜欢?” 身旁的柔情蜜意与细致照顾,京照夜迅速把心里的疑惑全压了回去。 大概是这对老夫妻和他一样,死了太多年少用人食,所以可吃可不吃。 在院里乱逛了好久,她的肚子早就饿了。 饥肠辘辘的她顾不得许多,使劲的点点头,然后端起那碗汤一口气咕噜噜的灌了进去。 梅逊雪懒洋洋的撑肘,唇瓣愉悦的勾起,情谊满溺的注视着心上人的狼吞虎咽。 等她几口快速的喝完,他不无期待的问:“好喝么?” “好喝!” “吃颗狮子头吧?” “好呀!” “好吃吗?” “好吃!” “那再吃块碳烤甜鸭?” “我吃!“ 不出多久,京照夜的碗里就堆出一座摇摇欲坠的山丘,随减随添,只有增加,不见缺少。 她一手拿筷一手捏勺,埋头旋饭,忙的不亦乐乎。 全程没吃上一口菜色,为了心上人同样忙的不亦乐乎,梅逊雪仍是心满意足的厉害,深陷投喂的乐趣中。
第20章 20 梅逊雪刚执筷夹了一口糖醋鲤鱼,便发现桌上少了一道菜。 那是他特意命小厨房给京照夜做的一道名菜,名为羊方藏鱼。 羊方藏鱼的制作复杂,古法取材更是讲究。 夏秋季用羯羊配鲫鱼,冬春季用阉过的牝羊配鳜鱼,特点是原汁原味,滋浓味醇。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道菜,财力精力皆花费巨大,为的就是讨心爱的姑娘一抹笑色。 压轴菜不见踪影,他没有立刻责问,而是暂时按耐不言。 直到夹着鱼肉的筷子再次稳稳落到京照夜满目期待的青玉小碗中,他才扭头转向身后静立的灰衣奴仆。 “安子,桌上缺了一道羊方藏鱼,是厨子们忘了做么?” “早便做好了。端菜的奴仆手脚粗糙,回身时撞在一起不小心打翻了,小人已经吩咐重新再做。” 他低了低腰,歉意的回:“怪小人那时恰巧出去了,没能盯好她们。” 梅逊雪知道那时他离开厨房,正是因为偶然发现了在大宅白雾里迷路的京照夜。 因此他并未责怪,只稍稍的皱了皱眉。 见他露出些微的不愉,灰衣奴仆更加愧疚了,忙道:“少爷莫急,小人现在就去厨房催一下。” 眼见他转身慌忙欲走,梅逊雪抬了抬手腕,就欲从桌前站起来。 “等等,我跟你一道去厨房瞧瞧,顺便看看能否帮上忙,不然再过会儿娘子都该吃饱了。“ 闻言,正在暴风猛吸碗里的香糯蟹粉条的京照夜浑身一震,眼睛错愕的瞪大。 这下她连碗里吃到一半的美味也顾不上了,蓦地伸手抓紧身旁人的垂地宽袖。 她急慌慌的扭头制止道:“就少一道菜而已,没什么关系的,你们不用去了。” 实在想不通为了一道菜,竟需两个人亲自到访,还要劳烦梅逊雪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亲自上阵帮忙。 京照夜死死抓紧他的衣袖不肯放,软磨硬泡的不肯放他们离开。 “那个菜留着我下次再吃!实在不行,你让安乐去看不就好了,干嘛你也要走啊?” 她偷偷摸摸的瞥了一眼对面冷冰冰直射而来的两道视线,心里更是荒乱。 她抓紧梅逊雪的衣袖,扁起嘴的压声哀求道:“你别走嘛,我不要你离开,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厨房已在重做,娘子要是不吃就只能倒掉了,未免有些浪费。“ 梅逊雪轻拍拍她的手,温声哄道:“爹娘的话少,又喜欢你,定不会舍得难为你,娘子不必担忧。” “可我不想和他……” 话未说完,他就耐心的劝道:“为夫去看一看很快便回来,娘子吃慢点等等,不要等为夫回来时你的肚子塞满了,连口汤都喝不下去。“ 他的语气简直和哄三岁不懂事的孩子一模一样。 坐着的京照夜眨巴眨巴眼,只觉再多说两句就真是自己太过不懂事了,像是多么讨厌他的亲爹娘。 犹豫片响,她只得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小声催促道:“那你和安乐要快些回来哦。” 留她一个人长时间和他爹娘独处,这是多尴尬多要命的事啊! 梅逊雪一脸纵容的笑着颔首,遂拿过桌边的锦帕擦了擦手,顺利起身和安乐一起离开花厅。 一对主仆前后离开,整座花厅只剩下孤零零的京照夜和一对表情冷漠的老夫妻面面相觑。 三人大眼瞪小眼,场面僵硬的连风都不愿吹进来。 果然如梅逊雪所说,二老的话少,从他走后一个字也没说过,全程就冷冷冰冰的盯着她。 他们甚至连坐姿都没变过一点,维持着原模原样,表情木然,眼神空洞,像是两具缺失了灵魂的木偶。 京照夜尴尬的脚趾抓紧,头颅低垂,快要生生从地上扣出个洞来,那还能安安心心的吃饭夹菜。 这种情况下,饶是她再没心没肺,也实在难以品尝一口满桌的佳肴珍馐。 “那个,老夫人,老太公,你们,你们怎么一直不夹菜不吃饭啊?” 她捏紧筷子,目光瞥向对面,讪讪笑着的劝他们用餐。 “这些菜全是你们儿子亲自安排的,道道美味的很,我在师门的时候很少能吃上这些呢。” 师尊的厨艺差的厉害,十岁的自己曾生了一场大病,就哭着闹着要喝她亲手熬的绿豆粥。 彼时师祖恰好远赴紫薇仙宗的邀请不在门中,便再没人哄得住她,哭声嘹亮的绕着整个扶摇门不散。 眼见床上的她都要哭的岔气,迫不得已的师尊只得脸色铁青,亲自为她下了一次厨房。 没想到当天师尊就把整个厨房炸的支离破碎,华贵的黑裙也变得缺一块灰一块的,白净高傲的脸蛋上全是脏扑扑的灰尘。 狼狈不堪的师尊从厨房里走出来时,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见状,外面的奴仆们吓得大惊失色,纷纷匍匐在地,个个抖的如风中破船。 当晚师祖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时,颇为惊诧的发现哭哑嗓子的她正卷缩在师尊怀里,委屈巴巴的闭着眼睛,竟是早就累的睡着了。 后来第二天她的病就好了,心满意足喝下一碗师祖端来的日思夜想的绿豆粥。 后来师尊就给她打了条融入自己一部分灵力的长命锁,她便鲜少生过病。 后来她再也没有机会躺在师尊的怀里过。 因为炸过一次厨房的豪气壮举,所以师尊对她的要求也高,坚决不许她沉迷在贪图享受的欲望之中。 哪怕是师祖每次亲手做的糕点,她都要私底下偷偷摸摸的吃。 她唯恐被师尊发现后又是一顿严厉训斥,更别谈这些难得一见的珍贵佳肴,见一见的机会都少的可怜。 枉费她是大长老花百岁的座下首徒,过的日子别提多清淡多简单,清贫的旁人见了都快要掉下眼泪同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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